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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大官人受赏震惊群臣 (第1/3页)
米芾强压下心中对第一幅画的激荡余波,枯瘦的手指带着更甚于前的颤抖,近乎虔诚地揭开了右侧画匣上的明黄锦袱。匣中同样躺着一卷素白宣纸,未裱未题,显得格外朴素。
他深吸一口气,与两名小黄门屏息凝神,将那画卷徐徐展开于紫檀大案之上,紧邻着那幅气象万千的水墨江山。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徽宗那带着一丝兴味的视线,都聚焦于那缓缓显露的画幅之上——
特别是徽宗早就得到密报,这幅画竟然让米癫子都欲拜师,他更是惊奇!
刹那间!
时间仿佛凝固!空气如同冻结!
方才还回荡着“只此青绿”余韵的大殿,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死寂更深沉、更诡异的绝对静止!
唰啦——”
仿佛凭空打了个焦雷!光阴顿止!气息凝冰!
方才还余着“只此青绿”袅袅余音的大殿,霎时陷入一片比死更静、比坟更冷的僵寂!
没有泼墨的山水!没有淋漓的云气!没有青绿的幻影!
展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一幅——
全然用那细如春蚕吐丝、准似裁缝量体的墨线,左一束、右一缕,细细密密排布出来的怪异图景!
画幅左首,赫然钉着一位绝色尤物!
云鬓半偏,根根青丝纤毫毕现,竟似能嗅到那滑腻腻、凉幽幽的鬓角香!最勾魂摄魄的,是那张脸皮儿:
用无数细如牛毛、密如蛛网、深一道浅一道的短促墨线,在雪白的宣纸上层层迭迭、排排挤挤、交颈厮磨!那光景,竟似把活人的光阴都生生钉死、凝住了!
饱满的额际、高挺的鼻梁、微陷的眼窝勾出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两片丰润如熟透樱桃的唇瓣儿……
那皮肉骨相的起伏沟壑,全仗着这精微到骨子里的明暗烘染,透出一股子活生生的肉感,仿佛吹口气儿便能颤巍巍地动将起来!
颧骨受光处,墨痕稀薄得几近于无,亮得刺眼,恍若新雪曝于烈日之下;
而眼睑底下、鼻翼侧畔、唇线缝隙间的阴影里,墨痕却层层堆迭,浓得化不开,直如万丈深渊,又似妇人精心描画的青黛,要沁入那皮肉里去!
尤其那双眸子,虽未点染瞳仁,却因周遭光影的巧妙勾引,仿佛蕴着两泓深不见底的春水!
简直是以墨线为刻刀,将活色生香的美人骨相皮肉,一丝丝、一缕缕地剥离出来,养在了纸上!
画幅右首,却是一块盘踞如淫兽、姿态奇崛诡怪的太湖石!那孔窍玲珑,透漏瘦皱,本是文人案头清供的雅物,此刻展露的,却半分也无那“逸气”的踪影!
扑面而来的,是另一种叫人喘不过气的、硌牙的“真”!
那石质的坚硬,仿佛能磕断人牙;嶙峋的棱角,尖利如刀!
曲折幽深的孔窍,黑黢黢的,深浅斑驳的风化纹理,同样以无数排迭的墨线,精准捕捉了每一处受光与背阴!
光面处线条疏朗,亮白如洗。
转折棱线处,墨痕陡然加重,如刀劈斧凿;深陷的孔窍内,墨线密集如夜,仿佛能吞噬目光!
那石头的重量感、冰冷感、历经风霜的沧桑感,竟透过这纯粹的“线”与“影”,扑面而来!
一柔一刚,一人一石,并置纸上!皆非“画”意,而是对现实光影的冷酷解析与重塑!
“嘶——嗬嗬……”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蔡京那张惯常温润含笑的菩萨面皮,第一次“刺啦”一声裂开道惊骇的豁口!
瞳孔缩如针尖,身体下意识后仰。
仿佛那纸上美人勾魂的冷眼和石头孔窍里渗出的森然寒气,正化作无数小虫,顺着他的骨髓缝儿往里钻!
仿佛那纸上美人冰冷的视线与石头森然的寒气正在侵蚀他的魂灵儿。
那些翰林待诏、书画博士们,有的面如土色,有的死死抓住身边同僚的胳膊,有的喃喃念着“妖术……此乃妖术!”
——这全然陌生的、近乎扒皮拆骨、亵渎神明的邪门技法,将他们毕生供奉的“气韵生动”、“骨法用笔”、“计白当黑”、“胸中丘壑”……统统碾成了脚底下的烂泥渣滓!
而御座之上的官家——
在画卷展开的第一瞬,他原本带着慵懒兴味、微微前倾的身体,如同被两道无形的重锤同时击中!
猛地向后一靠,脊背重重撞在坚硬的龙椅靠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惊的钝响!
他那双阅尽天下奇珍、洞穿笔墨玄微的凤目,此刻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幅画上,瞳孔深处,如同投入巨石的深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度惊骇、难以置信、被冒犯的震怒、以及……一种被未知强力狠狠攫住的、近乎失魂的、无法抗拒的探究欲!
他脸上惯有的从容、玩味、掌控一切的帝王威仪,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薄唇紧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下颌线条绷紧如弓弦,竟似忘记了呼吸,只有胸口在龙袍下剧烈地起伏。
握着龙椅扶手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细微的骨骼摩擦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清晰可闻!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大殿!唯有灯芯燃烧的哔剥声,如同敲在众人心头的丧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息,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
官家才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重新坐直了身体。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在左侧美人的立体光影与右侧太湖石的冰冷质感间反复逡巡。
他伸出右手,那曾经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修长手指,此刻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先是凌空悬停在美人那被光影塑造得异常饱满、仿佛能感受到体温的脸颊上方……
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猛地移开,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转而指向右侧太湖石那被墨线深刻勾勒、棱角分明、仿佛能割伤手指的尖锐棱角!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砾摩擦,全然失了平日的清越圆润:
“这……”他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非线……非墨……非画……”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那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渐渐被一种更深邃、更灼热的、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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