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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万事俱备,贾府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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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8章 万事俱备,贾府作画 (第1/3页)

    西门大官人应了声,那林如海便点头拱了拱手,身影一折,往那二楼雕花包厢里去了。

    大官人踱回临窗的座头,端起那盏吃剩的残茶,咕咚一口灌下喉去,目光依旧黏在窗外熙攘的人流里,只等玳安那小厮的踪影。

    这边厢,那堂倌儿一张脸上堆砌着十二万分的谄笑,凑上前来,那腰弯得几乎要折了:“贵客万福金安!不知贵客今日用些什么?”

    大官人收回些窗外的目光,随意道:“初临宝地,不晓得你这里的路数,你且拣那拿手精细的,说来听听。”

    那堂倌一听,精神头儿更足了,腰板略直了直,舌头底下仿佛抹了蜜油,一串话儿滚珠般吐将出来,字字句句透着股子庖厨里的金贵与讲究:

    “哎——呀!大官人您这话可问着了!头一道,必得是咱樊楼镇店的‘洗手蟹’!那蟹,非是苏州太湖深处顶大顶肥的青背金爪不可!个个儿活蹦乱跳,现吃现蒸,立时由专使的小幺儿用银签银剪伺候着,趁热拆解”

    “配的姜醋碟儿,那是选顶嫩的芽姜,那醋,必得是镇江老窖里十年以上的陈香醋,倒出来清亮亮,滴一滴在玉碟里,能映出人影儿,泛着琥珀似的光!”

    “第二道,‘莲花鸭签’!取的是填鸭胸脯上最嫩的那块活肉,片肉的师傅,那刀工讲究个‘蝉翼透光’!片得薄如无物,裹上用鸡蛋清和了秘料调出的金丝细面糊,下油锅炸。”

    “火候是顶顶要紧,多一息则焦,少一息则软,非得炸得层层酥脆,形如那池中金莲初绽,不多不少,一朵八瓣儿,瓣瓣分明,少一瓣儿,这菜便不要贵客的钱!

    ”第三道,‘羊头签’!羊头须是现宰的羔羊头,蒸煮得烂熟。片肉的师傅,那刀得稳如泰山,片出来的肉片儿,薄得能透光写字,铺在宣纸上都能瞧见底下的墨痕!”

    “尤其那羊眼珠儿,务必要完整剔出,水晶冻儿似的,颤颤巍巍,不能破了一丝儿皮!蘸料是新焙的花椒,石臼里细细舂成末儿,拌上塞外运来的青盐,那才叫一个提鲜!”

    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喉咙里咕噜一声,咽了口馋涎,续道:“第四道”

    “行行行!”大官人大手一挥:“就这三道给我上来!酒呢?有甚好酒?”

    这堂倌儿笑着说道:““酒么——贵客,自然要配顶好的!‘眉寿堂’窖藏了整整二十年的‘琼酥’!小的亲自去取,用咱楼里那套官窑烧制的天青釉温酒壶,隔水温着,热得滚烫,烫口才好下喉!”

    西门大官人听着堂倌儿这一番舌灿莲花、极尽工巧的描摹,眼皮微抬:“都上来吧!”

    不多时,珍馐罗列案前:

    一只定窑白瓷大浅盘,托着两只橙红透亮、膏黄满溢的巨螯大蟹。蟹壳油亮,蟹黄如凝固的赤金,蟹肉赛雪。

    旁边一碟嫩黄姜丝配着深琥珀色的香醋,银签子、银锤、银剪一应俱全,寒光闪闪。

    西门大官人伸出修长手指,拈起银签,轻轻一剔,一大块颤巍巍、凝脂般的蟹黄便落入小碟,蘸了姜醋送入口中,闭目细品,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青玉盘中,八朵金灿灿的“莲花”盛开。西门大官人用银箸夹起一朵,咬开酥皮,内里是嫩滑多汁的鸭脯肉,热气裹挟着鸭脂与面香的混合气息直冲鼻端。他细细咀嚼,酥脆与嫩滑在口中交织,酥而不焦,鸭肉鲜嫩!

    细瓷碟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薄片,羊脸肉白中透粉,羊舌嫩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颗完整的、水晶冻儿似的羊眼珠。

    西门大官人夹起一片连着羊眼的肉片,蘸了椒盐,送入口中。羊脸肉软糯中带着一丝筋道,羊眼珠在齿间轻轻一咬,“噗”地一声,爆出一点滑腻的汁液。

    孙雪娥做的菜肴好则好,但比起这精细手段,真如乡野村夫的粗劣嚼裹一般。

    正吃着,却见楼下一个半大猢狲似的精瘦小子,腋下夹着一卷物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竟顺着丰乐楼外侧的廊柱,猴子般敏捷地爬了上来!

    隔着雕花木窗,压低嗓子喊:“官人!官人!新出的‘快活林’小报!”

    “东京城里顶新鲜的‘瓦舍消息’!李师师娘子昨夜在矾楼会了谁?”

    “赵元奴娘子新谱的曲子为谁而作?”

    “京城九门为谁而封?”

    “王京奴娘子与那太学生……嘿嘿,官人可要一份?只要五十文。”

    西门大官人觉得有趣,摸出铜钱递出去。

    那小童闪电般塞进一卷粗糙的桑皮纸,又警惕地左右张望一番,哧溜一下滑下柱子,瞬间消失在人群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官人展开那“小报”,只见上面墨迹淋漓,语焉不详又极尽香艳之能事地编排着各大行首的绯闻轶事。

    楼下一声声借过,唤回大官人目光,只见一个“闲汉”,头戴青头巾,天凉还身穿半臂短衫,胳膊上肌肉虬结。

    他一手稳稳托着一个巨大的红漆食盒,高高垒起三四层,另一手还拎着一个酒坛,脚步却飞快,口中高喊:

    “借过!借过!‘会仙楼’的‘百味羹’、‘炙獐子’送到李府!莫挡路!”

    他身形灵活地在车马人流中穿梭,如履平地。这正是汴京城鼎鼎大名的“逐家索唤”小哥。

    已是夜边,楼脚下人声鼎沸如煮海翻锅,都如这两人一般,市井百态尽收眼底。

    各色食摊、货担挤得满满当当,吆喝声此起彼伏,比着赛地往楼上贵客耳朵里钻。

    “香糖果子!蜜煎雕花!”“刚出炉的旋炙猪皮肉!脆筋巴子!”“冰雪冷元子”“滴酥水晶鲙”!

    空气里五味杂陈,脂腻香、果子甜、鱼腥气、汗酸味儿,被午后的日头一蒸,浓得化不开。

    稍远处,那座横跨汴河的虹桥,更是热闹得如同开了锅的蚂蚁窝。

    桥上行人摩肩接踵,车马驴骡挤作一团。

    桥栏边,一个弄“药发傀儡”的艺人正要点火,竹竿上悬着的木偶彩衣鲜艳。

    旁边使“水傀儡”的,在木围子里引动机关,木人在水面上行走如飞,引得一片喝彩。

    桥下汴河,百舸争流。

    官家的漕运大船,沉富商的客货船,打渔运货的小舟,如梭子般在缝隙里穿行。

    几艘满载歌妓的“花梢”缓缓驶过,纱帘半卷,露出里面云鬓花颜、锦衣绣袄的倩影,娇笑声、琵琶声随着水波荡漾开来,引得桥上闲汉们伸长了脖子,恨不能变成水鸟飞过去瞧个真切。

    端的是:繁华迷眼,心猿意马!

    不一会就见远处玳安牵着马走了过来。

    只见他气喘如牛,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脸膛子涨得通红,发髻也有些松散,显是刚从人堆里拼命挤上来。

    他顾不得喘匀气,也顾不上擦汗跑上楼来,一眼找到西门大官人,跑进低声说道:“爹!小的回来了!那团练保甲衙门里,小的使了钱,寻着个几个鞋底人,借着法儿打听清楚了……”

    说着便把得到的消息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西门大官人微微颔首,那根沾着蟹油的手指,在猩红毡布的桌面上轻轻一点,清了清手上的油脂。

    “好,玳安,长进了,做的好!”西门大官人侧过身,示意玳安再靠近些。

    玳安忙不迭地又将耳朵贴过去,大官人仔细交代该如何如何

    玳安连连点头:“是,大爹!我这就去”

    西门大官人指了指桌上:“急什么?跑了一晌午,肚里没食儿怎么行?坐下,我在给你喊两菜,垫补两口再走。”

    玳安却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爹疼惜小的,小的心领了!只是……只是这酒饭一下肚,暖洋洋的,人就容易犯困打瞌睡!眼下这差事,干系着爹的大事,小的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得把精神头儿绷得紧紧的!”

    “万一误了爹的布置,小的就是死一百回也抵不了过!小的这就去!”

    他说完,冲着西门大官人深深一揖,随即转身,脚步放得又轻又快,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楼梯,瞬间便融入了楼下鼎沸的人声光影之中。

    大官人则自己吃得五脏六腑都熨帖了,蟹黄的丰腴混着琼酥的酒力在血脉里暖烘烘地走窜。

    他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那堂倌儿便弓着腰溜到跟前:“贵客洪福!您老用舒坦了?小的伺候结账!”

    大官人鼻腔里哼出个“嗯”字。

    堂倌儿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声音不高,却透着股算盘珠子拨响的精明:“回贵客,太湖‘洗手蟹’两对,时价足纹银二两。”

    “‘莲花鸭签’一碟,八钱银子。”

    “‘羊头签’一碟,五钱银子。”

    “‘蟹黄馒头’两屉,每屉六钱,计一两二钱。”

    “‘眉寿堂’二十年‘琼酥’一壶,窖藏金贵,足纹银三两。”

    “雅座‘摘星阁’茶汤炭火侍奉钱,三钱银子。拢共是……七两八钱雪花纹银!”

    西门大官人眼皮都没撩一下,他慢悠悠从腰间解下个沉甸甸的玄色织锦荷包,袋口金线抽绳一拉,倒出几锭切割整齐、雪亮亮的官银小锞子,又捻出几块散碎银子,往那猩红毡布上一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喏,八两整锭的官银,余下的,赏你买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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