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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竹里馆(前尘篇) (第1/3页)
六国分裂之势,至今已延续二百七十一年,其间王国征伐,割疆拓域,战火不休,自立王侯者不胜数也,唯六国之势恒未有易。后有编撰史书者,归六国为一代际,名之曰:乱戈。
自樊阳城外,得夫子指点,李烨由此步入蜀地,于雍棋山下寻得沧澜居士,经居士举荐,入濠州玕王麾下,成其手下得力干将。次年,濠州被围,李烨率兵营救,斩敌将首级,破濠州之困,益得玕王赏识。然则玕王好色,穷奢极欲,常敛百姓之钱财,甚而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为人所不耻也。
乱戈二百六十三年卯月十二夜,在沧澜居士相助之下,李烨于濠州兵营发动兵变,斩玕王于旗下,收濠州内外,取伐胜之疆,博信于众,拥立为夏王。后史记之,卯夏之变。
李烨借兵变之势,一鼓作气,连取益、襄、江都三座府城,立下根基。沧澜居士素有天师之名,观星象以定成败,游仙门而得助力。堪堪月余,便邀得归元、道宗、德宗三大仙门相助,势如破竹,横扫六国。
乱戈历二百七十一年岁末,李烨率兵攻入咸池,六国覆灭。李烨顺沧澜居士之意,取永世太平,天下长安之意,改咸池名为永安,定都于此,开创一统之王朝,国号大夏。越明年,岁始登基称帝,改年号初寅,史称人皇。六国乱戈,二百余年,由此落幕。
平定六国后,李烨遵照夫子之言,将天下划分为中、澜、雍、禹、青、冀、通、颖、澧九州,设御史辖之。天下自此而成九州,永世不易。
初寅元年巳月,人皇李烨再下诏令,书同文,车同轨,量同一,并于九州内,下设郡县,分级而治。由是而定治国理政之方略,后世效法,虽有更变,不出其右。
澜州与冀州交界之地,有一山峦,名曰曲阜,多竹木,树恒青,故为居士所喜,常游憩至此。屡有传言,竹海密林深处,偶尔能见着一座辉煌庄闱,门上牌匾书着“稷下”二字,后世称之为“稷下学宫”。
此地如有天降福泽,翠竹常青,不见凋敝。风缓云舒,竹影轻摇,青叶在风中曼舞,覆满林间小路。
年少不识来时路,老马尚且知归途。林间小路虽已被竹叶覆盖,马儿仍然能够找到藏在竹叶的青石路,未有一步踏错,牵马之人也未有一步踏错。
马背上驮着个木匣子,样式古朴,做工简陋,除了边角的“念笙”二字,再无其他纹饰,想来念笙便是这牵马之人的姓名,木匣想必也是经他之手完成的。
竹叶随风飘零,还未落上木匣,便被一道无形锋芒划过,转瞬化作粉末。仅是锋芒,便已如此凌厉,若是置于眼前,又当是何等劈金断石之威,这木匣中藏着的,必然是神兵利器。
牵马人双手合袖,悠哉悠哉地行走在林间,恍然失去了踪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朗朗读书声从稷下学宫中传来,听这些声音,颇为稚嫩,应当是些总角少年,读些诗文,尚且不谙世事,听着先生教,便跟着先生学罢!
教书的先生倒着实年轻,看这样子,刚刚束发不过三两年罢,发冠未结,想来必定不过双十。如此年纪便能当上教书的先生,其学识必然广博。不过那白衣翩然,折扇开合之间,仍残留着些许书生意气。
书卷扣在案上。
此书乃是夫子所著,夫子年少时,游历六国,于各国采诗官手中,抄录民间诗乐,删其俗风,取其雅颂,纂为经典,奉之“三百篇”,又名“诗三百”。
风声飒飒,摇曳竹影,男子手中折扇轻摇,一起一落间,倒与着风舞竹林颇为映衬,而男子面容间的笑意,也与这微风极为相似,过处无痕。喜不留于眼,怒不表于色,儒而雅之,谦而逊之,为君子也。
男子名唤景浩,乃夫子座下二弟子,仅在重昀之下,性随和,好执扇,如今夫子闭关,便代替其在稷下学宫内,教授这些后入门的师弟师妹们。诲人不倦,亦是他心之所向。
学堂外跑来个少女,年龄与学堂内的少年相仿,步履匆匆,像是有急事。还未入学堂,少女便高声嚷嚷着:“五师兄回来啦!五师兄回来啦!”
朗朗书声短时戛然而止。
学童们纷纷放下书卷,刚欲起身,便被景浩一声轻轻的咳嗽制止,看了看跑进学堂内的少女,又回首看了看微露严色的二师兄,怯生生地坐了回去,捧起书卷。
少女迈进学堂,陡然止住步子,躬身行礼,对着景浩唤了声:“见过二师兄。”
景浩收起故作严厉的脸色,语重心长道:“九九啊,师兄与你说过多次,行事也好,行路也罢,当沉稳一些,切不可冒冒失失。此番若是让你三师兄见了,怕又是免不了一番责罚了。”
听闻三师兄之名,少女一阵胆怯,当即低首道:“九九谨记二师兄教诲,还望二师兄切莫将今日之事告诉三师兄。”
三师兄姓伏,名禹柯,顾名思义,是夫子的第三位弟子,如今与景浩共掌学堂。与景浩的宽仁不同,伏禹柯处事严谨,对师弟妹们的学业礼仪,要求也颇为苛刻,故而学堂内外,师弟师妹们皆不敢在其面前失了仪态。
“罢了,今日早课便到此结束,诸位师弟师妹可自行离去。”景浩合上纸扇,朗声道。
学童们皆转过身来,对着景浩行拜别之礼,齐声道:“拜过二师兄!”
礼毕,童子们皆作鸟兽散去,许是跟着那名叫九九的女孩儿,去学宫外迎接他们的五师兄罢!
待学童散尽,伏禹柯才掀开垂帘,缓缓走到景浩身旁,看着满座空席,轻声道:“二师兄,你这般放任,他们的课业怕是又要落下不少啊!”
“他们不过是一群孩童,天性如此,何必如此苛刻呢?况且他们这个年纪,纵使日日诵读诗文,其中之意,却未能体会,倒不如随他们去吧!”景浩手中纸扇轻摇,悠然道。
伏禹柯自知辩论不过,况事已至此,再添争执,亦是徒然,只得无奈道:“罢了,事已至此,我来日再为他们补上便是。”
景浩悄然合上纸扇,握在掌间,笑而不语。
五师弟下山两年,师兄弟们皆是思念得很,如今远道归来,少不得一众人等夹道相迎。
“念笙回来,师兄不去见见吗?”伏禹柯问道。
此间清风徐来,撩动垂帘,鼓动风铃,铃声驾风而行,于竹林之间回荡,悠扬空灵。
纸扇握与手掌间,景浩望着为风轻轻吹动的竹林,呵呵一笑道:“念笙既已回到学宫,必有相见之日,何必如此着急呢!”
百里念笙游历归来,相迎者必不在少数,多是学堂内的童子,景浩早知如此,自然不愿凑这个热闹,反正二人皆在学宫内,迟早有相见之日。何况百里念笙在外游历两年,如今返回学宫,难道还会忘了规矩,不去拜见诸位师兄师姐不成?
景浩的性子,伏禹柯甚是了解,所以也便不再与他言说,只是与他并肩而立,看着微风拂过,携竹叶飘入学堂。
“大师兄那边进展如何?”景浩打开纸扇,随微风一起一落。
伏禹柯与他一同望着学堂外的竹林,心平气和地回道:“我方才来时,路过明心潭,大师兄仍在潭中闭关,未有异样。”
重昀虽为大师兄,然稷下学宫诸事,皆是交由景浩与伏禹柯打理,二人处置得妥当,他亦不必为之分神,便勤于吐纳天地灵气,时常闭关修行。夫子亦是如此。
至于修行一事,恰如童谣:灵气引入体,强身以筑基;聚而成金丹,破而出元婴;九重雷劫锻,始自仙魄出;脚染人间尘,地仙亦凡身;超脱红尘外,玄妙无极中;泥丸生造化,大罗镀金身;恍惚缥缈见,得见一仙人;须看世间缘,方可窥天道。
自上次神魔大战,此童谣便在人间盛传,将修仙问道一事,划分为三境、九天、四仙。
所谓三境,指的便是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所谓九天,便指由元婴蜕变仙魄的九重雷劫;至于四仙,无外乎地仙、玄仙、金仙、天仙四个阶段。
根骨尚佳者,十五岁筑基,三十岁金丹,六十方才生出元婴,至于蜕变仙魄,羽化登仙,则需看个人机缘。九天雷劫,犹如鸿沟,有人终其一生越不过半步,有人百十来年,便已是人间地仙,因缘际会便是这般难以捉摸。
“大师兄若安然度过此劫,应是三重天境的修为,不过弱冠年纪,便已三重天境,大师兄也当真是这世上屈指可数的奇才啊!”景浩笑呵呵地说道。
伏禹柯道:“学宫内的弟子,那个不是天纵奇才,然而能如大师兄那般,专注于修行一道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大师兄能有此番修为,亦是理所应当。”
重昀虽不曾过问学宫内的繁琐事宜,伏禹柯对其却是尊敬得很,不仅仅是因为辈分次序,更源于其处事之道,素来合乎礼法,未有偏颇,便是如他这般对己对人严苛之辈,亦是自愧不如。由是便以其为楷模,尊而敬之。
“修行之事,应是由心而发,世人皆有所好,不可强求也!”景浩饶有兴致地看着伏禹柯。“随我前往明心潭,见见大师兄可好?”
“乐意之至!”
二人并肩踏出学堂,身形消失在清风竹影之中。
明心潭,取自明心静气之意。虽曰作明心潭,实则前人谬误,并非一泓潭水,后经夫子考证,明心潭下有一汪山泉涌出,泉水汇而成清潭,流而出稽下。故而应作明心泉。然则称谓已久,为世人所熟知,更易非朝夕之功。
潭水之畔,立着道人影。其人身形高大挺拔,浑身上下透着股凌厉之气,眉眼间更是显着锋芒,便如他身后背着的长剑,即使剑刃藏于鞘中,亦有斩断山川之势。
他目光中似藏着利剑,锋刃直指明心潭中央,于岩石上盘腿而坐,凝神修行之人,稽下学宫的大师兄,重昀。
穿越林海,景浩与伏禹柯并行而至,二人身影渐渐从走出阴翳。
耳闻步履压踩草木的窸窣声响,便猜测是学宫内的师兄弟前来,旋即转身,见景浩与伏禹柯二人,当下便俯首作揖:“叶尘,见过二师兄、三师兄。”
“叶尘师弟不必多礼,”景浩的折扇当即端住叶尘的手臂,“若按年岁论,叶尘师弟稍长我数月,因而你我皆属同辈之人,日后无旁人在侧,这些虚礼能免则免矣!”
叶尘愕然,侧目看向景浩身旁的三师兄伏禹柯,见其一贯肃然,却未曾二话,不知是何态度。
“谢过师兄宽仁。”
“大师兄如何?”景浩随意地打开折扇。
三人目光齐齐望向明心潭中盘坐的重昀。重昀闭关修行,突破桎梏,如今已半月有余。修行之途最难,一曰金丹,二曰结魄,然而纵使两大关险,七日应见得分晓,如重昀这般,闭关半月仍在入定之人,倒是闻所未闻。亦或许孤陋寡闻。
“方才来时,我便察觉到,四周灵气有所异动,盘旋于大师兄身旁,聚而不散,想来大师兄是到了突破的关键之际。”叶尘应答道。
伏禹柯自然能觉察出周遭灵气变化,只是有一事令他不解:“我听闻九重天境突破之时,皆伴有天雷地火之劫,书中亦有此记载,可我观大师兄,却未有此等异象发生,这是为何?”
景浩轻摇折扇:“师父曾言,卷帙浩繁,终不言尽。九州广大,何况九州之外尚有未知之地,说不准,便有一二特例,我等未尝知晓罢了。”
“师兄所言有理。”
天下之大,非九州而已;九州之大,亦非书卷可以详尽。纵是撰写《九州山川志》之人,也未敢断言,踏遍九州山川,览尽四时风貌。世上总有些奇景,有些奇人,鲜有人知。
“与其凭空揣测,倒不如等大师兄出关,问问他,不就知晓了吗!”景浩所言才是最为切实之法。
感应天地灵气躁动,三人便已知晓,重昀出关在即,最多不过半柱香,或是更快。
提早放课,景浩自是乐得清闲,却是苦了百里念笙。学堂内的师弟师妹们听闻五师兄游历归来,纷纷跑出前门“迎接”,说是迎接,其实不过簇拥着百里念笙,七嘴八舌地打听着山下发生的趣事。孩童嘛,便是如此。却是害苦了百里念笙,方才回到学宫,尚未向夫子请安问候,便被围得寸步难行,实在有失仪礼,百里念笙心中只盼,夫子莫要怪罪才是。
最令百里念笙头疼的,倒并非这些孩子们,而是他们天马行空的问题,一个个可是把百里念笙难住了。旁人外出游历,若非为修行找寻天材地宝,便是饱览世间风光,增长见闻,学以致用,唯独百里念笙是个例外,他游历人世这些年,旨在寻找铸剑的上好材料。偏偏百里念笙不使剑,可谓怪哉。
此刻,百里念笙心中想的竟是三师兄伏禹柯,假使他在身侧,孩童们怕是当即便安静下来。
“五师兄,剑匣内是你新铸的神剑吗?”卿九九指着剑匣问道。
终于有个问题是他能够开口的了。
百里念笙回道:“剑匣内是我今次下山铸就的三柄宝剑,各有非凡之处,带回稷下,希望师父及各位师兄弟们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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