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大官人扬名京城,受邀荣国府 (第2/3页)
三啊?你…你在此处作甚?”
癞头三那对三角眼滴溜一转,满肚皮的机灵劲儿全用在了此刻。
他慌忙缩脖塌肩,虾着腰,脸上挤出十二分的谄笑,仿佛方才那石破天惊的骂詈和眼前义父大人的狼狈相全是幻听幻视:“义父大人!小的给您老请安了!小的…小的也是刚蹭到这儿,正有要紧事想寻您老!您老辛苦!辛苦!”
他嘴里说着奉承话,眼风却早不受管束,贼忒忒地往那半开的门缝里一溜——影绰绰还瞥见门内一个妇人身影,怀里抱着个正嚎啕大哭的三四岁小童,满面怒容,柳眉倒竖,犹自恨恨地瞪着门外。
癞头三那双邪性的三角眼,早把史大人这副狼狈相死死勾住、钉在心里,与他平日在衙门口抖擞的那副威风反复比量,翻腾个不休——
眼前这汉子:官帽歪斜遮了半张脸,号衣沾灰似滚了泥塘,腮边几道血檩子刺眼,腰杆子塌得如同抽了筋!
衙门里的史大人?嗬!那可是身高八尺、膀阔腰圆的魁伟人物!面皮紫膛,一部钢针也似的络腮胡戟张着,端坐马上活脱脱半截铁塔戳在道中!
那杆浑铁点钢枪舞动起来,马战端的是泼水难进,虎虎生风,连那团练杨大人还什么将门之后,也常在他手下走不过三五个回合!
更有一手神射的绝活,百步穿杨只当等闲,校场演武时但见他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赢来满堂雷也似的彩头!端的是条响当当、硬邦邦的汉子!
“可谁他娘的能想到…”癞头三眼风毒蛇般朝那半开的门缝里一溜——里头那叉腰戟指、唾沫横飞的妇人身影越发清楚:不过是个身量干瘪似秋后枯柴、怀里还吊着个哭丧娃的寻常婆娘!
莫说比不得丽春院里水葱似的头牌粉头,便是街口卖炊饼的王婆子,也比她多二分活人气儿!
“啧啧!真他娘的是卤水点豆腐,母夜叉降伏罗汉金刚!”癞头三肚肠里冷笑一声,啐道:
“饶你身高八尺、枪疾箭准,马战无双,是条翻江倒海的蛟龙,是只啸聚山林的猛虎,也架不住家里蹲着只胭脂虎!
“古话儿说的一点不差:英雄难脱闺房柙,好汉也怕夜叉枷!端的至理名言!”
癞头三肚里念头电转,面上却快如疾风!
双手抱拳过顶,腰杆子一折到底,冲着门缝里那凶神恶煞的妇人就是一个极其油滑、透着骨子熟稔的深躬大喏,嗓门拔得又尖又亮:“义母大人在上!小的癞头三,给您老人家请安了!您老万福金安,寿比南山呐!
这一声熟门熟路的“义母”外加一个恭敬的肥诺,果然让那妇人脸上的怒色稍缓。
她叉腰的架势松了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癞头三——这小子隔三差五总来送“孝敬”,顺带也给自己捎点针头线脑、零嘴果子,嘴又甜,倒算是个“懂事”的。
可今日…妇人那双精明的双目在癞头三空着的双手上一扫,蜡黄的脸立刻又沉了下来,撇着嘴,那尖利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哼!空着俩爪子就来了?这安请的,可够‘诚心’的啊?”
癞头三心头雪亮,脸上却堆出十二万分的歉意和亲热,忙不迭地从怀里摸索,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小包。
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妇人眼前:“义母恕罪!恕罪!小的该死!今日来得实在匆忙,想着先给义母请安要紧,竟把这点小心意给揣怀里忘了!该打!该打!”
他作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蓝布小包口子微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二两重!“义母您消消气,这点散碎银子,买点玩意甜甜嘴儿!”
那妇人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的阴云如同被大风吹散,蜡黄的脸皮甚至挤出了几道像老树皮绽开似的笑褶子。
她一把抓过银子包,在手里熟练地掂了掂分量,又捏了捏成色,这才满意地揣进怀里,嘴里虽然还硬着,语气却已软了八度:“哼!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比你那…”
她习惯性地想骂史文恭,瞥了一眼旁边面如死灰的丈夫,又看看揣进怀的银子,似乎觉得再骂下去也索然无味,便不耐烦地挥挥手: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杵门口喝风呢?有话进去说!老娘还得哄这小祖宗!”
她抱着依旧抽噎的孩子,转身就往屋里走,临了还不忘回头对癞头三补了一句,声音带着点难得的“温和”:
“三儿啊,你俩聊着,我进去了!”说罢,“哐当”一声,进了内屋把那扇破门关上。
癞头三见史大人脸色阴晴不定,忙凑前半步,压低嗓门,那声音却带着钩子般钻人心缝:
“义父,天赐良机!有一笔泼天大的油水,正等着咱爷们去捞!要干,就得趁热再来一票,跟上回那趟‘买卖’一个路数!”
史大人方才踏出自家院门,脸上那点狼狈气儿早被秋风吹了个干净,此刻面皮绷紧如铁,眼神也沉了下来,恢复了满脸沙场烈气,只冷冷吐出三个字:“甚事体?”
癞头三三角眼左右一溜,见巷子空寂,这才贴着史大人耳朵根子,将那桩“买卖”的根底、关窍,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遍。
末了,他觑着史大人脸色,阴恻恻添了把火:“义父您圣明!倘若那厮真是为张大户家子侄寻仇来的…嘿嘿,这可是送上门的两笔横财——仇家的买命钱,连带那趟货的油水,都归了咱囊中!”
“可若…若真是那清河县的西门庆在背后使绊子,给我等设圈套…”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毒蛇吐信般瘆人,“…咱此时若不先下手为强,做掉他个干净利落,等那厮缓过气来,真个钻营到京城,走了开封府的门路…”
“嘿嘿,到时候莫说杨团练那顶官帽戴不稳当,便是义父您这辛辛副手实缺,怕也得…‘咔嚓’!”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里的凶光一闪而逝。
史大人心头一凛,面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沉声问道:“此事…杨大人那头,你透了口风不曾?”
癞头三把头摇得似拨浪鼓,嗤笑道:“他?他自矜是杨家将门之后的金贵种儿,这等‘腌臜’事体,面上自然是不屑沾手的!”
“可您老放心,规矩咱懂!跟上回一样,咱把首尾料理干净,油水的大头儿,自然还是孝敬到他府上。他只管坐地分金,稳当得很!这些个勋贵子弟,都穷成啥样子了,让他做事嫌脏,拿钱却不嫌。”
史大人默然,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窝里转了几转,显是心头天人交战。那破败小院、婆娘刻薄的骂声、儿子嚎哭要吃果子的模样…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
癞头三何等油滑?早将义父这点心思看透!他立刻又凑近些,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热切:
“义父!上回那一票,您这小院儿…不就稳稳当当置办下了?这回若成了,何止是院子?往后义母穿的是遍地金缕的袄儿,戴的是赤金点翠的头面!小兄弟读书进学,更不在话下!”
癞头三觑着史大人脸上那点犹豫像水波似的晃荡,心知火候已到,忙将那最诱人的饵料抛了出来,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敲在史大人的算盘珠子上:
“义父!您细想想,小弟这般伶俐的人儿,义母大人疼得眼珠子似的,岂肯让他学您这身马上无双的武艺?”
“倘若读书,那太学、国子监自然是不敢想的,可便是寻个正经八百、能教出几个秀才相公的好私塾——喏,比如州桥南边那家‘状元堂’,束脩一年就得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在史大人眼前用力晃了晃:“五十两雪花银!这还只是明面儿上的‘贽见礼’!逢年过节,先生家的茶汤钱、笔墨纸砚的‘例敬’、同窗应酬的‘份子’…林林总总,一年下来,没个百十两,休想在那门槛里站得稳当!”
他见史大人眼皮猛地一跳,知道戳中了要害,立刻又加了把猛火,声音里透着股市井的“实在”:
“这还只是蒙童开笔的花销!等小弟稍大些,要正经拜师学举业,那花费更是海了去了!请个稍有名望的西席先生坐馆,一年束脩、四季节礼、三牲酒水…嘿嘿,没个数百两打底,连先生的面都见不着!”
“义父啊,您这身本事,战场上能搏个前程,可在这东京汴梁城里…想给儿子挣个清贵的前程,靠那点微末俸禄?难!比登天还难!眼前这泼天富贵,就是老天爷赏给小弟的读书钱!是给他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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