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坟墓里的活人 (第2/3页)
年旧账全被她翻出来晒了个遍。
“你骂归骂,别老是把父母扯进去好不好,咱俩之间的事,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谢鹏把脸扭到一边愤愤的说。
“我就骂了,你能咋滴?有种你打我呀?晾你也没这个胆!是个男人都比你有种!”沈丽君气焰嚣张的骂道。
以前,比这更恶毒的话谢鹏不知听了有多少,可今天,他越听越来气。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狗急了也会跳墙。谢鹏已然是忍到了极点,甩手一个巴掌朝沈丽君的脸上呼了过去。
沈丽君顿时愕然的看着他,谢鹏的举动让她始料未及。她用手捂着脸,张大了嘴巴,一双怒目直冒火,狠狠地瞪着谢鹏,霎时间,仿佛屋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结婚几年,从来都是她打谢鹏的份,哪有自己挨打这一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迟疑了几秒钟后,猛的挥出手臂,把全身的力气全部汇聚到掌心,“啪”一声,扇到谢鹏脸上,谢鹏向后踉跄了几步,差点没摔倒。
其实,就在谢鹏出手打沈丽君的那一瞬间,他是有些后悔的,可就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他说不清从哪来的勇气。但这既成事实,他想,今天就豁出去了,大不了这日子不过了。
紧接着,没等谢鹏回过神来,沈丽君又一巴掌打在他另半张脸上。打完,她跟受了奇耻大辱一般鬼哭狼嚎起来,泪珠子扑嗒扑嗒往下掉。她一边用手擦着泪,另一只手却抡起了地上的砖头,举到空中,正准备朝谢鹏的头部拍去,谢鹏走向前把砖从她手里夺了过来,扔在地上。沈丽君不依不饶,又捡起来,这次她用双手死死的握住,看来,这一招发不出去,她是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候,谢鹏选择了退让,他一个箭步,奔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跑,沈丽君紧追在身后,她见谢鹏跑下楼,拿着砖一边骂一边撵了出去。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像掷铅球那样,把砖朝谢鹏扔去,谢鹏一个闪身,沈丽君砸了个空,砖块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撞到墙根碎成两段。
谢鹏趔着身子连蹦带跑,惊恐的看了看险些砸中自己的断砖,扭头撒腿就跑。
“砸死你个龟孙,咋不被车撞死!”沈丽君迅速撵上去,边追边骂。
她见谢鹏跑的比兔子还快,知道自己追上是不可能了,气得骂骂咧咧跺着脚上楼了。
—5—
想起那间和沈丽君朝夕相处的屋子,谢鹏就如坠噩梦。三年前,他们从农村老家来到城里打工,租了这个十几平的标间。几年来,磕磕绊绊,大吵小吵不断,后来逐渐演变成打,不能说斗,因为谢鹏虽说也是参与者,但是他从来不动手,只挨。除了今晚这次。
他每一次的迁就退让换来的却是她变本加厉的无理取闹。他伸伸脖子强忍着把冗繁的日子往肚里咽,如同吞下了千万只蚂蟥,将他仅剩的对生活的一抔希望也吸吮殆尽。
是的,穷苦给他扣上了一顶沉重的帽子,使他在沈丽君面前抬不起头来。这场荒谬的婚姻又何尝是他想要的,更确切的说,为了父母,他不得不背上了这个沉重的十字架。他不忍心撕碎他们苦口婆心的良言——先成家,后立业。家是成下了,可是,这哪像个家的样子呀!
—6—
谢鹏和沈丽君是相亲认识的。
初次见面,在镇子上的一家小饭馆里。
那天,飘着小雨。来的路上,沈丽君的新上衣后面,粘满了被拖拉机后轮甩起的泥巴星子。他真后悔坐到车帮的位置,而不是坐在车斗里。她觉得只有老年人怕掉下去才会那样坐,她那么年轻,应该坐在车帮上。等到下车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泥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有些忐忑,毕竟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特别是在相亲这件事上,给男方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异常重要。不管自己是否中意他。
媒人介绍过后,双方父母互相一番客套寒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软硬菜式,大家象征性的夹几筷子,便各自到外面去了,屋里只留下两个年轻人。
沈丽君身上的泥巴并没有影响他在谢鹏心里的形象,反而让谢鹏觉得她更亲平易近人了些,没有他想象中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从学校到进厂打工,二十年来,谢鹏没有真正的跟任何一个女孩交往过。贫寒的家境使他在人群里自卑害羞,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在异性面前,他更是敏感,女孩随意的一瞥能把他的头按下去。
谢鹏拎起开水瓶往沈丽君的杯子里添满开水,给自己的杯子里也倒了些。整个过程,他的动作很自然,像平时在家一样轻松,丝毫没有感到紧张。他甚至觉得有好多话要对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孩说。往常的羞怯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也格外奇怪。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是严肃的,可是心里却活泛开来。他点上支烟,左手向后拢了拢头发,微笑着示意沈丽君喝茶。沈丽君反倒有点放不开,她面颊略红,低头抿了一小口茶,茶烫。蒸腾的水汽濡湿了她额前的一缕刘海,她习惯性的用手捋了捋,把杯子放到桌角,手又搁回两腿膝盖中间,不停地轻轻搓着。显然,她有些担心谢鹏嘲笑自己身上的泥巴,因此才局促不安。她不知道,在谢鹏看来,这恰恰成了她耀眼的闪光点——毫不掩饰的真实。沈丽君那双水灵的大眼睛时不时的朝谢鹏扑闪几下随即又收回去,继续盯着自己的茶杯看。对谢鹏地满意已经荡漾在她薄薄的微微上扬的唇角。
谢鹏不帅,但看上去老实忠厚,按农村的观念来说,像个过日子人。两个年轻人坐在小饭馆的包间里,由最初简短的个人介绍逐渐发展成交流,气氛还算融洽。
其实,谢鹏对于结婚对象,心里早就有谱了——不难看,性格温和,孝敬父母,能生养。至于家庭条件,他没任何要求,只要对方不嫌他穷就万事大吉了。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弟在念大学,父母全靠务农收入微薄,盖房娶媳妇只能凭自己本事了。
他高中未读完就辍学打工去了。曾经也有过自己喜欢的女孩,他没有表白的勇气,谈恋爱这种奢侈的事情,他没想过能轮到自己。
上学那会儿,到了爱美的年纪,寒酸的穿着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他尽量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去多想其它任何事,少言寡语的他朋友也没几个。追求爱情吗?他也想,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事是不能如愿的,譬如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结婚,白头偕老。想开了,人生也就那回事。
谢鹏从不奢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他认为那都是电视和小说里的桥段。与其受伤,倒不如压根儿就不开始。从他情窦初开那天起,他就把这棵爱的苗子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但是,根还在,可他不知道何时才能让它生长,也许是下辈子。因为,一旦和自己不爱的女人成家,他也会一心一意对她好一辈子,纵使没有爱情,天长日久也会有亲情。愿意把终生托付给自己的人,值得用一生去呵护——只要她不背叛他。关于婚姻,谢鹏当初就是这么认为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彼时温柔的沈丽君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俨然一个十足的泼妇。
那场相亲,俩人都很满意。沈丽君当年十六,小谢鹏三岁,初中学历的她已是南方一座小城里的酒店服务员。之后,两人就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由于地理位置相距很远,婚前几年,他俩没有过多的来往,偶尔会通通电话。
农村人结婚,楼房是标配,其次是交通工具和家具家电。这些条件谢鹏都满足不了。他打工这几年的积蓄拿来盖楼房,至少还差一半。眼看婚期就要到了,他和父母都急得团团转,指望亲戚们帮补那点钱,无疑是杯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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