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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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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旧宅 (第2/3页)

递来,恰是三更初刻。

    龙台城陷入沉睡,白日喧嚣尽数沉入浓墨般的夜色。唯有风,卷着不知何处飘来的纸钱灰烬,在空寂的巷弄间打着旋儿,呜咽低回。

    城西,毗邻荒废河滩的一片区域,屋舍稀疏,灯火寂寥。其中一座宅邸的轮廓,在惨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孤寂而庞大。青砖高墙早已不复往日齐整,墙皮大块剥落,露出内里灰黄的土坯,裂缝如同丑陋的伤疤纵横蔓延,其间顽强地攀附着枯死的藤蔓和湿滑的苔藓。这便是曾经的户部员外郎欧阳秉忠的府邸——如今的欧阳旧宅。

    四道人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墨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旧宅后墙外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暗巷里。为首一人,身形挺拔俊逸,正是苏凌。他身旁稍矮些、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四周的,是陈扬。朱冉则紧跟在苏凌另一侧,高大的身躯微微绷着,带着一种沉默的警惕,他习惯性地抬手,似乎想拍掉袖口沾染的、白日灶间遗留的些许面粉痕迹。

    最后一人,从巷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后有些迟疑地闪出身来。

    此人便是欧阳秉忠的侄子,欧阳昭明。

    陈扬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欧阳昭明身上。

    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身形单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肘部和下摆都打着深色补丁的旧儒衫。

    夜风吹过,那宽大的衣衫便显得空空荡荡,愈发衬出他的瘦弱。头发用一根磨得发亮的木簪勉强束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额前。面色带着长期清苦生活的蜡黄,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明亮,即使在如此窘迫的境地、如此压抑的夜色下,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

    眼神里没有谄媚,没有畏缩,只有一种源自书卷的沉静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属于读书人的清高风骨。他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这破衣烂衫并非寒酸,而是一袭无形的傲骨铠甲。

    “非......非舍兄,这两位是......”欧阳昭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努力维持着平稳,对着三人拱手,动作有些生涩,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苏凌微微颔首道:“昭明兄......这两位兄弟,一位是陈扬,一位是朱冉,都是我的兄弟......今夜特地来帮咱们的......”

    苏凌已经跟陈扬和朱冉交代过,千万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告诉两人,那欧阳昭明自己名唤张非舍,所以陈扬和朱冉对欧阳昭明称呼苏凌为非舍兄,并不意外,也不揭破。

    欧阳昭明闻言,这才感激地朝着陈扬和朱冉拱了拱手,陈朱二人也微微抱拳,算是彼此打过招呼。

    苏凌这才将目光投向眼前这座死寂的巨兽。便蓦然觉得,虽然隔着后墙,却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深入骨髓的荒凉与破败。

    他低声缓缓道:“走......先绕一圈看看......”

    四人沿着高墙根下的阴影,如同壁虎般无声移动。

    墙内毫无声息,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偶尔,只有几声不知名的夜虫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嘶鸣,或是野鼠在厚厚的落叶层下窸窣窜动,更添几分诡秘。

    墙外的景象同样萧索,原本可能存在的邻舍早已搬空,残破的屋架子在月光下投下狰狞怪诞的黑影。野草在石板路的缝隙里疯长,几乎淹没了道路,夜风拂过,荒草起伏,如同鬼影幢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潮湿霉烂、枯叶腐败和尘土的气息,吸一口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绕到宅邸侧面,景象愈发不堪。一扇侧门早已朽烂,似乎用手轻轻一推,那扇门便会不堪重负的轰然坍塌。透过门中的缝隙望去,里面影影绰绰,是疯长的荒草和倾倒的假山轮廓。夜枭不知栖息在哪个角落,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划破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这地方......阴气太重了......”朱冉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他虽是火头军,见惯了烟火气,但这般死寂荒凉,依旧让他感到不适。

    陈扬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如同机警的猎犬,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

    欧阳昭明则紧抿着唇,看着这破败的家园,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恸和屈辱,随即又被更深的坚毅取代。

    苏凌停下脚步,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众人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前门探探路......无论发生什么,陈扬、朱冉,一定要护好护好昭明兄......”

    朱冉和陈扬赶紧抱拳点头。

    “公子小心......”陈扬低声道。朱冉和欧阳昭明也骤然变得紧张了不少。

    苏凌三晃两晃,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侧前方的阴影里。

    他贴着墙根,动作轻灵得没有一丝声响,很快便绕到了宅邸的正门方向。

    正门前的景象,比后面更加触目惊心。

    曾经象征着官宦门庭的两扇厚重朱漆大门,此刻早已失去了所有光彩。

    漆皮剥落殆尽,露出朽烂发黑的木头本体,上面布满了虫蛀的孔洞和雨水冲刷的污痕。门环锈蚀得如同枯骨,无力地垂挂着。门楣上原本悬挂匾额的地方,只剩下几根腐朽断裂的钉子,孤零零地钉在那里。

    最刺眼的,是悬挂在门檐下的两只白纸灯笼。

    那灯笼显然也是官府敷衍了事之物,白纸早已泛黄发脆,布满污渍和破洞。里面的蜡烛不知燃了多久,光线极其昏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在灯笼下方投下两团模糊、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将门洞衬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烛泪顺着灯笼底部凝固堆积,如同垂死的眼泪。

    灯笼昏黄的光晕下,两个身穿半旧皂隶服色的官府守卫,正抱着水火棍,倚靠在冰冷破败的门墩上打盹。

    一人歪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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