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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竹里馆(前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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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竹里馆(前尘篇) (第2/3页)

一番。”

    “五、五师兄,你看,”不知哪位师弟有些惊慌地叫道,“那剑匣在、在动!”

    侧目看去,百里念笙果真发现,马背上的剑匣竟在不规律的抖动,像是受了什么召唤一般。百里念笙立即打开剑匣,却见其余两柄剑皆是安安静静躺在剑匣之中,唯独那柄烙印有朱雀纹路的剑,此刻正在剧烈震动,似乎想要挣脱剑匣的束缚,向着某处飞去。

    百里念笙惊异,一路走来,三柄剑皆无任何异样,怎的刚刚回到学宫,便出状况,恰巧还是那一柄剑。

    不待百里念笙出手镇压,那剑便挣脱了剑匣的束缚,直上云霄。

    那是明心潭的方向!

    “莫非与大师兄有关?”看那剑飞往的方向,百里念笙心中不由得生出猜测。

    顾不得向师弟师妹们解释,百里念笙抱起剑匣,便追着那柄剑,飞往重昀闭关的明心潭。一时之间,学宫内众人皆是仰首以观,看那竹林海之上,一人一剑,一后一前地追逐,好生有趣。

    明心潭畔伫立的三人陡然间感应到异动,原本聚集在重昀身旁的天地灵气,此时骤然散去,不见天雷,不闻地火,大师兄是否渡劫成功呢?疑问萦绕在每个人心中。

    当时是,重昀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一如当年,清澈似满天云海,又透着几分顽石般的坚毅,锐利胜碧海苍龙,宛若驻足云端,俯瞰众生芸芸,偏偏是这样一双眼睛,览过世间,却难掩一丝迷茫。众生皆有迷茫,却不知重昀的迷茫是何。

    似有所感应,重昀稍稍侧目,伸手凌空一握,宝剑便飞至他手中,剑身朱雀顿时如获生机,仿佛要唳鸣九霄。

    “好剑!”重昀挥舞着宝剑,赞道。

    百里念笙踏风而至。

    看那飞走的长剑如今正握在大师兄重昀手中,又见三位师兄弟立于明心潭之畔,犹豫稍许,终觉不宜失了礼数,于是走到三人身前,躬身作揖。

    “见过二师兄、三师兄,”旋即又道,“叶尘师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伏禹柯先行开口问道:“念笙师弟返回学宫,不先向师父行问安之礼,怎的跑到明心潭来?”

    他粗略算过,若不使驾风之术,以常人的脚程,最快也不过行至涵薇师妹的茶室,到不得夫子的居所,更不必说那行礼问安之事。如若驾风,便是不尊师道,不从仪礼。百里念笙在人世间游历,少不得沾染人间烟尘,也总不至于孟浪至此,将夫子教诲抛诸脑后。若真是这般,伏禹柯可是要与他好生说道说道。

    瞅了眼百里念笙背后的剑匣,又瞅了眼重昀手中突兀出现的长剑,景浩便知原委。

    “念笙师弟来此,莫非是为了大师兄手中的长剑?”景浩合上折扇,儒雅笑道。

    “确如二师兄所言。”

    并非什么难以启齿之事,百里念笙也便如实道来:“我此行游历,收获颇丰,重昀师兄手中便是其中之一。方才回到学宫,那剑竟突现异动,以长虹贯日之势冲出剑匣,直奔明心潭而来。我担心它伤到重昀师兄,便追赶过来。”

    景浩顿时大笑:“一柄长剑便想伤他,你也太过低估你重昀师兄的实力了。”

    “师兄不懂,那剑......”

    剩下的话尚未出口,只见重昀的身影掠过水面,衣衫惊起,落在几步外的草地上。一十三年,重昀已非当日孩童,身姿健硕,英武十足,若将手中长剑负于身后,必是逍遥天下一风流侠客。

    四人见状,尽皆躬身作揖:“见过重昀师兄。”

    “诸位师弟不必多礼。”重昀将手中长剑递与百里念笙,问道:“念笙师弟,此剑可是你新铸就的宝器?”

    百里念笙似有所顾虑,未曾将剑接下,稍显迟疑,继而回道:“回大师兄的话,此剑确是我带回学宫无疑,然而却非我所铸,虽不知铸剑者何人,亦不敢冒名顶替。”

    夫子《辞赋》有云,非吾所有,一毫莫取;吾之所有,寸土必争。那宝剑并非百里念笙铸造,他也曾于人世之中多方打听,仍不知那剑是何人所铸。以百里念笙的眼力,自当看出此剑可与神器媲美,此番回到学宫,他大可以借机出尽风头,博得夫子赞誉,如今却能坦诚相告,实属不易。夫子教诲,百里念笙必是铭记在心的。

    “哦!”景浩来了兴致:“此剑竟不是念笙师弟所铸?”

    他素来知晓,百里念笙醉心铸剑之法,捶打熔锻的手艺亦是极佳,出自其手的刀剑皆非凡品。叶尘身后的承影剑便是百里念笙的杰作。

    初见一眼,景浩便有所察觉,重昀手中的长剑非比寻常。剑身内敛光华,锋芒利而不戮,隐而不发,经历千万次打磨,方才能锻出这样的剑吧!尤为奇异的,却要数那剑身上烙印的朱雀。在剑身上镌刻走兽云纹,本是君子雅风,但景浩观那朱雀,仅仅一眼,心中竟为之震慑,恍若嘶鸣在耳。朱雀姿态傲然,不似笔刀雕琢,更像是一只活的朱雀,纵然被困在剑中,身为神兽的骄傲依旧不减分毫。

    景浩还以为,剑是百里念笙所铸,若真如此,那在铸剑一道上,百里念笙已是一代宗师,当世无人能出其右。

    百里念笙面露窘态:“说来惭愧,此剑乃是我机缘巧合下得来,奈何我阅览名剑,始终无法驾驭,只得将其暂时封于剑匣之中。至于铸剑之人,我多方打听,也是无果,不然我定要向他讨教讨教铸剑之法。”

    “机缘巧合?”重昀似乎对此事格外感兴趣,又或是对手中的剑感兴趣。

    景浩拿着折扇敲了敲百里念笙的肩膀:“难得大师兄感兴趣,念笙师弟不若就将你这‘机缘巧合’说与我们听听?”

    思索片刻,关于那柄剑的故事,虽是玄奇,却也并非不可言说,何况身前站着的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师兄师弟,绝不是心怀鬼胎之辈,百里念笙也便如实的说了。

    “既然各位师兄好奇,念笙也就不卖关子了,”百里念笙说道,“折羽潭之名,师兄们想必并不陌生吧!”

    怎会陌生呢?

    《九州山川志·异闻篇》中曾有记载,山以高峻砺志,水因载物承情。然有此山,不若沉谷;然有此水,鸿毛不浮。终南一山,西起高冠,东至苦谷,相望颍川。苦谷南出,松针若涛,其间寒潭清泠,风过千里,不闻浪涌。百丈之阔,鸿雁弗立;水天一色,锦鲮难泳。饮之如火灼肠,沾之似坠峦峰。尝闻神鸟殒落,是曰折羽潭。

    奇闻轶事,诸如此类,景浩最是感兴趣不过,于是摇着折扇说道:“《九州山川志》曾言,折羽潭鸿毛不浮,为世间奇诡之地,更有传闻,神鸟朱雀折翼于此,遂名折羽潭。”

    “此剑可与折羽潭有关?”伏禹柯听闻百里念笙提及“折羽潭”,又看了眼重昀手中长剑,心中已有猜测。

    “确然如此。”

    与折羽潭有关?众人愈加好奇。

    便听百里念笙娓娓道来:“昔日我下山游历,途径折羽潭,见一老叟在岸边垂钓,甚是惊异,便上前叨扰。”

    都言折羽潭乃鹅毛不浮之地。碧水映天色,鱼骸沉死地。此时却有一老叟于折羽潭边垂钓,难免令人诧异,便是一贯克己的伏禹柯,想必也会上前询问一番,何况百里念笙。

    “我问老叟:潭水清澈至此,水中之物,肉眼便能看个详尽,死寂一片,并无一只鱼儿,晚辈着实好奇,前辈在此垂钓,究竟欲钓何物?”百里念笙回忆起当日情形。

    “眼中无鱼,便是无鱼吗?”老叟反问。

    老叟一身蓑衣,蓑笠恰到好处地遮蔽了脸庞,让人只能看得见一张皱巴巴的嘴。怪就怪在,此刻天清气朗,不见半分阴雨,但那老叟的蓑衣却是湿漉漉的,蓑笠上也偶有水珠滴落,沿着手背褶皱的沟壑流走。

    折羽潭潭水?

    蓑衣上的水究竟来自何处,老叟似乎从未在意,两只枯槁的手握着竹竿,始终稳如山石。而在那蓑笠之下,低垂的目光望着水面,潜入潭水中,搜索着毫无生气的沉寂世界,莫不是在寻找什么?哦,是在找那沉下去的鱼线啊!鱼线下沉,目光也跟着下沉。

    景浩合上折扇,轻轻敲了敲百里念笙的肩膀,笑道:“念笙啊,人家钓的不是鱼,怕是你哟!”

    确然如此,百里念笙也是事后才明白。

    “后来呢?”叶尘对这些轶事并无多少兴趣,能够令他上心的,剑算是其中之一。

    百里念笙继续说道:“我未曾回答,老叟也未曾追问,我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老叟钓鱼,直到日暮黄昏,他收起鱼竿......”

    “他从折羽潭中将剑钓了起来,对吗?”众人皆看向重昀,面带惊异。

    “师兄猜出来了啊!”见重昀微微颔首,百里念笙将后面的故事和盘托出:“老叟将此剑从折羽潭中钓了起来,交与我手,让我为它寻一个合适的主人,而我一看此剑,便知乃绝世之作,只顾得揣摩其锻铸之法,全然忘却其他事情,待得回过神来,老叟早已不见踪影。”

    着实玄奇。那位老叟怕是算准了百里念笙会前往折羽潭,事先在此等候,而后又刻意用只言片语勾起百里念笙的好奇,为的便是赠剑一事,可是只为赠剑,却不明缘由,实在令人费解。

    “那位前辈只与你说了这些?”伏禹柯问向百里念笙。

    “便只有这些。”

    线索太少,纵是伏禹柯想破脑袋,也猜不出那位前辈究竟是何人,唯有向夫子问问了。

    反倒是景浩不由得大笑出声:“有趣,实在有趣,此等奇闻逸事,应当被记入《九州山川志》之中,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才对。哈哈哈......”

    笑声骤止,景浩旋即又道:“念笙师弟,那位前辈让你为此剑寻一主人,你方才回到稷下,此剑便自行飞到大师兄手中,这是否说明,此剑与重昀师兄有缘呢?”

    百里念笙愕然。神器有灵,择主而侍。这道理百里念笙早先便听人说过,心中也确是这般认为的,先前神剑飞向重昀的情形,更是印证此言,百里念笙也觉,此剑与重昀师兄确实有缘分。然而心底却顿生怀疑:莫非那位前辈一开始便想假我之手,将剑交与重昀师兄?

    “确实有缘,此剑不若便赠与重昀师兄了。”百里念笙也是爱剑之人,不同于叶尘,他独好铸剑,不好使剑,也不擅使剑,带这三柄剑回稷下,本来便是为其找寻合适之人,如今神剑自行择主,也省去他不少麻烦。

    “这......”

    见重昀犹豫,景浩劝道:“师兄啊,神剑有灵,既已择你为主,你若弃它,岂不伤了剑灵的心?何况你如今修为突破,正缺一趁手的兵器,便收下吧!”

    重昀看向叶尘,那双望着手中长剑的眼睛带着些许火热,他自然看得出,叶尘对他手中的剑也甚是喜欢,若非神剑已认他为主,重昀倒是很乐意将此剑赠与叶尘。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乐在成人之美。

    叶尘确然对神剑心动,但他亦知晓,世间万物皆讲求一个缘字,此剑选择重昀为主,便是他与神剑无缘,不可强求。

    一抹淡然的微笑映在重昀眼中。

    犹豫之际,手中的剑猛然一震,重昀脑海中回荡起一声嘶鸣,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那好吧,神剑我便收下了,重昀在此谢过念笙师弟赠剑。”重昀拱手。

    百里念笙亦拱手:“师兄不必客气。”

    景浩对他们这般你来我往的模样颇不耐烦:“都是自家师兄弟,如此客套反倒显得生分,师父说过,重礼而不繁礼,你们呐,也就别再谢来谢去的了。”

    伏禹柯看着景浩,欲言又止。

    “师兄教训的是。”百里念笙笑着应道,继而又向着重昀言道:“此剑尚未有名,重昀师兄不妨为它取个名字。”

    取名之事素来不是重昀的专长,让他为剑取名,可真是为难他了。此剑日后为重昀所用,名字也应当由他来取。其实最有资格为剑取名字的,该是铸造剑的人,剑便像是他的孩子,哪个孩子的姓名不该由父母来取呢?眼下只好为难重昀了!

    重昀将剑横在身前,看着光华内敛的剑刃,映照出他的目光,朱雀云纹衔起他的眉角。

    “不若......便唤做折羽......如何?”思索了好一阵,重昀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转念想到,此剑出自折羽潭,以此为名,或许无失偏颇。

    “折羽......折羽......”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唤着唤着,脸色微变:“折羽,折断羽翼,这名字可不吉利啊!我看这剑上镌刻着朱雀云纹,而朱雀恰属神鸟凤凰一族,《九州山川志》有云,雄者为凤,雌者为凰,不如便叫凤羽剑,师兄意下如何?”

    凤凰翱翔于九天之上,羽翼之华,映日生辉。凤凰一族自古便是太阳的象征,而重昀的“昀”字,又恰恰代表着太阳,二者倒是极为相配。

    “甚好。”

    凤羽剑,这个名字日后并无多少人记得,而记得这个名字的人,也渐渐地将它遗忘了,不过它的另一个名字却为人世所知,凤渊。

    是时,林中一小童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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