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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大官人受赏震惊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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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大官人受赏震惊群臣 (第2/3页)

偏执的探究欲所取代:

    “是光!”“是影!”“是阴阳!”“是……是‘物’本身!”

    他如同着魔般,手指凌空快速地点向画面,挪向女子,又迅速移开到太湖石:“看这顽石!嶙峋!冷硬!棱角处!”

    指尖划过石头的尖锐转折:“墨线如刀,劈出寒光!孔窍深处!”

    指向幽暗的洞穴,“线网如渊,吞噬一切!这哪里是‘瘦、皱、漏、透’的意趣?去气韵!去留白!去一切虚妄的意境与心象!”

    “唯剩这光影铸就的‘真’!这‘真’,冷酷如刀,直刺肺腑!这……这已非‘六法’所能框囿!此乃……”他猛地一顿,搜肠刮肚,最终吐出一个石破天惊的词:

    “此乃——穷究光影明暗、物象肌理之理,以达形神逼肖之极!近乎……道矣!”

    然而,下一刻,官家那带着一丝赞赏的叹息骤然转冷,如同暖阳瞬间被寒冰覆盖。他断然喝道:

    “然!”

    一字斩钉截铁。“此技虽奇,此理虽深,此‘真’虽触目惊心……”

    他的声调拔高冷笑道:“却失其魂!丧其韵!沦为匠气之囚徒!”

    “看这太湖石!棱角可割手,孔窍可纳风,坚硬冰冷,仿佛触之生寒!然其中‘透’之空灵何在?‘漏’之通脱何在?‘瘦’之清癯风骨何在?‘皱’之岁月沧桑何在?”

    他越说越疾,眼中那最初的震撼与探究,已彻底化为深刻的不屑与惋惜:

    “再看这美人图.”

    话音未落,官家却猛地一滞。

    他死死盯住那幅美人图,魂魄仿佛被那冷酷的光影与妖异的真实感攫住。

    张大嘴巴,脸上血色尽褪,薄唇抿成一条毫无生气的细线。

    那双惯于洞穿天下奇珍、笔墨玄微的眸子,此刻竟空洞地凝固在画上——瞳孔深处惊涛未平,却又陷入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失魂的呆滞。

    御座上,那掌控九鼎的帝王威仪荡然无存,只余一具心神剧震的凡人躯壳。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逝。灯花爆裂的轻响,如同惊雷。

    所有大臣差异的看着这陡然神变的官家。

    终于。

    官家极其缓慢地、极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说话,没有评价,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只是极其轻微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抬起右手,在空中虚虚地挥了一下。

    侍立在御座旁的大珰梁师成,如同官家肚里的蛔虫,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如尘埃的指令。

    他尖细的嗓音打破了死寂:

    “诸位相公、博士……”

    梁师成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官家圣意:今日遴选,余者皆不足论矣。唯此‘只此青绿’江山图,与这幅……‘光影人石图’……乃国之瑰宝,一时瑜亮。”

    “官家言道:在座诸公,皆为当世丹青圣手,胸藏丘壑,眼力非凡。这‘状元’之名,花落谁家……就请诸位,秉公论断,畅所欲言吧。”

    这“秉公论断,畅所欲言”八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殿内气氛,骤然凝若寒潭。

    群底下那群官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瞟瞟案上那两张勾魂摄魄的画,一会儿又偷偷觑觑上首——官家还闭着眼,泥胎木塑似的坐在那儿,魂儿早不知飞哪儿去了。

    末了,众人的眼风儿,都像苍蝇见了蜜,黏糊糊地粘在几位相公身上,尤其是那位权势熏天、咳嗽一声京城都得抖三抖的蔡太师!

    蔡公未言,谁敢开口!

    然则!

    宰相何执中——这位素以“蔡氏影仆”闻名朝野,向来在蔡京未表态前绝不多嘴的“应声虫”——竟在此时猛地向前一步,率先打破了沉默!

    “咳!”宰相何执中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得有些刻意,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诸位!梁大珰所言极是!官家圣明,将此重任托付我等,我等岂敢不竭尽忠诚,秉公直言?”

    他话锋陡然一转,直指那幅素描,语气中带着一种煽动性的痛心疾首:“这幅‘光影人石’之作,技法虽奇,却实乃邪道!大谬!”

    “试问,此等穷究皮相、拘泥光影、刻板如匠作之图,与我中土画学传承千载之‘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这六法精义,可有半分相通之处?此乃离经叛道!”

    他越说越激动,手臂挥舞:“这已非技艺高下之争!此乃道统存续之争!是画学根本之路途之争!倘若今日,我等竟让此等妖异之技、匠气之作,压过那气象万千、意境高远的‘只此青绿’,登临状元之位……”

    何执中猛地拔高声音,如同敲响警钟:“那便意味着——你我毕生所学、所信、所奉行的画道正途,统统都错了!我大宋画坛千年传承的根基,将被此等‘格物’妖术,彻底倾覆!诸位!此例断不可开!此风断不可长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殿内群臣本就被那素描的“妖异”所慑,又被官家的沉默震得六神无主,此刻见位极人臣的何宰相竟如此旗帜鲜明、义正词严地率先发难,且言辞间直指“道途之争”的核心利害,下意识便以为——这定是蔡太师的意思!

    何相公不过是代太师发声!

    刹那间!那些翰林待诏、书画博士、甚至一些原本对素描技法暗藏惊佩的年轻官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和宣泄口,纷纷附和:

    “何相公高见!此技确乃邪道!”

    “匠气十足,毫无灵韵!岂能与‘只此青绿’之恢宏意境相提并论!”

    “道途之争!对!此乃动摇国本艺根之事!断不可令其得逞!”

    状元必属‘只此青绿’!此乃煌煌正道!”

    批判之声如潮水般涌向那幅素描,仿佛它是一件需要被立刻焚毁的妖物。

    而在这片群情激奋的声浪中,真正的风暴中心——太师蔡京——泥胎也似的,稳稳戳在何执中身后半步之地。

    脸上兀自挂着那副温吞水似的笑,眼皮子耷拉着,仿佛庙里的菩萨,不闻窗外事。

    他眼角的余光,极其隐晦地扫过前方慷慨激昂、仿佛在为道统存亡而战的何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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