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山 (第2/3页)
杀鸡儆猴般给武林中人带去了极大地震慑,短短几日便纷纷对外宣称忠于朝廷,一切唯皇命是从。
当然,天山派是个例外。
在大明建立之前,蒙古察合台汗后人在天山南北建立政权,汉籍称作“别失八里”或“亦力把里”,后世称之为“东察合台汗国”,建立之时比大明还要早整整二十年。洪武二十四年,黑的儿火者汗即位后不久,就派遣使臣千户哈马力丁等至明朝贡马和方物,从而开启与大明交往联系之先河。是以有明一朝,西域地区从未归入大明版图。
此时,退守蒙古大漠的蒙古人已经分裂为瓦剌和鞑靼两部,但仍然与大明为敌,永乐年间成祖曾五次带兵御驾亲征北方,五战五捷,由此可见蒙古人始终视中原为盘中餐一般,欲要恢复大元的荣光。
东察合台汗国虽与大明交好且并未听从瓦剌与鞑靼之号令,但究其本源却同是蒙古一族。因此东察合台汗国始终是大明西北安防的心腹大患。
为了了解东察合台汗国的内部情况,东厂与锦衣卫不得不安插细作于内,因此他们便找到天山派。天山派立于天山北峰,门人虽有异族人士,但仍是以汉人为主,因此对中原有极大的归属之感。时任掌门的林介之也就是林梦婷的师父欣然接受东厂的任命,并协助东厂与锦衣卫安插细作在东察合台汗国内,以安大明西北之安防。东厂也答允林介之的请求将天山派大批门人迁移至陕甘一带,虽然地处偏远但对天山门人而言终究是回到了汉地。好景不长,在林介之的协助之下东厂与锦衣卫的人很快便打探至东察合台汗国内部,并建立了消息传递的渠道,因此对东厂与锦衣卫而言林介之与天山派也同时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
江湖不同于朝廷,武林也不受国家疆域的限制,因此天山派虽常年居住于天山林介之在武林中却极具威望。林介之作为一派掌门,协助东厂只不过是个人的家国情怀与对胡人的憎恨,但心地仍旧是坚持着江湖中人的爱恨情仇,在他看来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之事也应由江湖中人自己来解决,因此当东厂受命整顿江湖势力之时林介之协同众门派掌门竭力反对。彼时陈公公虽然不悦,但看在林介之曾协助东厂以安大明西北之安防,因此也只是派人好言相劝并未做什么卑鄙之事,林介之不为所动始终坚持江湖不应收朝廷管辖,最终双方言语激动之下林介之错手将东厂来人打伤。陈公公得知之后气的直将手中茶盏捏碎,他作为东厂督主已经屈尊对一个小小门派之掌门以礼相待好言规劝,可是那人却敢拂他脸面,一个江湖之人的性命对陈公公而言可比皇命要轻的太多了。因此陈公公并未过多思考,当即派出二十名杀手将林介之就地处决并将人头带回,并派陕甘当地的驻军协同 欲将天山派残杀殆尽。一个偌大的天山派一夜之间便遭灭顶之灾,三百多人只逃出去区区八十余人,这其中便有林介之的二徒弟林梦婷。
林梦婷深知东厂势力庞大,并非他们能与之为敌,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决定带着逃出来的门人重回天山。以求日后能为师报仇。
“既然已经派出了铁浮屠与东厂的高手,那林梦婷又是怎么逃出东厂的?”冷天峰眉头微皱。
“这也确实是我并未想到的。”陈公公喝了口茶,眼神透出微微寒意,但语气依旧淡然。
“天山派门人武功虽强,但还不足以冲破铁浮屠的围困,究竟是何缘由?”冷天峰接着问。
林梦婷虽贵为女子,但性格却十分勇悍,天山派的众刺客虽已经被团团包围,但她却悍不畏死施展轻功绕至东厂众位高手身后以施偷袭。她所用的刀法名为“云影雾绕”,缘由天山山巅常年云聚不散连绵不绝,其状如水波翻腾层层影叠难以一眼看穿,天山掌门见此云海之景色心有所悟,以刀势连绵变幻无穷之特点创出“云影雾绕”之法。
只见她一刀劈出虚晃之间刀身已化作六道虚影,真正的杀招隐没其中,对手无法不得已后撤,以守待攻。林梦婷一招得手,心中冷笑,此时她已与其他刺客分开立于东厂众人之中,她右手仍以变幻莫测的刀法迫使对手不敢近身,左手迅速从怀中掏出几颗黑色如同药丸的东西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向着东厂与锦衣卫铁浮屠激射而出。
突然间,一丛丛火焰自那些小小的药丸爆炸开来,其中更有几个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在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
猝不及防的爆炸与瞬间遮挡的烟雾使东厂一方产生了混乱,不仅如此,其余的刺客也纷纷开始掷出随身所带的火药与烟丸,又一轮的爆炸与烟雾再次席卷场中,这时东厂与锦衣卫已经看不到了敌人。
林梦婷以及一众刺客已经跃至一旁的屋顶,铁浮屠的铳兵纷纷开火,虽然又射杀了了两名刺客,但却已经无法阻拦他们逃离。
陈公公看着已经逃离的的刺客,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一旁的下属急忙请命:“公公,属下这就派人将刺客缉捕。”
“不必了。”陈公公淡然的道:“让他们走。”
“可这刺客......”那名下属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天峰什么时候回来?”陈公公问。
“禀公公,据宁波府卫所回禀,冷总旗已于十日前启程回京,想来这一两日便可回东厂复命。”
“等他回来,带他来见我。”说罢陈公公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哦?”冷天峰略有些奇怪,“为什么要等我回来?”
“你觉得呢?”陈公公反问。
“您是想派我去天山追杀林梦婷?”冷天峰问道。
“你是我的义子,帮我完成这件事我定然有重赏,我可以许诺,等你从天山回来可以直接跳过百户升为千户,”陈公公看着冷天峰,突然露出了微笑,“义父可是很看好你的。”
“多谢,”冷天峰不置可否,“但您知道我对这个破东厂和锦衣卫一直都没什么兴趣,升不升官奖不奖赏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这就回去收拾行装启程去天山。”冷天峰说完也不行礼,转身便走。
“等等,”陈公公叫住冷天峰。
“义父还有何事?”冷天峰扭头问道。
“你虽是我最为宠爱的义子,但是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东厂,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陈公公的话语间带着一丝怒意。
“多谢义父提点,”冷天峰扭回头一边向着屋外走去一边说道,“但是您也别忘了我不仅是您的义子,更是鬼炎门人,行止由心,望您多担待。”
看着冷天峰离开的背影,陈公公的眼中突然间多了一丝杀意,心下无比愤怒,不由忖道:“若不是留着你的小命还有别的用,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他咬牙平息心中的怒火,喝了口茶稳定住心神,大声说道:“你们出来吧。”
这时后堂走出两个人影,一个身长八尺身披斗篷,用一副面具遮挡住面孔让人不知其面容;另一个是一位妙龄女子,身着一套淡黄色衣裙,杏眼桃腮,甚是娇媚。
“小女子河野美绪见过东厂督主陈公公,”只见她向陈公公鞠躬行礼并接着道,“这位便是我河野宗家的长老,这次奉家族之命前来与陈公公商榷。”
“在下河野宗政。”那身披斗篷之人说道,他声音嘶哑让人雌雄难辨,口音更是怪异,吐字虽然清晰但仍是让人觉得奇怪。
“二位请坐,”陈公公不以为意,“那人便是冷天峰,你们苦寻了二十二年的人。”
这时河野宗政与河野美绪刚刚坐定,河野美绪看了看河野宗政开口道:“陈公公,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您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我河野家愿不惜一切来换回我的堂兄。”
“不惜一切,”陈公公脸上挂着笑意,“那你们就应该还记得二十二年前送你另一位堂兄回东瀛时所写的信吧。”
“当然记得,”这时河野宗政插话,“但是你要的东西我们却还未找到。”
“二十二年,仍未找到?”陈公公面带讥笑。
“不错,”河野宗政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嘶哑难当,没有一丝变化,看起来他并未受陈公公嘲笑的影响,“那个地方在宋真宗年间便已损毁,我们也只知道大体的位置,还需要慢慢找寻。”
“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我的耐心已经消磨的所剩无几,不要再让我失去耐心,那个后果可不是你们想要的。”
“陈公公,还请多宽限,”河野美绪急忙说道,“我河野家定当竭尽所能来完成。”
“哈哈哈,你让我怎么信你们这些倭寇。”陈公公大声嘲笑着面前的两个人。
倭寇二字一出,河野美绪脸上怒意闪过,正欲说话,这时河野宗政再次接过话头:“陈公公,您究竟何意不如明示在下。”
“好,”陈公公拍手道,“你们也看到了,那小子其实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若不是那东西你们还未交到我手上我早就杀了他了,我给你们一个最后的期限,他从天山回到京城那一日若你们还不能将东西交于我手,那我就将他斩首示众。”陈公公越说越怒,等了整整二十二年却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漫长的时间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陈公公...”河野美绪刚刚开口,便被河野宗政打断,他略一沉思向着陈公公说道,“好,我答应您,他回到京城之日,便是我将那宝藏交付于你手之时。”
陈公公嘿嘿冷笑:“你们也不要想着半路将他劫走,这里可是我大明的天下,你们这些倭寇是掀不起多大风浪的。我要说的也说完了,二位请回吧。”陈公公不耐烦地挥挥手下了逐客令,河野家的两人也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谈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当下告退离开了东厂。
两人自后门离开东厂,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分头走向不同的街道。河野美绪走进一条小巷,七转八转之后走回大路,又走进一家胭脂水粉店径直自后门离开,那里早有一顶软轿在等她,河野美绪对着轿夫一招手那轿夫赶忙掀起轿帘请她坐了进去,接着招呼同伴抬轿起行。
莫约一盏茶的功夫,轿子停在了一座茶楼之前,河野美绪出了轿子看看四周小声用倭语对那轿夫说道:“派人四周巡视,若有可疑人不可动武,迅速来报。”说罢,她转身进了茶楼。
那轿夫与同伴假意辛劳,将轿子抬到了街上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在一旁的摊上叫了两碗清水挂面与同伴进食,实则已在暗中招呼其他隐没于人群的暗桩将茶楼四周警戒,而他所坐的位置则可以将茶楼附近的情况尽收眼中。
河野美绪进了茶楼之后直接上了二楼,这座茶楼是他们河野家在京城内安置的据点,因此并不害怕有外人潜入。她来到一间房中,一开房门便见到河野宗政已经摘下面具正坐在桌边品着一壶上好的庐山云雾。河野宗政也刚好看到河野美绪进屋,当即笑道:“美绪,快坐下与为兄一起品茶,这中原的茶艺确实要比我们的茶道要精深。”河野宗政又品了口茶,只见他眉间舒展眼含笑意,爽朗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河野美绪看着摘下面具后面容极是俊朗的的河野宗政,只见他一头黑丝垂肩,皮肤雪白晶莹,俊秀的瓜子脸上,双眉斜挑,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眼梢微微斜吊,却满含笑意,笑容更是爽朗,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此时若是陈公公与冷天峰在此必定会大吃一惊,原来河野宗政的面容与冷天峰竟然能一模一样,只是冷天峰给人的感觉更加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宗政堂兄,”河野美绪向河野宗政微微行礼后在下首入座,“我已确定,并无东厂的人跟踪。”
“那个老狐狸不会派人跟踪的,”河野宗政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递给河野美绪,“他手里有我们最大的把柄,所以他知道我们不敢轻举妄动,监视是不可避免的,但派人跟踪确实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还要去找他。”河野宗政一边饶有兴趣的品着手中的庐山云雾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河野美绪略微有些焦急。
“别急,喝茶,”河野宗政不慌不忙,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你可不要太小瞧了你宗弼堂兄,哦,不对,他现在还叫冷天峰。”河野宗政用手指敲了敲脑袋,仿佛在自嘲,“我总忘,看来我还是不喜欢讲中原人的名字。”
“可是,”河野美绪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堂兄现在奉东厂命去追杀梦婷师妹,从京城至天山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往返最多只需一个月,可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月之内找到宝藏,我们该如何是好?”
“既然找不到,”河野宗政突然冷笑一声,一瞬间,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依然荡然无存,一股肃杀之气已经围绕在河野宗政身周,他看着河野美绪眼神中已经杀意盎然,“那就不找了。”
河野美绪不禁打了个寒战,河野宗政瞬间散发出的杀气令她着实受惊不小,她怯生生的看着河野宗政,半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河野宗政看着张惶无措的河野美绪,忽然“哈哈”一笑,周身杀气慢慢退去,又换回了那温暖的笑容,“美绪,不要害怕,快喝茶,不然茶可就凉了。”
“可是我们...”河野美绪刚刚开口便被河野宗政打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莫说我们不一定能找到那宝藏,即使找到了也不能交给东厂,”河野宗政喝了口茶,抿了抿嘴,感觉味道不错,“那个姓陈的阉狗难道是好心将宗弼养大吗,他也只是想要宝藏,根本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性命,所以我们交不交给他宝藏他都会杀了宗弼的。”
“那我们该如何制止,还请家主示下,”河野美绪郑重的问道,河野宗政作为河野家的当代家主在家族有至高的权力,平时闲谈河野美绪会称其为堂兄,但当正式之时则必会称为家主。
“我们什么也不需要做,或者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东厂一把。”河野宗政看着河野美绪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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