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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靖难檄传起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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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靖难檄传起刀光 (第2/3页)

工厂此刻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近百座高达数丈的巨大熔炉如同一排排沉默的钢铁巨兽,贪婪地吞吐着熊熊的烈焰,那灼热得足以将人的骨血都一并熔化的恐怖热浪与那由数千名顶尖匠人挥汗如雨、日夜不息的锤击之声交织成一曲充满了钢铁与火焰、力量与希望的静默的雷鸣。然而,就在这片喧嚣工坊的一侧,一片新近开辟出的、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操演的巨大地下演武场之内,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那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截然相反的、冰冷的、凝固的、仿佛连空气都已被彻底抽干的绝对死寂。

    数千支巨大的牛油火把被插在演武场四周早已预备好的铁架之上,那跳动的火焰将整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映照得纤毫毕现,也将场中那数百道身影在粗糙的岩壁之上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如同从地狱之中爬出的魔神般的巨大影子。演武场的两侧泾渭分明地站立着两拨气势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的人马,他们便是燕王朱棣手中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两柄最锋利的刀。

    场地的左侧如同一片由最坚硬的玄铁浇筑而成的沉默的森林,整整齐齐地站立着数十名身形魁梧、气息沉凝的军中悍将。他们便是燕王麾下那支曾追随他数次深入大漠、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了赫赫威名的百战之师的绝对核心。为首三人更是如同三座不可撼动的巍峨山岳,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的士气都为之胆寒。居中的是那位被誉为燕军第一猛将的张玉,他一身由王神臂大师亲手为其量身打造的闪烁着森然乌光的“百炼破甲”重铠,将他那本就高大的身躯衬托得如同天神下凡。他没有佩戴任何多余的饰物,只是将一杆同样通体漆黑的浑铁长枪静静地拄在身前。那双深邃的、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轮回的眸子里古井无波,仿佛这世间已再无任何事物能让他那颗早已被沙场铁血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有半分的动容。在他的左侧则是那位以悍勇与狂暴著称的虎将朱能,他与张玉的沉静截然相反,即便是静静地站立着,那双总是燃烧着熊熊战意的眼睛依旧在不停地扫视着周围。他那只紧紧握着腰间刀柄的、青筋虬结的大手以及那从鼻腔之中不时喷出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滚烫气息都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体内的那股狂暴的、属于战场的毁灭欲望早已迫不及待。而站在张玉右侧的则是那位身形挺拔、面容冷静、眼神之中始终带着一种属于智将的沉稳与锐利的青年将领唐霄。他不像张玉那般不动如山,也不像朱能那般侵略如火,他只是静静地用一种近乎于苛刻的、审视的目光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早已将这整个演武场都纳入了他自己的沙盘之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推演。在他们三人的身后是数十名同样身披重铠、手按战刀的千户、百户,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属于职业军人的绝对的纪律与对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无限忠诚。

    而在演武场的右侧,景象却又是截然相反。与左侧那如同铁铸的方阵所散发出的整齐划一的纪律与杀伐之气不同,这一拨人只有寥寥十数人,他们的站位看似散乱毫无章法,却又各自占据着一个最便于自己观察也最便于自己发挥的位置,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充满了江湖草莽气息的诡异的平衡。他们便是姚广孝耗费了十数年心血,为朱棣、也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乱世所精心打造的那支隐藏在所有光明之下的影子军队——“瀚海龙庭”。

    为首的并非是某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而是一个斜倚在一张不知从何处搬来的、铺着一张完整的华贵白虎皮的紫檀木软榻之上的绝色女子。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紧身劲装,剪裁得将她那玲珑浮凸的火爆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同一条黑色的瀑布随意地披散在肩后,更衬得她那张本就妩媚的脸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妖异。她年约双十,生得是眉如弯月、眼若桃花,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神情的眸子里仿佛藏着能将世间所有男人的魂魄都勾走的无尽风情。她手中没有刀剑,只是把玩着一把由纯金打造扇骨、扇面之上却用最上等的苏绣以一种凄美而又诡异的笔法绣着一幅“美艳天女引渡无数亡魂共赴血河”的“引魂图”的淬毒折扇。她正用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对面那群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丘八”的军中猛将,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玩世不恭与不屑的娇笑。她便是那个曾以美色与毒药在无声无息之间便瓦解了数个南疆土司联盟的西南邪派“血莲教”的前任教主,如今“瀚海龙庭”之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用毒与媚术的大行家——“血观音”,秦钰绮。

    在她的身后,如同一座真正的、沉默的铁塔般静静立着一个身材魁梧得近乎于非人的壮汉。他身高至少九尺,浑身上下的肌肉如同一块块坚硬的花岗岩般虬结贲张,将那身由一整张巨大的黑熊皮所制成的坎肩都撑得鼓鼓囊囊。他双手抱胸,那两条手臂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粗壮上近乎一倍。他脸上是典型的蒙古人种的深刻轮廓,一双细长的、总是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属于草原狼王的凶悍与狡黠。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来自于广袤草原的最原始也最狂野的蛮荒气息扑面而来,让周围那灼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正是那个据闻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天生神力、曾以一人之力在漠北的战场之上徒手撕裂了三头奔狼的“蒙古力王”,铁木真格。

    而在他们这一群看似张扬的“妖魔鬼怪”的阴影之中,还隐藏着几个更为致命的存在。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身材中等、其貌不扬、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老实巴交的憨厚笑容的中年文士正蹲在地上,借着火光用一种近乎于痴迷的眼神摆弄着几个造型精巧、结构复杂、不知有何用处的金属零件。他那双保养得比任何一位大家闺秀都要细腻、骨节分明的手异常的稳定,仿佛这满室的杀伐之气都与他毫无干系。他便是那位原蜀中唐门的外姓弟子,因其所研究的毒药与机关太过阴毒违背了门规而被驱逐出师门的机关与毒药的大师——“鬼手”,杜先生。而在另一个更为深沉的黑暗角落里,一个始终笼罩在宽大斗篷之下的身影更是如同与那片黑暗彻底融为了一体。他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气息。若非那偶尔从斗篷的缝隙之中反射出的一点冰冷的、如同毒蝎尾针般的寒芒,恐怕任谁见了都会以为那只是一片空无一物的影子。他便是“瀚海龙庭”之中最为神秘也最为令人恐惧的首席刺客,那位曾在万军之中悄无声息地取走了数名蒙古万户长首级的“沙蝎子”,魏通。

    这两股代表着“秩序”与“混乱”、代表着“军阵”与“江湖”的截然不同的力量,就在这座密不透风的巨大地下空间之内形成了强烈的、充满了张力的对峙。一边是钢铁洪流的沉默与纪律,另一边则是群魔乱舞的诡异与自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要被彻底引爆的火药桶般的危险气息。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那个唯一一个能将他们这两种本是水火不容的力量彻底地捏合在一起的人。

    终于,随着演武场尽头那扇由整块巨大玄铁打造的通往地下工坊核心区域的大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地被数名力士从内部推开,一个高大的、充满了无上威严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燕王朱棣,身着一袭象征着他无上军权的由最上等的黑色云锦织就、领口与袖口皆用金线绣着翻滚龙纹的亲王大氅,从那片充满了钢铁与火焰的仿佛是来自于地狱深处的背景之中缓缓地走了出来。他没有佩戴任何的王冠,那头乌黑的长发只是用一根简单的同样是黑色的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他那张饱经风霜、轮廓分明得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那双鹰隼般的、锐利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从中剖开的眸子在跳动的血红色的火光映照之下闪烁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的光。

    他没有立刻走上那早已为他备好的、高达三丈的点将台。他只是一步一步地缓缓走到演武场的正中央,走到那两股泾渭分明、气势截然相反的洪流的交汇之处。他沉默地用他那锐利的目光从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过,从左侧那些身披重铠、手按战刀、眼神之中充满了绝对忠诚与纪律的军中猛将,到右侧那些神情各异、气息诡异、眼神之中充满了贪婪、野心与不羁的江湖豪客。

    整个演武场之内鸦雀无声,只有那数千支火把在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了这个仿佛是这片天地之间唯一主宰的男人身上。

    终于,他缓缓地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不快,却又如同一口被敲响的来自远古的洪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在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左侧那片由钢铁与杀气所组成的沉默的森林之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有力,充满了只有在沙场之上并肩作战、生死与共过的军人之间才懂得的语言。

    “众将士!”

    “我朱棣,与你们中的大多数人一样,是在漠北那片能将人的骨头都吹裂的风沙之中,在与那些凶悍得如同野兽般的蒙古鞑子的殊死搏杀之中,一刀一枪从那堆积如山的敌人与我们自己兄弟的尸体堆里挣扎着爬出来的,今日这所谓的富贵与荣耀!”

    他的话语没有半分的粉饰,只有最赤裸裸的属于沙场的血腥与真实。一瞬间便将对面那些早已被京城的安逸生活磨平了些许棱角的军中猛将们重新拉回了那个充满了金戈铁马与血火硝烟的峥嵘岁月。

    “我们用我们的血,用我们兄弟的命,为我大明打下了这北境的万里江山!我们让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黄金家族的后裔,在听到我‘大燕’的日月龙旗之时,便闻风丧胆,望风而逃!我们,是这大明江山最坚固的盾牌!是太祖高皇帝留给这片土地最锋利的刀!”

    “可如今,”他的声音陡然一寒,充满了无尽的冰冷的讽刺,“金陵城里的那些人,那些只会躲在温暖的江南水乡,摇着描金的扇子,喝着上好的雨前龙井,高谈阔论着‘仁义道德’的软骨头们,却要将我们这些为国戍边,抛头颅、洒热血的百战之士,打为‘骄横不法’的‘叛逆’!”

    “他们逼死了我的十二弟,一个只知读书作画,连一只鸡都未曾杀过的风雅王爷!他们夺走了我那些兄弟的兵权,将他们像一条条狗一样锁拿进京!他们要将我们这些用生命与荣耀所换来的一切都剥夺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一步重重地踏在坚硬的地面之上,竟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是这片土地都在为他的愤怒而颤抖!

    “你们告诉我!”他那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扫过在场的每一张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坚毅的脸庞,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声音怒吼道!

    “这,公不公平?!”

    “不公!!”

    “不公!!!”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点燃!左侧那片本是沉默的钢铁森林在瞬间爆发了!数百名军中悍将再也抑制不住他们以手中的刀柄重重地捶击着自己胸前那冰冷的、坚硬的铠甲,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那股冲天的、纯粹的、属于军人的铁血杀气几乎要将这地底空间的穹顶都彻底地掀翻开来!

    演武场的右侧,那些“瀚海龙庭”的奇人异士们看着眼前这充满了阳刚与暴烈的一幕,他们的反应各不相同。那“血观音”秦钰绮依旧是斜倚在软榻之上,只是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丝看好戏般的玩味的笑意;那“蒙古力王”铁木真格则是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沉的嘶吼,他那双细长的眸子里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的光芒;而那位“鬼手”杜先生依旧在低着头摆弄着他那些精巧的杀人零件,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只是他嘴角那丝谦和的微笑似乎变得更加诡异了。

    朱棣将他们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他缓缓地转过身将他的目光投向了这群桀骜不驯的江湖之人。

    他的声音在瞬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般充满了军人式的低沉与有力。而是变得轻柔,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一条最狡猾的、最懂得人心的毒蛇在向着一群被这个世界所压抑了太久的饿狼发出最致命的低语。

    “诸位,英雄!豪杰!”

    他的称呼变了。不再是“将士”,而是“英雄”与“豪杰”。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曾有过不光彩的过去。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手上都沾过不该沾的血。我知道,你们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视为歪门邪道;被那高高在上的朝廷法度视为草寇、魔头、江湖匪类。”

    “他们用那套由他们自己所制定的虚伪的‘法度’与可笑的‘礼教’为你们画下了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界线。他们将你们排斥在他们那个充满了阳光与体面的世界之外,让你们只能永远地活在阴暗的、潮湿的、不被任何人所承认的角落里。”

    “可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在我朱棣的眼中,你们不是草寇,更不是魔头!”

    “你们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是纵横于深山密林之中的猛虎!你们拥有的是那些只会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儒们永远也无法理解的真正的力量!你们拥有的是那些早已被官场的繁文缛节磨平了所有棱角的庸官们早已彻底丧失了的自由的意志!”

    他猛地张开了双臂,仿佛要将这整个地下世界都拥入怀中!

    “跟着我!”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最后的也是最无法抗拒的诱惑!“你们将得到你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财富!那些你们曾冒着生命危险也只能劫掠到一星半点的金银珠宝,在攻破了那座富甲天下的金陵城之后,将任由你们予取予求!”

    “地位!你们将不再是人人喊打的江湖匪类。你们将是与我一同开创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国功臣!是未来的王侯将相!”

    “以及,”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光芒,“那可以无视任何规矩的绝对的自由!”

    “那个充满了繁文缛节的可笑的书生世界,即将在我等的铁蹄之下被彻底地踏碎!崩塌!”

    “而我们的世界——一个只由力量来决定尊卑!一个只由意志来制定规则的全新的快意恩仇的世界!正要在我们的手中开启!!”

    这番话如同一颗被投入了滚烫油锅之中的火星!瞬间便将右侧那群早已被压抑了太久的桀骜不驯的灵魂彻底地引爆了!

    那“血观音”秦钰绮再也无法保持她那慵懒的姿态,她猛地从软榻之上坐直了身体,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贪婪的光芒,她发出一声魅惑入骨的娇笑,那笑声仿佛能让人的骨头都为之酥软;那“蒙古力王”铁木真格更是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快意的狂暴的咆哮,他一拳重重地砸在身旁的岩壁之上,竟将那坚硬的岩石都砸出了一个清晰的拳印;就连那位始终沉默不语的“鬼手”杜先生,他那张总是挂着谦和微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病态的兴奋,他看着朱棣,仿佛在看一件他此生所能遇到的最完美也最值得他去为之奉献一切的“作品”。

    朱棣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他知道,他成功了。他用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将这两股本是水火不容的力量彻底地拧成了一股绳,一股足以将整个大明王朝都彻底撕裂的恐怖的力量。

    他缓缓地走上了那座高达三丈的点将台。他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只是缓缓地拔出了腰间那柄象征着他燕王身份的佩剑。

    剑锋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死亡的寒光。

    他将剑高高地举起,剑尖直指穹顶!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那声即将要响彻整个历史长空的最后的也是最强的怒吼!

    “奉天——靖难!!”

    “靖难!!”

    “靖难!!!”

    “靖难!!!!”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轰然响起!无论是左侧那群身披重铠的铁血将士,还是右侧那些神情各异的江湖豪客,在这一刻,他们所有的身份、所有的过去、所有的恩怨都已不再重要。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靖难之师!

    那股由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所汇聚成的冲天的杀气几乎要将这深达数十丈的坚固的地下穹顶都彻底地掀翻!

    一个由最精锐的军队与最顶尖的江湖力量所共同组成的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恐怖联盟在这一刻正式缔生。

    而一场注定要血流成河的战争也终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獠牙。

    当那张浸透着一个亲王所有决绝与野心的“靖难”檄文,被那些如同鬼魅般无处不在的丐帮信使与燕王府最精锐的斥候,化作数百道承载着死亡与变革的黑色闪电,乘着无边的夜色,向着大明王朝那看似平静的四面八方疯狂飘散而去之时,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决定着这个帝国未来数十年命运的战争,其最核心也最残酷的战场,便已不再是未来北平城下那即将要血流成河的攻防,而是人心。这是一场无声的、却又远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为致命的舆论与道义的战争,而这张薄薄的、尚带着墨香的宣纸,便是朱棣与姚广孝联手投向这片看似平静的、名为“大明”的深潭之中的第一块也是最沉重的巨石。

    一名满身风尘、衣甲之上尚带着未干的泥点与马匹汗味的锦衣卫信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入了这座他此生都未曾想过能踏足的、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殿。他手中的那份从北平通过最快的八百里加急驿马传回的、被层层油布包裹的檄文抄本,仿佛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烫得他那双早已因长途奔袭而麻木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他不敢抬头去看那高坐于龙椅之上的天子圣颜,只是用一种因极度的恐惧与疲惫而嘶哑得不成调的声音,尖锐地高声禀报:“启奏……启奏陛下!北平……北平八百里加急军情!燕……燕王朱棣,他……他反了!”

    “反了”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黑色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闪电,狠狠地劈入了这座本是庄严肃穆的殿堂,让所有侍立在旁的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乃至那些平日里总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早已与这宫殿的阴影融为一体的内侍们,都在瞬间为之色变。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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