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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官家追师师,大官人画师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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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章 官家追师师,大官人画师师 (第3/3页)

绞在胸前,那张粉面,原被吊嗓子的热气蒸得桃花带露,此刻却似凝了寒霜,贝齿紧咬樱唇,一双寒星眸子迸出羞愤厉光,直刺西门大官人:“大官人!请自重!”

    这一声清叱,惊得老树寒鸦乱飞。

    “奴家身在教坊,卖的是喉间清音,非是皮相!”她胸脯起伏,那件素白细棉小衫,汗湿半透,软塌塌贴着身子,月光下勾勒出朦胧起伏的影儿。

    汗珠顺着玉颈滑落,她声音拔高,如冰裂:

    “骨中自有三分冰雪!大官人若存着借‘画’为名,行那轻浮窥伺……”

    她眼中怒火灼灼,“那是辱我李师师!更是污了丹青清誉!这画,不作也罢!”

    她脊梁绷得笔直,如雪中青竹。

    冷风掠过汗体,激得她微微一颤,湿衫下肩胛骨显出清倔轮廓。

    那蒸腾的汗气儿,混着皂角清气,在寒夜里格外分明。

    大官人被这当头棒喝惊得一愣,心中知道她误会,拱了拱手,声音诚恳:“行首!息怒!万莫错会!”

    “在下所言,绝非轻佻。所习画技,乃求真之法,以炭摹形,以线写实,务求毫厘不爽,筋骨毕现!”

    “此技之难,不在画皮描骨,反在这裹身的衣裳!”

    “画那不着寸缕的人体,只需按部就班,勾勒骨点,敷陈肌肉,光影随之,形神自显。此乃有本之木,有源之水,循理即可!”

    他话锋一转,手指在空中虚虚划过衣纹的走势,满是无奈:

    “然一旦着了衣衫……唉!这才是登天的难处!”

    “这软布附于活体之上,或绷紧如鼓面,或堆迭如云絮,或垂坠如飞瀑……千般皱,万种态,看似在布,实则根子全在底下那看不见的骨肉撑持、气血流转!”

    他重重一叹:“我如今这素描功夫,火候尚浅!画那静物死物,或可勉强肖似。但要透过这层层布料,”

    他指了指李师师汗湿的衣衫,“精准捕捉其下支撑的肩峰如何顶起,脊沟如何陷落,肋骨的弧线如何牵引布纹走向……如何饱满如何丰腴,都是难上加难!”

    他摇头,神色无比郑重:“实是力有未逮,画技粗疏!若强行为之,画出的必是僵直木偶披着死布,徒惹行首笑话,更辱没了行首这活色生香的真态!此乃技不如人之憾,绝非心存邪念!”

    月色如练,泼洒在李师师精致的小院中,也映照着她方才因惊疑而微微涨红的绝色芙蓉素面。

    她方才心头兀自突突乱跳,怒气密布,一双剪水秋瞳紧紧锁住眼前这位大官人,但见其神色端凝,眉宇间不见惯常的浮浪,反透着一股子少有的郑重。

    见他目光不闪不避,落在自己脸上,竟似有几分坦荡。

    李师师胸中那股无名业火,本是腾腾烧着,被他这认真模样一撞,竟似滚汤泼雪,嗤啦一声,焰头便矮了下去。

    她暗自啐了一口,心道:“莫非是我误会了他?”

    李师师面上渐渐和缓下来,只拿眼风儿在他脸上刮了两遍,那点怒气终是随着吐纳,丝丝缕缕化在了凉浸浸的夜气里:“这大官人……此刻倒不像扯谎!”

    却见面前这俊朗邪气男子又笑道:“无论如何,承蒙李行首容留一晚,这样如何?为表谢忱,在下先为行首画一幅头像小像。若行首瞧着在下这手笔……”

    “还堪入目,觉得在下尚可托付一二,那余下的事体,咱们再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如何?”

    他话锋一转,顿了顿:“等在下回去再磨炼些时日,画技精进了,再来为行首画一幅‘全身穿着齐整’的富贵图!全凭行首心意定夺。”

    李师师听着,长睫微垂,心思在肚肠里打了几个转儿。画个头像,倒也无甚大碍,权当探探他的虚实。

    再者,他话说到这份上,姿态放得低,又许了后续,倒显出几分诚意。

    她玉颈微动,螓首轻点,朱唇吐出一个“好”字,声音如珠落玉盘:“随奴家屋里坐吧,也好掌灯细看。”

    “哎,李行首且慢!”西门大官人却不挪步,反而抬头望了望天上那轮冰魄,又环视这月光浸润的庭院,笑道:

    “李行首此言差矣!如此天赐的良辰美景,月华如水,正衬得行首这绝代风华,增了十二分颜色!”

    “若拘在屋里,点那昏黄油灯,岂不暴殄天物,辜负了老天爷这番美意?若行首信得过在下这点微末本事,”

    他侧身一指,指向花架旁月光最盛、花影婆娑的一角,“不如就借此地?此地月色最足,花气袭人,最能衬出行首这倾国倾城的神韵来!”

    李师师顺着他的指尖望去,果见那处月光如水银泻地,花影横斜,清幽别致。

    她略一沉吟,想着院中开阔,丫鬟家丁就在近旁,谅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事体,便又轻轻一点头,算是应允:“……也罢,便依大官人。”

    大官人见她应下,眼中喜色一闪:“行首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去取来炭笔纸张。”说着便要转身。

    “些许小事,何劳大官人亲往?”李师师柔声道,随即转向远处侍立一旁的丫鬟高声喊道。

    大官人忙接口:“我那炭笔收在专用的匣子里,问我小厮玳安拿便是。”

    丫鬟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脆生生打断道:“大官人快别提您那宝贝小厮了!方才院墙外头,不知又是哪家不长眼的登徒子,又用绸缎裹了块石头,‘咚’一声丢进院里来!”

    “您那小厮见了,气得三尸神暴跳,跳着脚骂‘哪里钻出来的腌臜泼才,敢来太岁头上动土!爷爷今日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话没说完,撸起袖子,就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寻晦气了!这会子,怕是追出两条街也未可知呢!”

    大官人一听,脸上那点从容顿时僵住,显是没料到这一出:“既然如此,烦请姑娘辛苦一趟,索性把我搁在东厢耳房里的那个青布包裹,整一个都搬过来吧。”

    这里大官人正准备作画。

    离这李李师师香闺小院不远的一处别院里。

    平时冷清,今日忽然出现了几个影子。

    梁师成一身便服,沾了些尘土,也顾不得拍打,忙不迭回身,伸出一只保养得宜却枯瘦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搀扶后面的人。

    后面那人跟着走出,身形略显狼狈赵官家。

    梁师成觑着官家脸色,尖着嗓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十二分的谄媚:“官家仔细脚下!您瞧,推开前面那扇小角门儿,穿过去,右转走不上百步,便是李行首那院子的后墙根儿啦!”

    他绿豆似的眼珠儿在昏黄光线下闪着精光,弓着腰,活像一只老虾米,“老奴这就去替官家叩门……”

    “咄!”官家不等他说完,便低声笑骂打断,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不耐烦,“你这老阉货!懂得甚么风月?那男女间追逐的事体,讲究的是个情致,讲的是个‘诚’字!”

    “你一个没根的东西,何曾经过那销魂蚀骨的人事?让你去敲门,岂不煞了风景,败了朕的兴致?没的让她小觑了朕的心意!”

    他边说边挺直了腰板,顺手正了正头上的官帽:“这等紧要关头,自然得朕…不,我赵乙…亲自去叩那玉门关!这才显得郑重,才显得心诚!”

    梁师成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终究还是硬着头皮,扯着尖细的嗓子,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

    “官家……官家圣明!老奴……老奴斗胆,这心窝子里……它、它不踏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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