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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平乐(前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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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清平乐(前尘篇) (第1/3页)

    映月湖心,奇石高悬;风寒影疏,人影飘忽。

    老者站立在映月湖边,灰白的瞳孔中射出精光,聚集在奇石之上。身旁的毛驴寸步不离,跟随着老者,同他一般,看着映月湖心的奇石。

    “这便是那颗天生奇石?”毛驴开口问。

    老者沉默不语,不置可否,目光仍然紧紧凝望着映月湖的奇石,分毫不移,不知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此刻,林中清风徐徐,枝摇叶舞,映月湖中却水波不兴,甚是奇异。

    毛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眼前的映月湖,如此怪异景象,即便见闻广博如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映月湖内好似另一番天地,无论外面如何狂风呼啸,其中仍是波澜不惊。时光在此处恍若停滞。然而,正是这般古怪,恰恰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想。

    这必是那颗远古传说中,应天地而生、聚造化而变的奇石。

    老者并不为外物所扰,眼中只有那映月湖心的奇石,灰白的瞳孔似在解读着奇石上的神秘符号,又似穿透奇石,审视着亘古而来的的苍茫岁月。

    他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倏而,映月湖心的奇石陡然生出异动,整个矢吾山都为之一震,竟隐隐有山倒地裂之势。

    即使四脚着地,毛驴仍旧站不稳当,驴蹄胡乱蹦哒,身形左摇右晃,倒是面上还算冷静,没有惊恐,亦没有大声喊叫。

    反观老者,无论矢吾山如何震动,他的身影都未曾动过,大有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外界一切于他而言恍若无物,仿佛他不属于这矢吾山,更不属于这浩渺世间。

    他忽然抬手,掌心对着湖心的奇石。五指弯曲成爪,一股吸力自掌心暴射而出,直指映月湖心的奇石。

    不知是因为刚刚的异动,还是因为老者掌心的吸力,那映月湖心的奇石上竟剥落下一小块碎片,顺着那股吸力,飞往老者的手中。

    霎时间,奇石不在异动,湖水也不在沸腾,整个矢吾山又恢复如常。山未倒,石未碎,树未折,水未断,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恍惚若梦。

    老者端详着手中的碎石。

    它通体光滑,通透如冰,完全没有石头质感的粗糙,就好像经历过岁月风霜的无情雕磨,才变成如今这般样子。握在手中,温润如玉,如若不知它是奇石上剥落下来的,恐真将它当作一块璞玉。只是它的形状太甚规则,断口切面甚是明显,加之个头不过拇指般大小,即便细心打磨,也琢不出什么好的玉珏,倒不如保持着这番样子,还颇有几分天地自然的理趣。不过啊,这小石头最吸引人的地方并不在此,而是那背面的神秘符号,有几分像“之”字的形状。假如不是亲眼看它从奇石上剥落下来,或真会怀疑是什么人刻上去的呢,就是不知这符号究竟是何意思。

    毛驴稳了稳身形,旋即抬头,看向老者手中的小石头,问:“这是?”

    “道心。”老者毫不迟疑的回答。

    “道心!”听到老者之言,毛驴陡然一惊。

    “天生道心?”

    见毛驴惊讶不已,老者却只是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正是”。

    “这东西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吗,难不成传说竟是真的?”

    老者只是笑笑,就只是笑笑。

    所谓道心,是指那些在修行一途上有所建树,窥得大道之人坐化后所留之物。他们魂归天地之际,会将毕生感悟镌刻在一物之上,以便后人观摩,不至于身死道消。

    而天生道心则与之不同。

    天生道心乃是天地大道所聚,世间灵气所化,可以是一物,也可以是一人。古有传说,得道心者,可登仙途;得天地道心者,可与天比造化,与地争朝夕。

    不过,这也仅仅是个传说而已,是真是假无从得知,毕竟谁也不曾见过真正的天生道心。

    老者手中的这颗天生道心,应是古往今来唯一的一颗。

    他轻轻翻手,小石头便飞了出去,飞出树林,飞出矢吾山,飞到那红尘滚滚光怪陆离的世间。

    “你这是作甚?”毛驴又是一惊。“天生道心千万年都未必能生出一颗来,你就这么把它弃了?”

    老者淡然一笑,看看消失无影的“天生道心”,又看看映月湖心的奇石,仿佛眼中的真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既然由天地所生,便该由天地来决定它的命运。”

    “我们走罢!”

    老者袖袍一挥,一人一驴便消失在山林之间,从此,矢吾山再不曾见此二人的踪影。

    ……

    “天下至浊,必以颍川。自其出天山,过漠北,经河套,通乌金,携黄沙以入高坡,卷乌土以流汪洋。其势汹涌,奔起如狂龙怒蛟。孟门断流,高下立见。其水污浑,饮之如食土咽沙。白玉入之,石砾出之。故有民谣,歌之曰:颍川水,浪打浪,三分水来七分黄。天下至清,必以楚水。当其下天山,过巴蜀,经淮扬,通江陵,裹甘泉而成云梦,汇清流而聚江海。其势缓舒,临舟若古琴余韵。仙泽云梦,沃野千里。其水泠泠,触之若深林幽泉。沙箕淘浪,金珠自明。遂有辞赋,书之云:巴楚平川到万里,碧水天上来人间。”

    《九州山川志》中对天下两大江河——楚水颍川有着这样的描述。然则,笔墨终归是笔墨,七分采实,三分点染,可信却不可全信,俗语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若欲一览山川全貌,须得登高远眺,抑或驾雾腾云,方可明晰天下人间。因而,有智者言,书里万卷,不如脚下一行。

    今日,路过楚水,临江而立,才知书中所言仍有不实之处。楚水虽不似颍川那般汹涌澎湃,却也可以称得上湍急二字,丝毫不像《九州山川志》中描写的那般,如古琴余韵,似绕梁之音。

    据往来商贾所言,巴蜀邑城,淮扬牧丘,其间相距不下千里,然朝出邑城,楚水行舟,薄暮之时,已至牧丘,虽八百加急,不如是也。楚水湍流,可见一斑。

    楚水虽然湍急,却还不足以令人望而退步,故而沿岸渡口并不罕见,其中不乏自古时便沿用至今的古渡口。凌云渡便是其中之一。

    他至今犹记,当年他便是在这里下的船,而后步入矢吾山寻道。那时的凌云渡可谓热闹无比,临江的官道上车马声不绝于耳,有南来北往的商队,也有东奔西走的书生,亦有押运粮草辎重的兵士,就连衣袂翩然的修士也常能见到。乡野山民在渡口搭上个茶棚,便能赚得盆满钵满。渔家不再织网打渔,只需将船只靠在凌云渡口,自会有客官上他们的小船,去往对岸,一来一回少说也能挣三四钱银子,可比打渔来得快多了。

    只可惜,时过境迁。一甲子过去,如今的凌云渡早已不复当年盛况,寂寥如落叶枯桐,荒凉似深冬牧野。官道上能够看到的人影已经屈指可数,曾经连片的茶棚现在只剩下一家,而且几乎没有什么歇脚的行人,早晚有一天,怕是也会经营不下去,销声匿迹。临江的渡口哪还有什么大船啊!渔家更是少得可怜。眼前这般,如何能够想象得出凌云渡昔日的繁盛景象呢?世人所谓盛极而衰,可谁又料想得到,仅仅一个甲子的岁月,便衰落得如此彻底。想想,又颇有几分无奈。

    也罢,既是从这里开始,也便从这里结束。

    他心中如是想。

    身形微动,步履轻摇,江风吹拂衣衫,飘然如云中锦绣。

    “船家,在下想要渡江,不知可否捎在下一程?”

    那船家搁下手中的渔网,走上前来,恭声道:“客官呐,您今天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若是早个几日,小人二话不说,也就将您捎了去,可今日啊,却是不行。”

    “此话怎讲?”他不解地问道。

    那船家解释道:“明个儿啊,是邑城裴大少的生辰,他宴请了满城官商,并相约乘宝船游览楚水,还下令禁止沿岸船只出行,可害苦了我们。隔壁村的王老汉也是脾气倔,非不听劝,出水打渔,结果让人打断了一条腿,船也毁了,不知道以后该死如何生计。小人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裴大少?”他眉头微皱。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不曾听说过这号人物。不过想想也是,在矢吾山中待了一个甲子,凌云渡尚且荒废至此,邑城出现一个权势倾天的裴大少倒也不足为奇。

    他将双手往后一背,便捻指算将起来。

    难怪这裴大少行事如此乖张,原是有这般背景,竟是大将军的干儿子。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膝下无子,便收了这裴大少做干儿子,对他也甚是宠爱。冲这大将军的名号,邑城的商贾官吏无不巴结与他,由是也就愈发无法无天,甚至敢调动城役封江禁航。果然啊,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纨绔子弟了!

    又看了一眼身前的船家,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世事兴衰自古便无关百姓,可无论谁当权谁得势,受苦受累的皆是平常人家,自己的命运自己却无法主宰,只能随天下逐流,这便是小人物的可怜吧!

    也罢。既然船家不愿渡他,自己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将心比心而已。况且以他这一身修为,即便不乘渔船,渡过楚水也非难事,船家也能省去不少麻烦。目光一转,他倏地见到船家撑船用的竹篙,当即便有了渡河之法。

    “船家,可否借你的竹篙一用。”

    那船家先是一愣,旋即道:“一根破竹子而已,客官若是想要,那便拿去吧,反正我这几日也用不上。”

    “多谢船家慷慨。”他微微作揖。

    眼前这船家不过是市井俗人一个,哪里懂得这些繁文缛礼,只是冲着他笑了笑,便收拾着渔网,自行往船屋里去了。天下寥寥,苍生涂涂。船家不过是众生散砾之一,诸侯割据,乱世当道,他们犹如这江面之飘萍,随波而逐流,听雨而浮沉。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世人对于修仙问道为何那般痴狂,他们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命运能不被他人左右罢了。抉择命运,最是艰难,也最是简单。

    袖袍一挥,竹篙凌空飞起,落于江面之上,激荡起几朵小小的水花。他纵身跃起,双脚踩在竹篙上,将竹篙微微向下压了几分,又激荡起几朵水花,沾湿鞋角,留下几片水渍。

    江面升起薄雾,堪堪能掩住人影。

    “真是怪了,这个时辰怎么会起雾呢?”船家在乌篷里嘟囔着。

    收好渔网,船家探出脑袋,望向江面。雾气又浓了几分,江面隐约立着道人影。船家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使劲揉了揉双眸,凝神望去,这才发现,江面确实立着道人影,而且从衣冠上来看,像极刚刚问他借竹篙的客官。他惊呼道:“仙人,是仙人啊!”而后便在船头连番跪拜。

    江风凝雾,白猿哀啼。

    裴大少的宝船今日一早便从邑城渡口起航,顺流而下,如今正驶得欢呢!宝船之上,舱室之内,酒色财气,歌舞升平,靡靡景象,好不乐乎。

    半年前,大将军便差人建造这艘大船,将邑城有名的烟花巷搬到上面,还邀请了不少仙门雅士,为自己的宝贝干儿子庆贺生辰。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庆贺生辰只是其次,大将军的真实目的,是借机笼络仙门修士,毕竟有了他们的助力,攻城略地自然能够轻松不少。

    乐师奏着欢快的曲子,舞姬扭着曼妙的腰肢。裴大少左拥右抱,身后还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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