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狱牢破援紅妝 (第3/3页)
下的大地深处,那无边炼狱的咽喉里,所发出的、绝望的咆哮。这声音能穿透金石,更能直抵人心,瞬间便将诏狱内所有锦衣卫校尉骨子里那股最原始的嗜血与杀戮欲望,彻底点燃。
静水堂内,齐司裳的心,反而在那警报响起的瞬间,沉淀到了前所未有的静。他不再去想韩渊的阴谋,也不再去思索复仇的计划,他所有的心神,都凝聚成了一个最单纯,也最坚定的念头——带她走。
他不再有半分迟疑,手起,剑落。他并未拔出那锋利的「洗心」剑刃,而是以剑鞘为器,用一股举重若轻的巧劲,在那四根束缚着苏未然四肢的黑色皮带锁扣之上接连点下。只听得“咔嚓”四声脆响,那由百炼精钢打造、足以困住一流高手的特制锁扣,竟如同脆弱的朽木般,应声碎裂。
他迅速解下自己身上那件玄色的外袍,将苏未然那具因酷刑与药力而微微颤抖的、冰冷的身躯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绝美脸庞。他一把将她横抱入怀,入手处那份惊人的轻盈与冰冷,让他心中那股早已沸腾的杀意,又添上了一层冰冷的霜。
“我们走。”他低声说道,仿佛是在对怀中那早已不省人事的少女,许下一个庄严的承诺。
他抱着苏未然,转身向来时的路大步走去。他的每一步都沉稳如山,仿佛怀中所抱的,并非一个柔弱的女子,而是整个需要他去守护的道义。
当他踏出静水堂的石门,重新回到那条通往奈何栈的幽暗石道之上时,眼前已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潮。数百名锦衣卫精锐,手持明晃晃的绣春刀,如同一股黑色的死亡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所有的去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被警报声激发的野兽般的疯狂与贪婪。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便是那个传说中的“魅影”,只要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伤口,便足以换来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杀!”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地底空间。
齐司裳抱着苏未然,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的敌人,只是将体内的《混元一炁功》催发到了极致。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护体真气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轰然张开,但这真气并非坚不可摧的壁垒,而是一个高速旋转的、充满了奇异吸附与排斥之力的巨大气旋。冲在最前方的十数名校尉,手中的绣春刀在即将触及齐司裳身体的刹那,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螺旋之力从对方的护体气场之上传来,他们手中的刀竟不受控制地改变了方向,以一种更加刁钻、更加狠辣的角度,狠狠地砍向了自己身旁的同伴!
“噗嗤!”血光迸现,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本该落在齐司裳身上的刀,竟在他们自己人之间造成了一场血腥的自相残杀!而那些从远处射来的淬毒暗器与弩箭,在射入那气旋范围的瞬间,便如同被卷入了一座无形的巨大磨盘之中,纷纷被那股高速旋转的真气改变方向、搅乱力道,最终化作一蓬蓬无力的铁雨,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更有甚者,竟被那股气旋以更加迅疾的速度反弹而回,将其主人当场射杀!
齐司裳的身影,就在这片由刀光、血雨与哀嚎构成的炼狱之中从容不迫地穿行而过。他如同一尊在惊涛骇浪之中闲庭信步的远古战神,怀中的苏未然被他用真气护得滴水不漏,连一丝风都吹不到她的脸上。他走的,是一条由敌人的尸体与鲜血铺就的生路。这,便是天下第一高手的绝对实力。这,便是当“道”之境界,降临于凡俗战场之上时,那无可匹敌的碾压!
眼看那通往诏狱上层的出口已遥遥在望,然而就在此时,两股强大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两座不可逾越的山岳,一左一右,死死地锁定了他的前路。出口处那扇厚重的玄铁闸门之前,两个人影静静地站立着。左边的正是韩渊,他一身黑色蟒袍,负手而立,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欣赏着自己杰作的微笑,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柔、粘稠却又霸道绝伦的《缚龙功》气息,仿佛一张无形的、由内力构成的巨网早已将这片空间彻底笼罩。
而在他的右侧,则站着一个齐司裳从未见过的男人。那是个身材异常魁梧的壮汉,年约四旬,面容冷峻如铁,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眉一直贯穿到右嘴角,将他整张脸都分割成了两半,显得格外凶悍。他没有穿锦衣卫的飞鱼服,只穿着一身最便于行动的黑色皮甲,皮甲之下是如钢铁浇筑般虬结贲张的肌肉。他没有佩戴任何刀剑,只是将一双比常人大出近乎一倍、布满了厚茧与旧伤的铁掌随意地垂在身侧。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头蛰伏的、来自洪荒的凶兽,散发着一股纯粹的、原始的、充满了战场血腥味的暴力气息。
此人,正是韩渊麾下最神秘也最可怕的近身搏杀高手,查猛。他原是军中一名以悍勇与残忍著称的悍将,因在战场上酷爱以一种名为“大摔碑手”的、专为碎骨断筋而创的擒拿格杀之术虐杀战俘,而被军法处置,革职查办。后被韩渊看中其无人能敌的近身搏杀能力,秘密招揽,成为了他手中一柄专门用来对付江湖顶尖高手的最后的杀手锏。
韩渊的阴毒,查猛的刚猛。一者如潜伏在深渊之中的毒蛇,专攻你的内元气劲;一者如横行于沙场之上的猛虎,专碎你的血肉筋骨。这,才是韩渊为齐司裳精心准备的真正的绝杀之阵!
“齐司裳,”韩渊开口了,声音温和磁性,仿佛是在欣赏一幕他早已期待已久的好戏,“本官说过,诏狱是地狱,来了就别想再出去了。”他看了一眼齐司裳怀中的苏未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更何况,你还带走了本官最心爱的一件收藏品。”
齐司裳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两个气息已将他死死锁定的绝顶高手,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凝重。他知道,接下来的,将是一场真正的死战。
“查猛,”韩渊对着身旁的壮汉淡淡地说道,“此人,便交给你了。记住,本官要的是活的。本官要亲手将他,也变成静水堂里一件永恒的艺术品。”
“是。”查猛那如同破锣般的声音第一次响起。他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嘎嘣嘎嘣”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爆响,他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死鱼般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齐司裳。下一刻,他动了!他的动作与他那魁梧的身形截然相反,竟快得如同一头扑食的猎豹!他双足在地面猛地一踏,坚硬的青石地面竟被他踏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直线,向着齐司裳狂冲而来!他没有用任何掌法或拳法,他的双手五指张开,如同一对巨大的、无坚不摧的铁钳,一上一下,分别抓向齐司裳的咽喉与他抱着苏未然的手臂!这,便是“大摔碑手”的精髓——不求招式精妙,只求一击必中,近身缠斗,碎骨断筋!
面对这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狂暴压力,齐司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抱着苏未然,无法闪避,只能选择硬撼!他深吸一口气,左脚向后微微一撤,右脚向前猛地一踏,一个标准的军中马步稳稳扎下!他体内的混元真气在瞬间由守转攻!他没有出掌也没有出拳,他只是将那股至阳至刚的真气尽数贯注于自己的右肩之上!而后,他抱着苏未然,猛地一个旋身,以一种近乎于野蛮的军中“铁山靠”的姿态,狠狠地撞向了那狂冲而来的查猛!
“轰——!!!”一声沉闷得足以让整个诏狱都为之震颤的巨响!纯粹的力量的碰撞!两具身躯在那狭窄的通道之内轰然相遇!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周围的墙壁竟被这股磅礴的冲击力震出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碎石簌簌而下!查猛那魁梧得如同一座小山般的身躯猛地一震!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之色!他感觉到自己那足以将一头奔牛都生生撞死的冲击力,在接触到对方肩膀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座真正的、不可撼动的山岳!一股更为雄浑、更为霸道、更为纯粹的力量,从对方的体内反震而回!他闷哼一声,那双铁钳般的大手再也无法保持抓取的姿态,竟身不由己地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地上留下一个半寸多深的龟裂脚印,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而齐司裳,抱着苏未然,竟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已重新站稳。高下,立判!
然而,就在齐司裳与查猛进行这石破天惊的正面硬撼的那一刹那,一道阴柔、粘稠却又致命无比的掌风,毫无征兆地从一个最刁钻、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印向了齐司裳的后心!是韩渊!他终于出手了!他一直在等,等的就是这一刻!等的,就是齐司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为了抵御查猛的正面冲击而不得不露出破绽的这一瞬间!这一掌,他蓄势已久,将《缚龙功》的内劲催谷到了此生的巅峰。那掌风无声无形,却又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由剧毒蛛丝编织而成的巨网,要将齐司裳的经脉彻底锁死!
齐司裳的心中警兆狂升!他感觉到背后那股足以致命的阴毒寒意。然而,他怀中抱着苏未然,身前是虎视眈眈的查猛,身后是韩渊的致命偷袭!他已然陷入了一个必死无疑的绝境!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刹那!齐司裳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没有选择回身格挡!他竟是做出了一个让韩渊和查猛都为之错愕的选择!他猛地将怀中的苏未然向上一抛!而后,他双足在地面猛地一点,整个人如同一条贴地飞行的怒龙,竟是主动向着那刚刚稳住身形的查猛反冲而去!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洗心」剑,不知何时已然在手!
“嗡——!”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整个地底!一道璀璨的、充满了煌煌正气的金色剑罡,从剑尖喷薄而出,如同一道在黑暗中划过的审判的闪电!这一剑,他舍弃了所有防守,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都灌注其中!这一剑,是他的搏命一击!
查猛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没想到齐司裳在如此绝境之下,竟还敢主动攻击!他想退,想避,然而那道金色的剑罡早已锁死了他所有的气机!他只能怒吼一声,将双臂交叉于胸前,运起全身的横练功法,硬撼!
“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皮肉与筋骨被同时撕裂的声响。查猛那双足以抵御刀剑的铁臂,在那道霸道绝伦的金色剑罡之下,竟如同脆弱的朽木,被轻易地从中斩断!鲜血狂喷!
而就在齐司裳发出这致命一击的同一时间!韩渊那阴毒的、志在必得的一掌,也重重地印在了他那毫无防备的后心之上!
“噗——!”齐司裳只觉得一股阴柔、粘稠却又霸道无比的内劲,摧枯拉朽般冲入了他的体内!那股内劲如同一条条无形的锁链,疯狂地缠绕、锁紧,要将他那奔腾不息的混元真气彻底禁锢!他再也抑制不住,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痛苦,反而露出了一丝得计的冷笑!他竟是借着韩渊这一掌的磅礴推力,抱着那从空中缓缓落下的苏未然,身形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向着那早已被他用剑罡劈开了一条生路的出口狂飙而去!
一掌,换一生天!
韩渊彻底惊呆了。他看着自己那足以将一名一流高手当场废掉的《缚龙功》掌力,竟只是让对方受了些许内伤,反而成了帮助他逃出生天的推力!他看着那倒在血泊之中不知死活的查猛,看着那个抱着苏未然即将消失在出口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被戏耍的狂怒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嘶吼着,身形如电,向着齐司裳的背影疯狂追去!然而,已经太迟了。齐司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那片通往外界的光亮之中,只留下他那充满了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在这座阴森的地底炼狱之中,久久回荡……
当第一缕带着雨后清新气息的晨光,透过一扇破旧的、糊着高丽纸的窗棂,照进这间充满了灰尘与霉味的废弃寺庙禅房时,齐司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吐出一口带着丝丝黑气的浊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深邃。韩渊那一掌确实阴毒无比,那股《缚龙功》的内劲在他体内如跗骨之蛆,不断地试图锁住他经脉的运转。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武林高手,此刻恐怕早已内力尽失,沦为废人。但齐司裳修习的是《混元一炁功》,道家无上心法,其核心便在于与天地同息,生生不息。他花了一夜的时间,用那源源不绝的、至阳至刚的混元真气,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洗涤,终于将那股阴毒的内劲从体内彻底逼出。虽然元气因此也损耗了不少,但已无大碍。
他缓缓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角。那里,一张由几块木板临时搭成的床铺之上,苏未然依旧静静地躺着。她身上的湿衣早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干净的、属于丐帮弟子的粗布衣衫,那是丐帮金陵分舵的舵主“九指龙”乔横派人送来的。
齐司裳看着她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眉头再次紧紧地锁了起来。苏未然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重。她不仅仅是被韩渊废去了武功,更重要的是,她体内还残留着一种极其阴毒的药物。那药物并非直接致命的毒药,却能将人的五感放大百倍千倍。这种长期的、极致的感官折磨,早已让她心神俱溃,意志濒临崩溃。若非她心中那股复仇的执念强行支撑着,恐怕她早已香消玉殒。齐司裳知道,若要救她,不仅仅要为她修复那破碎的丹田与经脉,更重要的是要安抚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他不再犹豫,盘膝在床边坐下。他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将苏未然扶起,让她背对着自己,靠在他的胸前。他将自己的双掌轻轻地贴在她后心“神道穴”与小腹“气海穴”之上。他闭上双眼,心神再次沉入那片混元无极的境界之中。一股金色的、温暖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混元真气,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缓缓流淌的溪流,顺着他的掌心,缓缓地渡入了苏未然那早已冰冷的、死寂的经脉之中。
这股真气没有立刻去冲击那些盘踞在她体内的药力残渣,也没有去强行修复她那破碎的丹田。它只是如同一位最温柔的母亲的手,轻轻地抚慰着她那每一根因过度的刺激而绷得紧紧的脆弱的神经。它在为她驱散那无边的黑暗与寒冷,在告诉她那颗早已绝望的心:别怕,有我在。渐渐地,苏未然那原本因噩梦而紧锁的眉头开始缓缓地舒展开来,她那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竟奇异地泛起了一丝健康的红晕。
齐司裳感觉到她那颗冰封的心终于向他敞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他知道,时机到了。他加大了真气的输出。那股金色的暖流瞬间化作了奔腾的江河!它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却又不带半分伤害的姿态,在她那复杂的、如同蛛网般的经脉之中奔腾流淌!那些残留的“散功散”的药力,在这股至阳至刚的真气冲刷之下,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迅速地消融、瓦解,最终化作一缕缕黑色的雾气,从苏未然的七窍与全身的毛孔之中缓缓地排出。而后,那股金色的真气开始进行最后也是最艰难的一步——修复。它如同亿万个最灵巧的工匠,耐心地将那些断裂的、破碎的经脉一根根重新连接、缝合;它如同一场最滋润的春雨,缓缓地浇灌着那片早已干涸、龟裂的丹田气海,让那片死寂的土地之上,重新生出一点嫩绿的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与功力的过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光由微曦到大亮,再到日上三竿。齐司裳的额角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脸色也变得比之前更加苍白。然而,他那贴在苏未然背上的双手却依旧稳如磐石。
终于,当最后一缕黑色的雾气从苏未然的口中被缓缓吐出时,齐司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地收回双掌。充满生机的混元之气,不仅修补了苏未然的丹田气海,甚至强化了她的经脉,经此一场内力的滋润,苏未然隐隐觉得自己的功力竟有了突破瓶颈的迹象。
齐司裳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站起身,准备去外面打些清水。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一只冰冷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温度的小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齐司裳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地回过头,只见床榻之上,苏未然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冰冷与死寂,也没有了复仇的疯狂与决绝,那里面只有一片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般清澈的迷茫,还有在那迷茫的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感激、依赖、困惑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光。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耗力过度而略显苍白的清俊的脸,看着他嘴角那丝因关心则乱而未来得及擦去的淡淡的血痕。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自她醒来之后第一句嘶哑的、不成调的话:“为……什么?”
齐司裳看着她那双茫然而又脆弱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自己疲惫的脸。他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温和声音,轻声回答:“因为我不愿再看到,任何人的眼中,出现兄长临死前那样的绝望。”
他口中的“兄长”,自然指的是石惊天。然而这句无心之言,却如同一道暖流,瞬间涌入了苏未然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自己而身受内伤、耗尽功力的男人,这个在她最绝望的深渊中,唯一向她伸出手,给予她温暖的男人。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那双早已忘记了如何流泪的眼睛里,竟缓缓地凝聚起了一层晶莹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