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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西门府上的夜 【万字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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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5章 西门府上的夜 【万字求月票】 (第2/3页)

库房钥匙在你身上,去把那新收的二十篓上等青州大白菜点出来,叫几个粗使婆子搬到后罩房空地上,今夜务必洗净晾蔫了,预备着腌冬菜。记着,盐要用老坛陈盐,花椒、八角、姜片都按老例儿备足分量,少一星儿都不成!”

    “是,大娘!”小玉脆生生应了,利索地转身去了。

    月娘目光又转向一旁侍立的来保媳妇:“前儿来保从扈家庄采购送来的山货野味可都清点入库了?”

    来保媳妇忙躬身回道:“回大娘,都清点了:野鸡二十对、鹿腿四条、獐子肉五十斤、风干的野兔三十只、各色干菌菇十篓子,都堆在仓里,账目也记清了。”

    “嗯,”月娘点点头,指尖在礼单上划过,“野味分出上好的来:鹿腿一对、山鸡六对、獐子肉二十斤、上等菌菇两篓,配上咱家窖里新启出的金华酒四坛,打点齐整了,这是预备着送县尊的节礼。”

    “另拣那肥壮的野兔四只、山鸡四对、寻常菌菇一篓,配上两匹上好的潞绸,这是给县衙里钱师爷的。东西备好了,叫来保明日一早就送去,别误了时辰。”

    “至于其他守备团练,等扈家庄第二批送到按照往年惯例送去。”

    “是,大娘,奴婢这就去办。”来保媳妇得了令,也匆匆去了。

    “玉箫!”月娘又唤过贴身大丫头玉箫,这才发现旁边无人,她此刻该是在后院烟熏火燎地砍柴烧灶,或是刷洗那腌臜的夜香桶子。

    心中一阵黯然,毕竟是跟着自己这么些年的大丫鬟,少有犯错,平素里最是贴心梯己,手脚麻利,记性也好,诸般琐事打点得滴水不漏。可恨……可恨偏偏管不住那裤腰带子,收不拢那两条浪腿!

    她换口道:“金莲,你亲自带春儿、秋儿两个,把前日新做的各色细巧点心:枣泥山药糕、栗子酥、玫瑰糖饼、芝麻脆果儿,各装四提盒,油纸封好了。这是预备着分送左邻右舍、相熟女眷的。再单装一盒最精巧的,放到书房里,官人写字可以打发打发嘴味。”

    金莲儿赶紧答道:“大娘想得周到,奴婢省得。”赶紧心中默念记着细节。

    月娘看了一眼还手眼心具生的金莲儿,心中又叹了口气,又想起玉箫来,她如果在再多几倍的事情都记得门清。

    这边刚吩咐完,那边管厨房的孙雪娥已捧着一本小册子来回话:

    “大娘,立冬当日府里的席面,菜单子拟出来了,您过目。头一道是‘百财(白菜)纳福’羹,取个吉利!”

    “菜有炖得烂烂的鹿筋烧海参、野鸡崽子蘑菇锅子、糟蒸冬笋鸭;再配上几样时新小炒,四干果、四鲜果、四蜜饯,主食是羊肉馅儿的立冬饺子,汤是枸杞红枣炖老母鸡。您看可还使得?”

    月娘细细看了一遍,点头道:“使得。鹿筋要发透了,海参挑肥厚的。野鸡崽子要嫩。饺子馅儿羊肉须是现宰的羔羊,剁得细细的,多放姜汁去膻。各样材料,你今日就去铺子里把短缺的采买齐全,银子去账房支领,回头把账目报上来便是。”

    “是,大娘,保管误不了事!”孙雪娥得了准信儿,也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退下去张罗。

    月娘又想起一事,唤住一个刚搬完白菜的小丫头:“冬梅,去前头账房告诉傅伙计,让他把今年该给各房头、各庄子管事、铺子掌柜的冬衣银子,连同节下的赏钱,都按着旧例细细算出来,用红纸封包严实了,立冬前两日务必发下去,休要叫人背后嚼舌根,说咱们府上克扣短了!”

    一时间,月娘口齿伶俐,条理分明,将一桩桩、一件件立冬的采买、制备、储藏、送礼事宜,分派得妥妥当当。

    丫鬟仆妇们领了命,各司其职,虽忙碌却不见慌乱。偌大一个西门府,在月娘的调度下,围绕着即将到来的冬节,井然有序地运转起来。

    炕桌上的暖炉氤氲着热气,映着月娘沉静而专注的脸庞,这份持重与干练,正是西门府后院安稳的基石。

    她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看着眼前这“米烂成堆”的兴旺景象,眼底才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心中又担忧起官人来,也不知道他在京中钻营的如何。

    月娘分派完诸多琐事,只觉心头沉甸甸的,想透口气,便扶着贴身丫鬟小玉的手,走了出来,念起玉箫信步往后院走去。

    夜月大如凉冰,没什么暖意,寒气瘆人。

    后罩房一带因靠着灶房和杂役院子,显得比别处更杂乱些。空气中混杂着柴火烟气、腌菜的咸腥气,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底层生活的浑浊气息。

    夜幕中依稀光影,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吃力地抡着一柄笨重的大斧,“吭哧吭哧”地劈着柴火。旁边歪歪扭扭摆着几个刚刷洗过、还湿漉漉泛着冷光的夜香桶子。

    那身影裹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硬邦邦的粗布破袄,袖口高高挽起,露出两截早已不复往日白皙,反而被晒得黧黑、布满冻疮裂口和青紫擦伤的小臂。旧伤迭着新痕,在惨淡的月光下,触目惊心。

    她劈几下,便停下来喘口气,额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显得狼狈不堪。

    月娘脚步一顿,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那身影,不是玉箫又是谁?那个曾经在她未出阁时便跟着她、替她梳头理妆、管着箱笼钥匙、在西门府里也算半个体面人的玉箫!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

    玉箫似乎也感觉到了注视,猛地抬起头。四目相对,月娘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瞬间涌起的巨大惊惶、羞愧,以及……一丝卑微的希冀。月娘心头一紧,不忍再看下去,立刻扭转身子,抬脚就要走。

    “大娘——!”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唤自身后响起,紧接着是“扑通”一声闷响。

    月娘脚步僵住,没有回头,但能想象出玉箫跪在冰冷泥地上的样子。

    “大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大娘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玉箫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奴婢再不敢了!求您看在奴婢从小服侍您的份上……求您……”

    那“从小服侍”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月娘心上。眼前瞬间模糊起来,仿佛又看到当年在娘家,手脚麻利的小丫头玉箫,给她端茶递水,陪她绣花说话,主仆二人也曾有过几分闺中的情谊。一股酸涩直冲鼻尖,眼眶瞬间湿热。

    她死死攥紧了袖中的手帕,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不能心软!绝不能!玉箫犯的是大忌,是足以让整个西门府蒙羞、让她这正头娘子难堪的大错!

    若轻轻放过,规矩何在?威信何存?日后如何约束这满府的下人?

    月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冰锥般的冷硬和严厉,头也不回地斥道:

    “知错?晚了!这是你自己做下的孽,就该受这份罚!府里的规矩不是儿戏!今日饶了你,明日人人效仿,满院的猫儿狗儿都敢上房揭瓦!这后院岂不成了腌臜地?好好受着!再敢多言,仔细你的皮!”

    说罢,她不再停留,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由小玉搀扶着,快步离开了这片让她窒息的地方。身后,只留下玉箫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呜咽。

    走出老远,直到听不见那哭声,月娘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弛下来,脚步也慢了些。她沉默地踩着满地碎银子似的月光,小玉觑着她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月娘才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小玉。”

    “奴婢在。”小玉连忙屏息应道。

    “从今日起……”月娘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灶上给下人分的例菜里,给玉箫……多添一勺荤腥。不拘是肉片还是肉汤,总要见点油星儿。别叫人瞧出特意来,偶尔碗底压些鸡腿什么的,她是个伶俐人,知道怎回事。”

    小玉心头一凛,随即明白了大娘的用意,低声道:“是,奴婢省得,会悄悄跟灶上的王婆子说。”

    月娘又沉默地走了一段,快到正房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脸,目光锐利地看向身边这个最得力的心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告诫:

    “小玉,你给我把耳朵竖起来听真了,记牢了。你们这些在我身边、在老爷跟前伺候的,体面是主子给的,更要懂得自重!倘若日后……你们中哪个存了心思,想正经出嫁过日子的,只管大大方方来我跟前磕个头,说一声!”

    “我吴月娘不是那等刻薄的主子,自会替你们物色个清白本分的好人家,备一份体面的嫁妆,风风光光送出门去,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可若有人不知廉耻,背地里干出那等没脸没皮、辱没门楣的勾当……”

    月娘的目光扫过小玉瞬间变得苍白的脸,一字一句,敲骨吸髓:“玉箫今日的处境,就是你们明日的下场!听——见——没——有?”

    小玉被这目光看得心头发颤,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声音发紧:“奴婢听见了!奴婢谨记大娘教诲!绝不敢存半点非分之想!绝不敢做出半点有损府里颜面的事!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月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玉,又想起柴棚边那个绝望的身影,心头百味杂陈。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起来吧。”

    且说来保依着往年旧例,骑了快马,带着两个伶俐精壮的小厮,一路晓行夜宿,风尘扑扑,赶到了那地处偏僻、山高林密的扈家庄。

    但见那庄子入了夜后,比往年更添了几分萧索气象。

    庄户人家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大事一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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