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官差上门 (第2/3页)
思索了一下,才恍然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商人式的圆滑与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哦,韩捕头说的是码头上那个刘管事?是,王某记起来了,确曾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往来,主要还是倚重他在漕运水路上的些许便利,运送些南货北珍。不过近来诸事繁杂,接触确是不多,实不知他竟如此胆大妄为,惹上了官司,还惊动了韩捕头大驾?您有话但问无妨,王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定当竭力配合官府查案。”他语气平稳,应对得体,将一个略有惊讶但身家清白、愿意积极配合官府查案的富商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滴水不漏。
韩捕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开始发问。问题看似围绕着漕运线路、货物交接的时间地点、资金往来的数额渠道等常规事项展开,但周绾君在屏风后屏息凝神,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透过屏风繁复镂空的间隙仔细倾听、分辨,却敏锐地察觉到,韩捕头那看似随意抛出、如同闲聊的问题之下,句句都暗藏机锋,如同绵里藏针,毒蛇吐信,其落点往往指向一些模糊而敏感的边界。
“听闻刘府前些时日,颇不太平?并非寻常人家口角纷争,而是夜半时分,常有不明来源的异响,如同鬼哭;府中名贵器物,往往无故碎裂,仿佛被无形之手摧折;更有甚者,其仆役之中,竟有人突发癫狂,行为错乱,口吐白沫,宛如……中邪?”韩捕头话锋陡然一转,忽然提到了刘府那夜之后必然难以完全掩盖的混乱景象,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带着一种深意的审视,瞟向了端坐一旁、依旧捻动佛珠、面色平静无波的大夫人。
大夫人捻动佛珠的、戴着翡翠戒指的纤细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规律的“咔嗒”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随即又恢复如常,仿佛只是指尖一次无意的打滑。她抬起眼,目光平和得像一泓秋水,坦然迎向韩捕头那锐利的注视,声音温婉得如同春风拂过琴弦:“捕头大人消息真是灵通,连这等内宅琐事亦有耳闻?妾身居于深宅,倒也隐约听得一些仆妇闲谈,只道是下人们闲暇时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或是刘府自家家宅不宁,阴气过盛所致。妾身一向笃信佛法,深知因果轮回,对于这些神怪之事,向来是敬而远之,未曾深究。毕竟,圣人亦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她将话题轻轻引回“家宅不宁”、“仆妇闲谈”的范畴,言语间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同时用“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顶大帽子,巧妙地避开了“中邪”这个敏感而危险的词汇,应对得可谓天衣无缝。
韩捕头鼻腔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意,不如说是某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他不再纠缠于此,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据衙门卷宗及多方查证,数年前,漕运司也曾有一位姓周的管事,名唤明渊,在经手一批标注为‘景德镇特供青花瓷’的特殊货物后不久,便离奇暴毙于家中,死因至今成谜。而此事追根溯源,似乎也与这位刘把头,有着千丝万缕、难以撇清的关联?不知王老爷,对此人此事,可还有印象?”
周绾君在屏风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柔软的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制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悲愤与质问。父亲!他们果然查到了父亲!而且,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场合,被如此冷酷地提及!
王老爷脸上适时地、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混杂着惋惜与沉痛的神情,他轻轻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周明渊?唉,自然是记得的,如何能不记得?他是个难得精明能干、又踏实本分的人,账目清楚,办事稳妥,老夫一向颇为倚重。可惜啊……当真是天妒英才,正当壮年,却说是突发急症,一夜之间便撒手人寰,当时闻之,着实令人扼腕唏嘘不已。至于他与刘把头在公务之外的具体往来细节,时隔多年,人事纷杂,老夫实在是……记不真切了。”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对得力下属不幸早逝感到痛心、却又对具体业务细节不甚了解、甚至有些健忘的上位者形象,神情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人难以挑剔。
韩捕头目光如炬,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紧紧盯着王老爷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又如同冰冷的扫描仪,扫过大夫人那平静无波、仿佛玉雕般的脸庞,似乎想从他们那精心构筑的表情面具之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裂缝与破绽。厅内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剩下大夫人手中那串沉香木佛珠,相互碰撞发出的、细微而单调规律的“咔嗒”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
周绾君强忍着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悲愤与冲出去当面质问的冲动,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绝不能暴露在官差,尤其是这位身份复杂的韩捕头面前。同时,她悄然地、极其谨慎地运转起一丝微弱的、几乎与自身呼吸融为一体的镜心术能量,并非为了冒险窥探他人意识,而是如同最灵敏的触须,试图感知这韩捕头周身,是否萦绕着不同寻常的能量场。这一小心翼翼的感知,让她心头再次猛地一凛——她清晰地察觉到,在韩捕头那件半旧玄色斗篷的内侧,靠近心口的位置,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而纯净的能量波动,那能量带着一种“隔绝”、“净化”、“镇压”的特性,显然是一件经过特殊炼制、能够干扰、削弱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防御镜像之力侵蚀的法器!这绝非寻常捕快、甚至一般官宦人家所能拥有之物!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尽管韩捕头表面上对王老爷和大夫人一视同仁地进行着公式化的询问,但他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凌厉如刀的气机,在面向大夫人时,会不自觉地更加凝聚、提防,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面对极度危险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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