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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辕门刁斗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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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辕门刁斗寒 (第2/3页)

态势的朱砂印记,仿佛蕴含着破局的密码。

    “卿等之言,孤已尽知。”杨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泉滴落玉盘,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与悲鸣。“壶关将士,乃孤之骨肉手足,血脉相连,岂能不救?然拓跋雄铁壁合围,坚如磐石,强攻粮道,无异以卵击石,徒增袍泽伤亡,正中萧胤下怀。”他顿了顿,手指精准地指向舆图上的几个关键节点——冀州、并州新附之地,荆襄纵横的水网,东南方向的建邺,以及壶关那一点倔强的朱砂。“萧胤倾国而来,旌旗蔽日,声势滔天,然其并非无懈可击!此乃外强中干之巨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条分缕析,字字如刀,斩向那看似无解的困局:

    “其一,百万大军,人吃马嚼,每日消耗如山如海!其新拓并、冀之地,民心未附,根基不稳,如同沙上筑塔!萧胤为供此滔天兵锋,必行强征暴敛之策!后方怨声载道,隐患丛生,此为其‘腹心之疾’,迟早爆发!”

    “其二,”他的手指划过荆襄错综复杂的水网与山岭,“其大军南下,所过之处,皆我荆襄故土!山川险峻,河流纵横,利于守御,不利驰骋!且萧胤久居北地,其军惯于平原骑战,入我山林水网,如龙困浅滩,虎落平阳,战力必大打折扣!此为其‘手足之困’!”

    “其三,”他的目光陡然转向东南方向,落在标注着“东盛建邺”的位置上,“东盛李曦,雄踞江淮,拥兵自重,岂是甘居人下、坐视萧胤独大之辈?萧胤若灭我西昌,下一个兵锋所指,必是建邺!李曦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岂能不知唇亡齿寒之理?此乃萧胤‘肘腋之患’!李曦不动,非不欲动,乃在观望待价耳!”

    “其四,”杨匡的声音放缓,却蕴含着更强大的力量,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张脸,“壶关将士,身陷绝境,犹死战不屈!此非仅为守土,更为护民!我荆襄千百万生民,家园在此,祖宗庐墓在此!焉能坐视家国沦丧于胡虏铁蹄?民心所向,即我西昌最坚固的城墙!此乃萧胤‘根本之忌’,其纵有百万大军,亦难填我荆襄万众一心之壑!”

    他收回手指,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如同定海神针,一股沉雄坚韧的君主气度沛然而生,瞬间驱散了殿中弥漫的恐慌:“故此,萧胤之百万大军,看似泰山压顶,实则强弩穿鲁缟,其势难久!我西昌上下,当同心戮力,持重待机,破其一点,则全局可活!”

    杨匡的目光再次扫过众臣,不容置疑地下达王命:

    “邓羌听令!”

    “末将在!”邓羌精神一振,昂首抱拳,额角的血迹犹在。

    “擢升你为荆襄诸军总督,总揽壶关前线及襄阳防务!孤不让你强攻粮道,但命你以一切手段,袭扰、迟滞拓跋雄围困之军!佯攻、疑兵、夜袭、断其小股粮秣运输,务必使其不得安枕!更要让壶关守军知道,孤与襄阳,与他们同在!此乃‘精神粮道’,务必打通!可能办到?”杨匡目光如炬,直视邓羌。

    “末将领命!万死不辞!必使拓跋雄寝食难安,使壶关将士知主上殷殷在念!”邓羌声如炸雷,眼中燃起熊熊火焰。

    “户部!”

    “臣……臣在!”户部尚书慌忙应声。

    “即日起,宫中用度再减七成!孤与后宫,日食两餐,去肉减膳!所有节省钱粮,连同国库最后存余,优先保障军需与壶关前线!另,传孤王命于各郡县,开官仓平粜,稳定市价,严防奸商囤积居奇!敢有发国难财者,杀无赦!孤要荆襄民心不乱,物价不腾!”杨匡的声音冰冷如铁。

    “臣……遵命!”户部尚书冷汗涔涔而下,却也感受到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中书令!”

    “臣在!”

    “拟国书,加封东盛国主李曦为‘大司马、假黄钺、都督荆扬诸军事’,以王侯之礼,遣能言善辩之重臣,携国书及重宝,星夜兼程赶赴建邺!务必晓以唇齿相依、存亡继绝之大义,痛陈萧胤野心,力促其与我西昌结盟,共抗北虏!言辞需极尽谦恭,剖析需鞭辟入里,务求其心动!”杨匡语速极快,思虑周密。

    “臣领命!必选干才,不辱使命!”中书令躬身应道。

    “再拟《求贤令》,布告天下州县!凡有治国安邦之策、破敌守土之能、奇技百工之长者,不论出身门第,皆可上书自荐或由州县举荐!孤虚席以待,量才授职!此令需广贴城门,务使人尽皆知!国难当头,孤求贤若渴!”杨匡的声音带着一种敞开怀抱的急切。

    “臣即刻去办!”

    一道道王命清晰果断,如同拨开迷雾的利剑,将笼罩襄阳的恐慌与混乱劈开一道缝隙。众臣看着王座上那年轻的君上,在他沉静而刚毅的目光下,惶惑渐去,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和隐隐的希望开始凝聚。西昌这架濒临散架的马车,在杨匡的强力驱动下,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开始朝着未知的决战深渊,义无反顾地滚动起来。

    ---

    东盛国都建邺城,秦淮河畔的烟水繁华,似乎暂时隔绝了北方传来的凛冽战意。然而,太初宫深处的书房内,气氛却比襄阳的朝堂更加幽深难测。

    东盛国主李曦,年近六旬,须发已见斑白,穿着一身宽大的深青色常服,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紫檀木榻上。他面容清癯,眼窝深陷,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重重帷幕。他手中捏着一份来自北境的密报,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纸张边缘摩挲着。

    “萧胤……终于动了。”他低语一声,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久经风浪的深沉,“百万之众,御驾亲征……好大的手笔。”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脑海中勾勒那铁骑洪流席卷南下的恐怖景象。

    侍立在一旁的心腹老臣,中书令王衍,须发皆白,躬身低声道:“主上,西昌遣使已在路上,不日将抵建邺。观其国书措辞,谦卑恳切,加封之礼亦极尽尊崇,显是存了结盟共抗之心。杨匡此子,于国破家亡之际登位,竟能稳住局面,如今更敢直面萧胤锋芒,不可小觑。若西昌覆灭,萧胤挟大胜之威顺流东下,我东盛……危矣。”王衍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忧虑。

    李曦没有立刻回应,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竹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杨匡……确有其父杨平之勇,更添了几分隐忍和谋略。孤……小看他了。”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冷峭的锋芒,“然,唇亡齿寒之理,孤岂不知?只是这‘齿’,也需是能咬人的好牙口才行。”他放下密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榻边的小几,“西昌积弱,壶关危如累卵,纵有杨匡励精图治,又能撑得几时?孤若此刻贸然出兵援救,大军西进,粮秣耗费巨大不说,万一萧胤分兵东击,或那杨匡守不住荆襄,我东盛精锐岂非陷于泥潭,反受其累?”

    他端起旁边温着的药盏,抿了一口,苦涩的药味让他微微蹙眉:“再者,大都督张荣那边……”李曦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巢湖水师操练,进展如何?他……近日可有异动?”

    王衍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几不可闻:“回主上,张都督日夜操劳水军,战船阵列颇有章法。只是……其心腹将领调动频繁,尤其拱卫建邺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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