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铁骑横扫破城疆(下) (第2/3页)
温柔的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的缝隙之中飘了出去,融入了府邸之外那冰冷的夜色之中。
她知道,这阵“风”将会吹向府邸之内那些负责守护这位副将大人安全的最精锐的亲兵卫队的营房。而那些此刻或许还在警惕地坚守着岗位的可怜士兵们将会在一炷香之后彻底沦为一群连举起手中刀剑的力气都没有的待宰羔羊。
做完这一切,她才缓缓地走回床边。她看着床榻之上那个依旧在呼呼大睡的可悲男人,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不耐烦的杀机。
她没有再用任何毒药,也没有再用任何兵刃。她只是伸出自己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纤纤玉手,用那刚刚涂抹了世间最剧烈的神经毒素的鲜红指甲在男人的太阳穴之上轻轻地仿佛是情人间的爱抚般划过。
床榻之上,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那满足的梦呓般的笑容凝固了。他眼中的神采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亮。他的生命就在这场他永远也无法醒来的温柔绮梦之中被无声无息地终结了。
秦钰绮看着眼前这具尚有余温的冰冷尸体,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如同刚刚饱餐了一顿的妖兽般的笑容。她知道,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蓟州城其内部最关键的那根神经已然被她亲手彻底地掐断了。
第四日的黎明终于带着它那惯有的灰白色的冰冷的光刺破了东方那最后一丝顽抗的黑暗,缓缓地降临了。
南墙之上的蓟州守将耿瓛与他麾下那些因坚守了三日三夜而早已是筋疲力尽的士兵们正拖着那仿佛是灌了铅般的沉重的身体,准备迎接燕军又一轮早已在他们预料之中的“徒劳”的攻击。
然而,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却并非是昨日那般稀稀拉拉的充满了表演性质的呐喊,而是一阵足以让大地都为之震颤的沉默的整齐划一的如同死亡节拍般的脚步声。
“咚——咚——咚——”
耿瓛的心猛地向无底的深渊沉了下去!他那颗本已因连日的“胜利”而变得有些麻木的神经,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刺痛!他知道,不对劲!这绝不是一支即将要溃退的败军所能拥有的气势!
他发疯般地冲到城垛之前,向着城下望去!
只见城下那广阔的原野之上数万名身披黑色重甲的燕军已然结成了数十个巨大的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攻击方阵!他们不再是之前那般杂乱无章,而是如同一片沉默的由钢铁与死亡所浇筑而成的黑色森林,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泰山压卵之势向着南门缓缓地压了过来!
那股由数万名百战精兵所凝聚成的冰冷的纯粹的不含任何个人情感的杀伐之气如同一座正在缓慢移动的无形的巨大山岳重重地压向城楼之上每一个早已是心神俱疲的南军士兵的心头!
而就在耿瓛被城下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惊得是魂飞魄散,正欲嘶吼着下达最高级别的防御命令的那一刹那!
他的身后那本该是绝对安全的寂静的城池之内,突然也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锐的仿佛是要将人的耳膜都彻底撕裂的代表着“敌袭”的号角之声!
“呜——————!!!”
耿瓛难以置信地猛地回过头!他看到了一幕让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地狱般的景象。
只见在城北的方向那扇本该是永远紧闭的最为偏僻的也是他认为最不可能遭到攻击的小门此刻竟已然无声无息地洞开!数百名身着黑色劲装的燕王府死士正如同从地狱之中挣脱了束缚涌入人间的恶鬼在他的城池之内疯狂地四处纵火,见人就杀!
熊熊的烈火与冲天的浓烟瞬间便从城内的武库与粮仓的方向冲天而起!将那灰白色的黎明的天空都染上了一层绝望的黑色!
前后夹击!军心大乱!
而他那位本该是负责统管全局在他身后为他提供最有力支援的副将大人此刻却依旧在那座早已被另一场无声的战争所彻底攻陷的府邸之中与他的美梦长眠。
耿瓛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手中的那柄曾陪伴了他征战了半生的冰冷的佩剑当啷一声无力地掉落在那沾满了血迹与尘土的城砖之上。他颓然地跪倒在地,在那震天的由外而内的喊杀声与那熊熊的吞噬了一切希望的烈火之中,发出了声属于英雄末路的充满了无尽不甘与荒诞的悲鸣。
数个时辰之后,蓟州城头,那面绣着大明朝廷日月旗的旗帜终于在漫天的烟尘与无数双充满了恐惧与麻木的眼睛的注视之下缓缓地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在萧瑟的秋风之中被那尚未散尽的血腥气吹得猎猎作响的绣着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无尽霸气的“燕”字的黑色王旗。
而那座本该是固若金汤的坚城其内部早已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智取蓟州,幽燕之地再无能阻挡那黑色洪流的屏障。
蓟州城那面绣着巨大“燕”字的黑色王旗,尚未在那混杂着血腥与焦土气息的凛冽秋风之中彻底舒展开来,而那座曾经坚不可摧的雄关之内,守将耿瓛那颗尚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英雄末路般不甘的头颅,其滚烫的鲜血也未曾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彻底凝固,一场更为巨大的、仿佛是由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动的心理上的雪崩,便已然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泰山压顶之势,向着整个幽燕之地,所有尚在效忠于金陵朝廷的最后一座、也是最为关键的坚城——遵化,疯狂地席卷而去。这不再是单纯的军事上的威胁,这是一种更为古老、也更为致命的武器,它的名字,叫做恐惧。一种对于未知的、无法理解的、仿佛是来自于九幽地府的鬼神手段的绝对恐惧,如同一场无形的、能侵入骨髓的瘟疫,乘着那自北方呼啸而来的萧索秋风,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遵化城那看似坚固的城墙,渗透进了城中每一名南军将士那早已因连日的备战与压抑而变得脆弱不堪的内心。
怀来城的迅速陷落,对于他们而言,尚可理解为守将宋忠的骄横与无能;蓟州城的旦夕被破,尚可归咎于敌军的兵行诡道与耿瓛的疏忽大意。然而,当那些从蓟州城侥幸逃出的、早已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将那场战争之中,那些充满了魔幻色彩的细节,添油加醋地传入遵化城中时,一种理智所无法解释的恐慌,便开始,如同藤蔓般,疯狂地滋生。他们听说,燕军之中,有能以美色与歌舞在无声无息之间便将人魂魄勾走的绝色妖姬,凡是见过她真容的将领,无一不在最甜美的梦乡之中,离奇暴毙;他们更听说燕军之中,有能驱使毒虫、驾驭机关的鬼面术士,能让那坚固的城门在一夜之间便化为朽木,能让那锋利的兵刃在触碰的瞬间便断为两截。这些早已超出了寻常战争的范畴,这在那些本就迷信鬼神的普通士兵看来,分明就是一场,凡人与妖魔之间,毫无胜算的不对等战争。燕王朱棣,在他们的口中,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叛逆藩王,而是化作了一个得到了北方妖神庇佑的、不可战胜的真命天子。
遵化守将马宣,这位在军中以老成持重、却又生性胆小著称的宿将,无疑是第一个,被这场心理上的瘟疫,彻底击垮的人。他听闻了耿瓛那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惨败之后,早已是心惊胆战,日夜不宁,他将自己死死地关在位于城池最中心的、戒备最为森严的都指挥使司府邸之内,下令将四门紧闭,吊桥高悬,每日里,更是派出数倍于往常的兵力在城墙之上来回巡逻,仿佛要将整座遵化城,都变成一个与外界彻底隔绝的、密不透风的铁刺猬。他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几房小妾,都已数日未曾召见,每晚,都必须在数十名最精锐的亲兵护卫之下,才能勉强,在那充满了惊悸与不安的噩梦之中,合上疲惫的双眼。他那颗本就因年迈而变得有些脆弱的心,早已被那只名为“恐惧”的无形大手,死死地攥住了,只待,那最后的、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
而那根稻草,也终于在他望眼欲穿的、充满了无尽煎熬的等待之中如期而至。
这一日的黄昏,当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英雄泣血般,将天边那几缕孤零零的云彩染成一片凄厉的绛红色之时,城楼之上的瞭望兵发出了凄厉的、变了调的嘶吼。
“敌……敌袭!燕……燕贼来了!”
马宣听到消息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他那张铺着厚厚虎皮的太师椅上冲了起来。他甚至来不及穿戴那身象征着他身份与威严的沉重铠甲,便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踉踉跄跄地冲上了那冰冷的、在夕阳下反射着暗红色光芒的南城门城楼。然而,当他扶着冰冷的城垛,向着城外那广阔的原野望去时,眼前那诡异的景象却让他那颗本已悬到嗓子眼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向上提了提。
城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的燕军大阵,也没有那震天的战鼓与招展的旌旗。只有一骑一人,一辆由两匹神骏非凡的漠北黑马所拉的、装饰着华丽宝盖的马车。那马车缓缓地从远方的地平线驶来,最终在距离城墙足有数百步之遥的弓箭射程之外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身材矮胖、脸上总是挂着谦和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仿佛是哪家富商巨贾府上派出来采办年货的账房先生般的中年文士,从那辆华丽的马车上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衫,手中没有带任何兵器,只是提着一只由最精巧的江南竹篾编成的、小小的方形鸟笼。他便是那位机关与毒药的大师,“鬼手”杜先生。
杜先生没有再向前,只是站在那里,抬起头,对着城楼之上那数千名早已是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的南军将士,露出一个谦和的、甚至带着几分腼腆的微笑。“城上的可是马宣马将军?”他的声音不高,却又因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内力,清晰地传入了城楼之上每一个人的耳中。那声音温和有礼,仿佛不是来宣战,而是来访友。“我家王爷听闻将军治军有方,爱兵如子,对将军之德行素来钦佩有加。今日特命在下为将军送上一份小小的薄礼,还望将军能够笑纳。”
城楼之上的马宣看着城下这个行为举止都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的男人,又看了看他手中那只与这肃杀的战场氛围格格不入的小小的鸟笼,他那颗本就充满了恐惧与猜忌的心变得更加困惑了。他不知道对方究竟在耍什么花样,但出于武将最后的尊严与对自己这座坚城的绝对自信,他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对着城下色厉内荏地高声喝道:“城下何人?本将在此,与你家那反贼主子势不两立!有什么鬼蜮伎俩,尽管使出来便是!本将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得上是英雄好汉!”
城下,杜先生闻言,脸上那谦和的笑容更浓了。“将军,误会了。”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在下此来绝无半分挑衅之意,只是想为将军与城上的众位将士表演一个在下新近才琢磨出来的小小的戏法,也算是为这枯燥的军旅生涯平添几分乐趣。”
他说罢,不再理会城楼之上那些充满了困惑与警惕的目光,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手中那只竹制的鸟笼轻轻地放在那干燥的、满是尘土的地面上。他打开了鸟笼的小门,一只通体由不知名的、散发着淡淡檀香气息的黑色木材雕琢而成的、巴掌大小的木鸟从笼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那木鸟雕刻得栩栩如生,其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那双由两颗细小的黑色玛瑙镶嵌而成的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之下竟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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