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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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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落难 (第3/3页)



    可就在此时,那十三铁卫忽然跃上前来,各出一只手掌抵在薛振鹭背后。霎时间,玄空浑厚无比的内劲竟被轻易抵挡,更有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反击回来,那是薛振鹭与十三铁卫的内力。

    玄空这才了然,原来这十三人所练内功与薛振鹭同宗同源,十四人的内力汇聚到一起,就形成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他脸色大变,身上不由自主颤抖起来,只得坐视对方以摧枯拉朽之势粉碎了自己的攻势。那股力量由自己掌心传到手臂,再由手臂上的脉络传遍周身。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躯干开始麻木,手脚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开始不听使唤。

    只在数息之间,两人的境地发生了反转,就见玄空的脸色愈发苍白,薛振鹭则恢复红润起来。玄空双目圆睁,惊骇地望向薛振鹭,想问个明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薛振鹭还以一笑,缓缓说道:“这是上古秘术,一经施展,可将人的躯体封印,纵然你有通天之能也无法破解。我薛家十三铁卫,一生使命就为施展这门玲珑之术,待施术完毕,他们一身修为都将化为乌有,终此一生也只能做个废人。为了你,我薛家耗费如此代价,我想你也该认命了。”

    果然如薛振鹭所言,十三铁卫气息迅速衰弱,几乎在一瞬间,由一流高手之境跌落到三流水平。只见他们面色忽青忽红,神情狰狞,周身的真气也越来越弱。

    玄空全身如堕冰窖,心中道:“完了!这狗贼所言非虚!苦也!苦也!看来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纵使他气度非凡,从来意气自如,今时面对生死之决,也再不能无动于衷。刹那间,绝望、无助、恐惧百感齐至。人到临死之际,总要回思过望一生,想自己年岁不过二十二,修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正是春风得意,本该做一番事业。不想今日一时轻敌,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境,真谓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叫人如何甘心?

    他不禁后悔莫及:“倘若我起初就全力应对,何苦落到如此境地?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轻敌大意乃兵家大忌,何况薛振鹭乃是天下闻名的高手,我对他留手,便是不给自己留活路!”

    只听薛振鹭又道:“这天蚕之术,我本是为另一人准备,可如今我瞧你才是我大宋朝最大的威胁,只得对你用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莫要怪我!你总算是太祖之后,待你死后我定会将你厚葬于此。”

    玄空心乱如麻,哪有心思听薛振鹭讲话,心中又想:“我这一死,养父养母、薄扬苏念得有多伤心!玄生师兄曾答允我照料二老,大概能保两位老人家衣食无忧。苏念尚有姐姐苏俏相依,但我死后,她这一生怕是也难能快乐,以她的性子说不定还要为我报仇,白白牺牲了性命。最可怜薄扬孤苦伶仃一人,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从此再无人能陪伴于她。”他想到这里,当真悲从中来,不禁热泪盈眶,泪水沿着眼角潸潸流下。

    须臾间,十三铁卫如同被抽空了身体一般,相继颓然倒下。玄空几乎周身麻木,只剩下左手左脚尚有一丁点知觉。

    薛振鹭猛喝一声:“得罪了!”铁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中玄空的胸口,“嘭嘭嘭”连击三下。玄空那高大的身躯变得弱不禁风,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登时倒飞出三五丈之远,仰身跌在了地上。扬起的沙子飞入口中,掺合着鲜血,令他只觉又咯嘴又苦涩。

    薛振鹭真气早已大损,这拳中只有平时八成威力,否则已经了结玄空的性命。他缓步走上前来,在玄空身上搜出了三份密藏宝图,却不见传国玉玺。他忙将宝图收起,又提着金锏指玄空头颅,喝问道:“小贼!传国玉玺呢?”

    玄空口不能言,视线也渐渐模糊,心道:“我死之后,世上再无人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薛振鹭为得玉玺,或许能让我多活几日,可是现在我已经是个废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一想到即便侥幸不死,也难免沦为阶下囚,心中更无分毫求生之念,只双目一合,静静等死。

    薛振鹭迟疑起来,手中金锏始终没有落下,暗想:“此人已中天蚕之术,再也不足为患,留下他一命,日后慢慢审问,便不愁找不到传国玉玺。可是此人同党着实不少,丐帮的、少林寺的、黑教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他多活一日,恐怕就要惹上不少麻烦。”

    在薛振鹭思量盘算之际,打神锏就在玄空面前悬着,几欲向前递出,又犹豫缩回。他官至殿前司都指挥使,从来都是做事果决,雷厉风行,只因今日之事涉及不小,让他一时也不能拿定主意。一方面,诛杀岐王赵德芳之后,既是太宗遗旨,也是他薛家的祖训。今日若不杀玄空,总让他心中难安。另一面,玄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传国玉玺下落的人,若将他处死,那传世之宝或许就将失传。

    半晌之后,他终于定下心意,心想着大宋国垂百年,根基早已稳固。传国玉玺可有可无,归入朝廷,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并非至关重要。而玄空在世一日,对朝廷都是一大风险。权衡利弊,今日非杀玄空不可。

    薛振鹭深吸一口气,五指攥紧打神锏,眼神中露出一抹狠色。在他看来,玄空是帝胄之后,处死如此一人,对于他而言可不是易事。

    夜风吹过,附近林中沙沙作响,吹动玄空身上的衣袍微微晃动。薛振鹭屏气凝神之际,蓦然瞧见,玄空胸口隐约有一幅狼头刺青,不由得怔了一怔。他是朝廷要员,对契丹人也有些了解,忽然想起那狼头不正是辽国后族之人特有的标记?他猛地一惊,又回想:“玄空这小贼,不只一次说自己是个契丹人,难道…难道说,我真的找错了人?他若不是赵德芳后人,我何必对他用天蚕之术?”

    薛振鹭惊慌之际,转身看向十三铁卫,只见十三铁卫各个瘫坐在地上,身上再无一丝内力。这些人可是他薛家倾尽全力才培养的死士,若是因一个不相干之人,废去十三铁卫,那可太也不值当了。

    薛振鹭一时不知所措,提起金锏抵住玄空胸口,质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姓什么?”玄空身受重伤,几欲昏厥,自然不能答话。

    薛振鹭原来先入为主,一心认定玄空就是赵德芳之后,此时突然瞧出破绽,再细想果然有诸多疑点,又仔仔细细端详起来,见玄空的容貌活脱脱一幅契丹人长相,哪里能是宋太祖的后人?他不禁又恼又怒,恶从心中起,暗道:“小贼!你竟敢戏弄我这么长时间,管你究竟姓甚名谁,今日我非要杀了你!”他提起金锏,径直挥向玄空头顶。

    玄空命悬一线,正当此时,嗖的一声,远处飞来一柄长剑。宝剑刃如秋霜,飞过之时,发出凛凛寒光,正砸在打神锏上。紧接着一声刺耳铮鸣,宝剑倒飞而出,金锏被砸偏五寸,贴着玄空脑侧划过,相隔不过两寸,瞬间劈在他的肩头。玄空昏迷之中,只感一阵彻骨之痛,闷哼一下,又即晕了过去。随即见一匹白马跃过篱笆,跳进花园,朝向薛振鹭冲撞而来。

    薛振鹭一怔之下,侧身避了过去。再一瞧,有一女子环抱着马颈,冲过之时将玄空拖上了马背。薛振鹭认出了来,急喝道:“妖女慢走!”

    这女子正是薄扬,本来她与玄空同行追敌,然其内力位臻圆满,连跑一日就觉内力不支,渐渐落在了后面,遂让玄空先行一步追赶。可二人刚一分手,薄扬就觉心神不宁,又回想起千毒皇算的卦象,更加担忧起来,总觉有什么厄运要落在自己二人头顶。她又盗来一匹良驹,急起直追,总算在这危急关头赶到,救下玄空一命。

    这马虽神俊,可同时驮起两人也不免慢了下来。薛振鹭运起轻功,三五步之间已经赶到马臀后面,伸出手就要抓住马尾。

    薄扬急忙挑剑回刺,剑芒如化月辉,直指对方手心。此乃是雌雄双股剑中的雌剑,另一把雄剑,在救玄空之时已被打落飞进草丛之中。雄剑一失,雌剑彷如痛失爱侣,剑鸣声凄厉哀转,令人闻之哀愍。

    薛振鹭心中一震,暗道:“怎么这把剑有如此怨力?”又见对方剑术出神入化,更不敢丝毫懈怠,抽出金锏挥击。

    两把兵刃忽然撞在一起,雌剑又发出一声脆鸣,如同女人的惊叫一般,异常刺耳。两人都感虎口一麻,竟是拼成平手。

    薛振鹭内力剩下不到五成,与薄扬相比,正是半斤八两。他心想与其和这女子缠斗,还不如从别处做些文章。第二锏不是挥向薄扬,却是对准了马后腿。

    薄扬使出一招“月落星辰”,以剑柄贴住金锏,使一股柔力黏着金锏转了一圈,总算化险为夷。薛振鹭一击不成,又出一招,仍是对准马腿。薄扬啐道:“姓薛的,你好不要脸!”剑尖抖动,乃是一招“弄月抟风”,点向薛振鹭手腕。

    薛振鹭道:“你把这小贼放下,本帅可以不与你计较!”说话间,金锏上下转动,护住手腕。

    一瞬之间,两把兵刃又叮叮当当撞击数下。雌剑终究不是打神锏敌手,数招之后剑刃上已有了不少缺口。

    薄扬暗暗焦急:“狗贼死缠烂打,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她百忙中回头望了一眼玄空,就见玄空面如土灰,气若游丝,已是命悬一线。她再回过头,眼神中显露出一丝决绝,随即只身跳下马去,挡住了薛振鹭的去路。白马轻松了一些,驮着玄空绝尘而去。

    薛振鹭微微一怔,也停下了脚步,而后笑道:“这小贼究竟有什么好的?竟让你们这些女人都为他神魂颠倒?”

    薄扬默然不语,心中也不禁自问:“是啊!也不知他究竟有什么好的?”

    经一番打斗,薛振鹭胸中怒气消了不少,心想:“我此时内力有损,想胜这女子也不容易。再者玄空那小贼只是个契丹杂种,根本不是赵德芳后人,没必要一定赶尽杀绝,还是应把传国玉玺放在首位。”便道:“不如你我做一个交易,你告诉我传国玉玺藏在何处,我放你两人活命。”

    薄扬暗自寻思:“空哥将那玉玺看得如此重要,若是他得知我将玉玺所在说了出去,怎能不怨我?”她只想着玄空看重那枚玉玺,却不想于玄空而言,她自己的安危可比玉玺重的太多,不可相提并论。

    薄扬性子本就冷傲,从不愿妥协,稍稍沉吟之后,说道:“你少说大话,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看见!”话音未落,长剑挺身刺出。

    薛振鹭定睛一看,对方这剑法来历可不小,唤做“玉女十三剑”,也叫做“烈女剑法”,这门功夫步法婀娜,适合女子修炼,招式唯美,却是招招拼命,。

    饶是薛振鹭身经百战,也没见过如此二话不说,上来就性命相博的。他一面凝神护身,一面心想:“这女子难道是个疯子?可不能大意!与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打成两败俱伤,实是得不偿失。”他这样想来,出招就愈发谨慎。

    薄扬一剑接连一剑攻去,玉女十三剑又险又凌厉,再配合炉火纯青的剑术,如此奋不顾身的打法,可谓威力绝伦。薛振鹭内力不失也得暂避锋芒,更何况他此时内力大损,且战意也不盛。就见薄扬连攻十三招,薛振鹭连挡十三次。

    终于等到对方玉女十三剑招式用尽,薛振鹭心中冷笑:“看你还有什么把戏?要是打算依葫芦画瓢,将那十三招再用一次,怕是不顶用了。”这想法的确不错,武功招法讲究出奇制胜,若是同一招来回使上两三遍,那再精妙的武功也变得粗浅不堪。

    薛振鹭金锏由守转攻,直劈而去。谁知薄扬竟不躲闪,也不持剑招架,转过身子,将玉背朝向敌人,长剑由腋窝之下向后直刺。薛振鹭猛然一惊:“这不是少林寺的断臂剑法吗?这女子当真是疯了。我薛某人有用之躯,怎能与你同归于尽?”薛振鹭变招奇速,手腕翻转,金锏立于身侧格挡,左拳正中薄扬香肩。

    薄扬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在自己雪白的衣衫上。不知何时,她另一只手由腰间掏出一把玲珑剔透的短刃。只见寒光一闪,竟尔同一时间刺中了薛振鹭下肋。

    随着断刃拔出,鲜血喷涌。薛振鹭未料到自己恁般小心,仍是着了对方的道。他捂住伤处,忍痛急退数步,厉声咆哮道:“妖女,好毒的手段!”

    薄扬扭过头来,惨白的脸上凛若冰霜,一双美眸射出冷冷的目光,沉声说道:“姓薛的,你好胆就跟着我,我敢说即便我二人死了,也不让你讨得半点好处。”说完转身而走。

    薛振鹭微微震动,心知这女子是怀了玉石俱焚的决心,并非虚张声势。他呆立在原地,一时踌躇难觉,若因这女子一句话,自己就此退走,实在有损颜面。可想去追赶,又以为与他二人拼命不太值当,况且自己身中一剑,谁输谁赢还很难说。他转念一想,此一战虽没收回传国玉玺,却得到三份密藏宝图,也是收获颇丰。玄空武功已废,再也不足为虑,日后自己有诸多法子炮制此人,也不用急于一时,传国玉玺终还是会回到自己手里。他这样想来,终于也转身缓缓沿原路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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