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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靖难檄传起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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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靖难檄传起刀光 (第1/3页)

    当第一缕带着塞外萧索寒意的晨曦,挣扎着穿透北平城上空那终年不散的、仿佛由无数征人铁衣之上凝结的沉重铅云,缓缓地洒向那座刚刚经历了一夜无声血洗的巍峨燕王府时,整座雄城仿佛都从一场充满了惊悸与不安的噩梦之中,被强行唤醒了。朱棣没有像一个胜利者那般高坐于那张象征着他在这座府邸之中无上权威的主座之上,而是独自一人,负手而立,静静地站在那空旷得足以回荡起心跳声的冰冷大堂中央。他的目光,穿透了那两扇沉重的、雕刻着麒麟镇守图案的朱红色大门,越过了庭院之中那些尚在为昨夜的血腥杀戮而瑟瑟发抖的假山与古树,径直望向了那遥远的、被灰白色的晨曦染成一片混沌的南方天空。他那张饱经风霜、轮廓分明得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复仇的快意,甚至没有半分属于凡人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在亲手将那座连接着过去所有温情与幻想的独木桥彻底斩断之后,所剩下的,冰冷的、坚硬的、再无任何退路可言的,绝对沉静。

    数十名王府的内侍,正迈着碎步,将两具用厚厚的草席严密包裹着的人形重物,从后堂那扇不起眼的角门,悄无声息地,搬运出去。草席的缝隙之间,依旧有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在无声地,向外渗透,滴落在那些刚刚被清洗干净的、光可鉴人的金砖之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蜿-蜒的痕迹,又立刻被另一群早已在此等候的仆役用浸透了清水的布巾,飞快地擦拭干净,仿佛那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连同他们所代表的金陵皇权,都只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肮脏的错误。

    世子朱高炽那肥胖而又略显臃肿的身影,带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侧殿匆匆地走了进来。他那张素来以仁厚沉稳著称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难以掩饰的忧虑与后怕,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里,更是布满了因一夜未眠而产生的细密血丝。他走到朱棣的身后,看着自己父亲那如同铁铸雕像般挺拔而又孤寂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一种带着几分颤抖的、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劝道:“父王,天,已经亮了。张昺与谢贵二人虽是死有余辜,然其毕竟是朝廷钦差,此事,断然是瞒不住的。金陵那边一旦得到消息,恐怕……恐怕一场滔天大祸,便在眼前了。您还请……还请暂且歇息片刻,保重身体,我等,还需早做打算啊。”

    朱棣没有回头,他的目光,依旧死死地钉在那片灰白色的南方天空之上,仿佛要用自己的意志,将那层层的云雾,与那数千里的空间阻隔,都彻底看穿。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朱高炽甚至以为自己的话语早已被这满室的血腥味所吞噬,终于,他缓缓地开口,那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仿佛不是从他的口中发出,而是从他那颗早已被无尽的愤怒与悲凉所填满的胸腔深处,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打算?呵呵……高炽,你可知,从昨夜为父拔剑的那一刻起,我们便早已再无任何打算可言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威严与霸道,只有一种在彻底斩断了所有退路之后,才会拥有的深沉的、冰冷的疲惫。他看着自己的长子,这个他素来不喜、却又不得不倚重的继承人,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预的怅然。

    他缓缓抬起那只右手,那是昨夜亲手斩下两位朝廷命官头颅的右手,尚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灰白色的晨光下,他静静端详着,心中感慨万千:“为父这一生,自小便随父皇南征北战,在尸山血海之中,杀出了今日这燕王的爵位。我敬他,畏他,也学他。我学他的用兵如神,学他的杀伐决断,更学他那份为了这朱家江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帝王心术。可我终究不是他,我心中尚存着一丝他早已在登基之后便彻底抛弃的东西,那东西名叫‘人伦’,名叫‘亲情’。”

    他本以为,那高坐于金陵龙椅之上的好侄儿,身上也流淌着朱家的血,该存着这份情。他本以为,侄儿削藩只是为了巩固皇位,只要自己退一步,再退一步,变成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疯子,一个任由他随意折辱的懦夫,他便会念及这最后一丝叔侄之情,为自己、为满府的家小、为所有追随自己多年的将士留下一条活路。

    然而,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无尽自嘲与悲凉的惨烈笑容:“可我终究是错了,错得离谱。他不是父皇,他没有父皇那份虽猜忌刻薄却依旧能分清敌我的帝王胸襟。他只是一个被齐泰、黄子澄那两个只会从故纸堆里寻找治国方略的酸腐书生彻底洗脑的理想主义痴儿。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对错,没有亲疏。所有不符合他那套‘仁政’美梦的存在,便都是该被毫不留情地抹去的异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我的臣服,他要的是我的命。”

    朱棣的眼神在这一刻重新变得冰冷坚硬,如同一块被极北寒风吹拂了万年的顽石。他看着朱高炽,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一家之主的威严声音缓缓说道:“所以,高炽,你记住。从今天起,你我无需再有任何幻想。这已不再是一场关于叔侄之间权力争斗的家事,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说罢,他不再理会早已被这番话深深震撼的朱高炽,只是大袖一甩,迈开那沉重的、仿佛能将金砖踩出裂痕的步伐,径直向着王府最深处那个终年被檀香与烛火笼罩的朴素静室走去。他的背影在清晨那熹微却又带着几分血色的光芒下被拉得很长很长,充满了即将挣脱所有束缚、将整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的决绝与悲壮。

    静室之内,早已燃起了数支手臂粗的牛油巨烛,将那幅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大明九边军镇舆图》映照得分毫毕现。一股清雅带着几分苦涩的安神檀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却无论如何也驱散不掉从门外飘入的淡淡血腥味。姚广孝这位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身材瘦削、面容枯槁的“黑衣宰相”,早已如同磐石般静静盘坐在那张古朴的舆图之前。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睁眼,仿佛早已预料到朱棣的到来。他身前的矮几之上没有摆放任何兵书或战报,只静静铺着一卷由明黄色丝绸精心包裹的厚重典籍。那典籍的封皮之上,用苍劲充满无上威严的笔法写着四个大字——《皇明祖训》。

    朱棣屏退了所有跟随而来的下人,独自一人缓缓走入这间即将决定未来数十年帝国命运的静室。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姚广孝身旁盘膝而坐,将目光同样投向那卷散发着淡淡霉味与岁月气息的古老典籍。

    静室之内陷入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那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仿佛在为某个即将被彻底颠覆的旧时代敲响最后的丧钟。终于还是姚广孝缓缓睁开了那双亮若寒星的眸子,打破了这令人凝固的沉静。他没有像朱高炽那般去劝慰,也没有像张玉、朱能那般去表忠,他只是用他那沙哑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平静地提出了一个看似与眼前剑拔弩张的局势毫不相干的问题:“王爷,您可知当年太祖高皇帝之所以能从一个放牛娃、一个沿街乞讨的流民最终坐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他手中最强大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朱棣的眉头微微一蹙,他没想到姚广孝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他沉吟片刻,才用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是徐达的将才,是常遇春的勇武,是李善长的谋略,更是那数十万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百战雄师。”

    “不。”姚广孝缓缓摇头,他那张枯槁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近乎于神祇俯视凡人般的悲悯微笑,“那些,王爷您所说的,都只是‘实’,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力量,是足以让太祖高皇帝有资格与陈友谅、张士诚那等绝世枭雄在棋盘之上一较高下的本钱。”

    他伸出那只干枯的如同鹰爪般的手,轻轻抚摸着面前那卷由明黄色丝绸包裹的《皇明祖训》,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太祖高皇帝,他真正无敌于天下的武器,是‘名’。”

    “‘名’?”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对,就是‘名’。”姚广孝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却又充满了洞悉事物本质的绝对自信,“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名!是‘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的名!是那个足以将天下所有汉人的心都凝聚在一起,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之流血、为之牺牲的大义之名!”

    “王爷您看,”他将目光转向那幅巨大的舆图,那双亮若寒星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智慧光芒,“如今金陵城里的那位,他手中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是他那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京营三大营吗?是他那只懂得在江南水乡之上耀武扬威、一旦离了水便如同废物的水师吗?还是那几个只会从故纸堆里寻找治国方略的酸腐书生?”

    他自问自答,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轻蔑的冷笑。

    “都不是。他手中唯一的、也是最强大的武器,同样是‘名’。是‘朝廷’之名,是‘天子’之名。这个名代表着法统,代表着正朔,代表着这天下独一无二的大义。只要这个‘名’还在他手中,那么天下所有的官吏便必须听命于他;天下所有的军队便必须为他而战;天下所有的百姓便必须视他为君。而我们,”他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残酷,“无论我们有多少兵马、多精良的铠甲,只要我们举起反旗,那么在天下人眼中,我们便只是一群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所以,”姚广孝的话锋陡然一转,那双枯井般的眸子里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我等若要取而代之,必先从根基之上动摇他这个‘名’!我等要为我们自己寻一个新的‘名’!一个比他的‘天子’之名更正、更纯、更能得天下人心的大义之名!”

    朱棣的心猛地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僧袍却口吐着足以颠覆天下之言的妖僧,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恍然。他知道,姚广孝将要为他揭开那张通往紫禁之巅的最后的底牌。

    姚广孝没有再多言,他只是缓缓地用他那双干枯的却又异常稳定的手解开了那卷《皇明祖训》之上那根早已褪色的金色丝带。他将那本厚重的、散发着淡淡霉味与岁月气息的典籍缓缓地在朱棣面前展开。

    他的手指在那一排排充满了太祖朱元璋个人风格的苍劲霸道的朱批之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那最为核心也最为关键的一页之上。

    朱棣凝神看去,只见那由上等宣纸制成的书页之上,用最庄重的馆阁体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藩王都为之胆寒的严酷家法。

    然而,姚广孝的手指却并未停留于此。他的指尖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轻轻在那行严酷家法的下方一行看似毫不起眼却又充满了无限遐想空间的补充条款之上点了一下。

    朱棣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

    “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

    “轰——————!!!”

    这短短的二十一个字如同一道开天辟地的惊雷狠狠地劈入了朱棣的脑海之中!他那颗本已因连日的屈辱与愤怒而变得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竟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来自于他自己父亲的“圣光”照得微微发烫。

    “王爷,”姚广孝那沙哑的、充满了蛊惑之力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他耳边缓缓响起,“您看,太祖高皇帝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洞察万古。他早已料到日后必有奸臣当道、蒙蔽君王、霍乱朝纲之日。他留下这道祖训,便是未雨绸缪,是他老人家亲手赐予您这等手握重兵、镇守四方的亲王一道可以悬于那些奸佞之臣头顶之上的无上法剑!”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亮若寒星的眸子直视着朱棣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都刻入对方的灵魂深处。

    “如今,齐泰、黄子澄之流蛊惑君心、党同伐异、残害宗室、逼死湘王、构陷诸王,其行与那前朝的赵高、董卓又有何异?此非‘奸恶’,又为何物?”

    “当今圣上被此二人蒙蔽,以至亲疏不分、忠奸不明,坐视宗室凋零、社稷动荡。此非‘朝无正臣’,又为何状?”

    “所以,”姚广孝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法理上的绝对自信!“我等此番兴兵,非为谋逆!非为篡位!”

    “我等乃是奉太祖高皇帝之遗诏,承太祖高皇帝之天命,行‘清君侧’之大义!是为这朱家的江山清除奸佞!是为这大明的天下扫清尘埃!此乃天下至忠、至孝、至仁、至义之壮举也!!”

    这番话字字诛心、句句如雷!它巧妙地将一场即将要血流成河的骨肉相残包装成了一场名正言顺的内部清理;将一场注定要颠覆一个王朝的军事叛乱升华为了一场为了维护“祖宗家法”而不得不行的神圣的讨伐!

    朱棣静静地听着,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的挣扎与不忍也终于在这番充满了正义凛然之气的“歪理”之下彻底地烟消云散。他知道,姚广孝为他找到了那把可以打开天下人心的钥匙,也为他找到了那件可以掩盖所有血腥与罪恶的最华丽的外衣。

    静室之内重又恢复了沉默。只有那盏豆大的油灯在静静地燃烧着,将两人的影子在墙壁之上拉扯、扭曲,仿佛两尊正在为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共同谱写剧本的魔神。

    许久,许久。朱棣那低沉的、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声音才再次缓缓响起。

    “先生,”他看着姚广孝,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笔墨,伺候。”

    一场即将要将整个大明王朝都拖入无边战火的舆论战争,其第一篇也是最重要的一篇战斗檄文,终于在这间密不透风的静室之内由一个矢志要夺取天下的亲王和一个洞悉了天下人心的“黑衣宰相”联手开始逐字逐句地锻造。

    他们就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苦茶,在昏黄的烛火之下开始了对这篇即将要传遍天下的檄文进行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推敲。

    从标题的最终确立——“奉天靖难”,这两个词本身便是一件强大的武器。“奉天”意味着他们的行动是顺应天意、是替天行道,直接从根源之上挑战了建文帝“天子”之名的合法性;而“靖难”则更是神来之笔,它将一场本该是“叛乱”的军事行动巧妙地定义为了一场为了平定国家危难而不得不行的“义举”,让他们从一个挑战者瞬间变成了一个拯救者。这两个词便已然将他们立于了道德的不败之地。

    而在正文的内容之上,两人更是字斟句酌,每一个词语的选择都充满了政治的智慧与诛心的算计。他们将所有的罪责都巧妙地归于了齐泰与黄子澄这两个“奸臣”的身上,将他们描绘成了蛊惑君心、残害宗室、意图架空皇权、颠覆社稷的当世赵高。而对于那位他们真正的敌人——建文皇帝朱允炆,檄文之中却充满了“惋惜”与“同情”,将他描绘成了一个被奸臣蒙蔽了双眼的、值得被拯救的、可怜的“受害者”。如此一来,他们此番兴兵便不再是“臣伐君”,而是“叔救侄”,是一场充满了人伦与道义的正义之师。

    当姚广孝用他那瘦劲的、充满了禅意与杀伐之气的笔锋将这篇充满了正义凛然之气却又字字都浸透着无尽杀机的檄文最终工工整整地誊写于那张由上等宣纸制成的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笺之上时,窗外那片漆黑的、压抑了太久的夜空也终于被一道撕裂了天际的惨白的闪电照亮了。

    朱棣静静地看着那篇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文章,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最后一丝的犹豫与挣扎也彻底地烟消云散。他知道,从这篇檄文传出的那一刻起,他将不再仅仅是一位被逼无奈的藩王。他将是一位高举着“正义”与“天命”旗帜的乱世的开启者。

    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那枚由整块和田美玉雕琢而成、底部刻着篆体“燕王之宝”四个大字的象征着他无上军权的燕王金印。他看着那方冰冷的、沉重的金印,仿佛看到的是那遥远的金碧辉煌的金陵皇城,是那张他梦寐以求了半生的至高无上的龙椅。

    他没有再有半分的犹豫,蘸足了那鲜红如血的印泥,在那篇尚带着墨香的檄文末尾重重地盖了下去。

    “咚!”

    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一个旧时代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悲鸣。

    墨迹未干。

    杀机已起。

    檄文被连夜以最快的速度印制出了数百份。朱棣将其中的数份亲手交给了那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身影。

    有燕王府之中最精锐的斥候,他们将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将这道死亡的宣告送往大明南北所有的藩王府邸与边镇重地。

    更有一些穿着最破烂的衣服、身上散发着一股常年流浪的酸腐之气、眼神却精光四射、身形矫健得如同狸猫般的特殊信使。他们是丐帮帮主“九指龙”乔横麾下最顶尖的情报人员。他们将通过那张无处不在、遍布了整个帝国所有酒馆、驿站、勾栏、瓦舍的江湖网络,将这颗足以引爆整个天下的火种悄无声息地散播到每一个对朝廷心怀不满的角落。

    朱棣静静地望着那些或矫健、或猥琐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那无边的深沉夜色之中。

    他知道,这几张薄薄的、脆弱的纸张即将要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大明江山之上掀起一场何等惊人的滔天巨浪。

    而他,将是那个驾驭着这股巨浪的唯一的弄潮儿。

    当那张浸透着一个亲王所有决绝与野心的“靖难”檄文,被那些如同鬼魅般无处不在的丐帮信使与燕王府最精锐的斥候化作数百道承载着死亡与变革的黑色闪电,射向大明王朝那看似平静的四面八方之时,一场更为重要的、也更为隐秘的汇聚,也正在北平城那座看似疯癫与绝望的燕王府的最深处悄然进行。这并非是一场诉诸于天下人心的舆论动员,而是一场诉诸于刀剑与意志的内部整合,是那头即将要挣脱所有枷锁的北方猛虎,在向整个世界亮出它最狰狞的獠牙之前,对自己麾下那两股来源不同、诉求各异、却又同样充满了毁灭性力量的核心武装所进行的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精神淬火。

    夜早已深沉得如同泼墨,将整座北平城都笼罩在一片无边的、充满了未知与压抑的黑暗之中。然而,就在燕王府那座平日里专为豢养数百匹漠北良驹而建的巨大马厩的坚实地基之下,在常人目光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深达数十丈的黑暗地底,那座终年不见天日的庞大地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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