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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瀚海龍吟劍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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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瀚海龍吟劍氣揚 (第2/3页)

的石惊天,兴高采烈地走过来,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司裳!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小子绝非池中之物!‘武威伯’!哈哈哈,今晚去我府上,不醉不归!”

    齐司裳看着他那张毫无城府、洋溢着喜悦的脸,心中却是一阵悲凉。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惊天,恭喜。”

    当天下午,一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金陵城的官场。

    新晋的武威伯、鹰扬卫指挥使齐司裳,竟再度上疏,言称自己德薄能浅,不堪重任,恳请辞去一切官职爵位,归隐田园。

    满朝哗然。

    蓝玉亲自登门,痛斥他糊涂。石惊天更是气得差点和他动起手来,骂他辜负了圣恩,辜负了兄弟们的期望。

    但齐司裳去意已决。

    他将皇帝赏赐的宅邸、良田,尽数分给了阵亡将士的遗孤。他将那柄在漠北饮血无数,象征着赫赫战功的「断岳刀」,用黑布层层包裹,亲手封入了一口沉重的梨花木箱之中,沉入了箱底。

    他只带走了一柄剑。

    那是一柄由故友所赠的软剑,剑身极薄,可藏于腰间。他为这柄剑取了一个名字——「洗心」 。

    洗去沙场的血腥,洗去朝堂的浮华,也洗去心中的杀伐之念。

    在一個清晨,他換上了一身青色的儒衫,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牵着一匹瘦马,悄然离开了金陵城。

    他走得决绝,走得义无反顾。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座金碧辉煌的京城,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不是荣耀的殿堂,而是一个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华丽的牢笼。

    激流勇退,方为大智。他選擇了,在自己聲名最鼎盛的時刻,從所有人的視野中,徹底消失。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

    一晃,便是六年。

    昔日捕鱼儿海的连天烽火,早已化作史书上冰冷的铅字;当年“武威伯”的赫赫威名,也如同金陵城里一场热闹过的灯会,人走茶凉,渐渐被世人淡忘。

    洪武二十七年,初夏。

    金陵城,这座大明王朝的心脏,正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阴霾之下。

    就在数月之前,一场以凉国公蓝玉为核心,牵连一万五千余名公侯将士的谋逆大案,刚刚以雷霆万钧之势,血腥收场。菜市口的地面,据说被鲜血浸泡了整整三天,颜色都深了几分。如今,走在金陵城的任何一条街巷,都仿佛能嗅到空气中那股尚未散尽的、甜腥的血气,以及一种更让人胆寒的东西——恐惧。

    昔日六朝古都的豪迈与市井的喧闹,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街面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个个垂眉低首,不敢高声言语,更不敢随意与人对视,生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因为,锦衣卫的校尉番役,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多。

    他们三五成群,身着那身令人望而生畏的飞鱼服,腰挎一柄狭长微弯、据说能轻易剔骨断筋的绣春刀,如同一群幽灵,在城中无声地游弋。他们不需要任何理由,便可闯入民宅,缉拿人犯;他们的诏狱,更是天下所有人的噩梦,据说只要活人进去,便没有能完整着出来的。

    城南,鸡鸣巷。

    这是一条僻静的巷弄,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是寻常的民居,偶有几棵上了年岁的槐树,将浓密的绿荫投洒下来,给这压抑的初夏,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

    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小小的书斋,门楣上挂着一块半旧的楠木匾,上书三个娟秀的楷书——“静心斋”。

    书斋的主人,便是早已从世人记忆中淡出的齐司裳。

    此刻,他正端坐于一张宽大的书案之后。窗外的阳光透过糊着高丽纸的格子窗,柔和地照在他身上,在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六年光阴,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T迹,只是让他原本清俊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文人的儒雅与沉静。他身材挺拔,坐姿如松,若有精通相马之人在此,定能看出这副看似文弱的身躯之下,蕴藏着何等匀称而强大的力量。但他将这一切都收敛得极好,那曾经在沙场上石破天惊的《混元一炁功》,如今,只是被他用来调匀呼吸,凝神静气,将全部的心神,都贯注于笔尖之上。

    他正在抄录的,是一卷《南华真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他的腕力沉稳,笔锋流转之间,一个个蝇头小楷,便如有了生命一般,跃然于洁白的宣纸之上。字迹清隽,风骨内敛,一如其人。

    这便是他如今的生活。以抄书为生,静观世事,大隐于市。他早已习惯了邻里街坊们称他为“齐先生”,也习惯了他们眼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形象。他很满意这种生活,这“静心斋”,便是他为自己亲手打造的一方世外桃源,一个足以隔绝外界所有风雨的、安宁的壳。

    “齐先生,在家吗?”

    一个清脆的、略带怯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齐司裳笔锋一顿,抬起头,温声道:“在,请进。”

    门帘被掀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探进头来。少年穿着一身短打劲装,皮肤黝黑,眼神却很明亮,只是看着齐司裳时,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敬畏与紧张。

    “齐先生,”少年躬身行礼,“家师在得月楼备下了薄酒,想请先生过去一叙。”

    齐司裳放下手中的毛笔,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他认得这少年,是石惊天新收的弟子之一,名叫石破。

    他心中轻轻一叹。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诉你师父,我稍后便到。”齐司裳的语气依旧平淡。

    少年如蒙大赦,又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去。

    齐司裳在原地静坐了片刻,目光落在刚刚抄录的那句“其翼若垂天之云”上,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鹏鸟之翼,可蔽天日,然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惊天,你的翅膀是足够大了,可这金陵城的天,还能容得下你展翅高飞吗?

    他缓缓起身,将抄好的书卷仔细卷好,而后理了理衣衫,推门而出,走入了那片他刻意躲避了六年的风雨之中。

    得月楼,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酒楼之一。

    此楼高逾五丈,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临窗而坐,可将秦淮河两岸的旖旎风光尽收眼底。画舫穿行,丝竹悦耳,歌女的吴侬软语,在风中时断时续。

    这繁华靡丽的景象,与城中那肃杀压抑的氛围,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极不真实的对比。仿佛只是一个巨大的、用金粉和胭脂堆砌起来的华美泡沫,随时都可能被一根冰冷的绣春刀,轻轻刺破。

    齐司裳被伙计引着,上了三楼的一间雅间。

    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股雄浑的、带有压迫感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雅间的正中,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年约三旬,面容刚毅,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穿着一身方便活动的黑色劲装,腰间束着一根宽皮带,更衬得他肩宽腰窄,双臂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此人,正是齐司裳的生死之交,昔日的宣力武威将军,如今的“撼山门”门主——“撼山神拳”石惊天。

    “司裳!你可算来了!再不来,这楼里的好酒,可都要被我一个人喝光了!”石惊天一见齐司裳,立刻朗声大笑,站起身来。他一动,整个雅间的地板,似乎都微微震颤了一下。

    齐司裳微微一笑,关上房门,从容地走到桌边坐下。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更痛快?”

    石惊天大笑着,提起桌上的酒坛,给齐司裳面前的白瓷碗里倒满了酒。那酒色澄黄,酒香醇厚,正是得月楼最好的“状元红”。

    “你这家伙,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叫你喝酒,简直比杀了你还难受!”石惊天自己先举起碗,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将碗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齐司裳只是端起碗,浅浅地抿了一口,而后看着窗外,淡淡道:“这几年,风声紧,还是少喝些酒为好。酒能乱性,亦能招灾。”

    石惊天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后,渐渐收敛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牛肉,狠狠地嚼着,仿佛嚼的不是牛肉,而是心头那股无名的怒火。

    “风声紧?哼,”他冷笑一声,“何止是风声紧!简直是把刀架在了我们这帮老兄弟的脖子上了!”

    齐司裳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正题要来了。

    “司裳,你整日待在你那书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怕是还不知道吧?”石惊天将筷子重重一拍,压低了声音,眼中却燃烧着熊熊怒火,“锦衣卫那帮阉狗,最近又想出了个新花样,叫什么‘武林整编令’!”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有些褶皱的官府文告,拍在桌上。

    “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但凡我大明境内,所有武林门派、镖局、武馆,甚至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旧部,都必须去锦衣卫的衙门‘整编登记’!要把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师承、所学武功、门下弟子几许,都一五一十地报上去!每年还要接受考核,随时听候朝廷的调遣!这他娘的,是把我们当什么了?当犯人?还是当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齐司裳的目光扫过那张文告,眼神中古井无波。这一切,其实早在他预料之中。

    蓝玉案后,朱元璋对军中将领的猜忌已达顶峰。那些解甲归田、但在旧部中仍有巨大号召力的宿将,自然就成了他下一个要清理的目标。而所谓的“武林门派”,在皇帝眼中,更是一群“以武犯禁”的化外之民,是帝国安定的潜在威胁。这张“整编令”,不过是朝廷要将所有不受控制的暴力,都牢牢收归己有的第一步。

    “所以,你拒绝了?”齐司裳平静地问道。

    “拒绝?我呸!”石惊天又满上一碗酒,一饮而尽,脸上泛起一层怒红,“我‘撼山门’的兄弟,个个都是当年在漠北跟着咱们真刀真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们流的血,比锦衣卫那帮狗崽子喝的水都多!凭什么要向他们低头?我当场就把那来传令的锦衣卫小旗,给扔出了门外!”

    齐司裳的眉头,终于锁了起来。

    “惊天,你太冲动了。”

    “冲动?”石惊天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我这叫冲动?我这叫骨气!司裳,我真不明白,你当年在捕鱼儿海,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怎么归隐了几年,胆子倒越来越小了?变得和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酸儒一样,遇事就只知道一个‘忍’字!”

    他指着窗外的秦淮河,指着那些巡弋的锦衣卫快船,愤愤不平地说道:“你看看他们!现在何止是针对我们武林中人?那些从前线退下来的老兵,日子过得但凡好一点的,都要被他们敲诈勒索!稍有不从,就给你扣个‘蓝玉余党’的帽子,抓进诏狱里去!这天下,还是我们当初拿命换来的那个天下吗?”

    “天下,从来都只是姓朱的天下。”齐司裳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石惊天满腔的愤慨。

    石惊天愣住了,他看着齐司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齐司裳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目光幽深,仿佛能穿透这得月楼的墙壁,看到那紫禁城深处的龙椅。

    “惊天,你我都是沙场之人,当知为将者,最重‘审时度势’。时与势,皆不在你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今圣上,是何等样人,你比我清楚。他能从一个沿街乞讨的流民,登临九五之尊,靠的绝非仁慈。他要的,是一个铁桶般的江山,不允许有任何一丝裂缝,不允许有任何一股力量,游离于他的掌控之外。”

    “从胡惟庸案,到李善长案,再到如今的蓝玉案,你看得还不够明白吗?他先是清洗了文官,再是屠戮了武将。如今,朝堂之上,再无能掣肘他之人。那么,他的目光,会投向何处?”

    齐司裳放下茶杯,直视着石惊天,一字一句地说道:“会投向我们这些,在他看来,既手握武力,又心怀故旧,还不听管教的‘化外之民’。‘撼山门’,在旁人眼中,是兄弟义气的象征;但在他眼中,那是一个不受朝廷号令的、前朝将领的私人武装。这是取死之道,你懂吗?”

    石惊天被齐司裳这番冰冷而露骨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你的意思是……要我解散‘撼山门’?要我……对那帮阉狗,摇尾乞怜?”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只是要你保全自己,保全那些信你、跟你、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的兄弟们。”齐司裳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苦以卵击石,逞一时之快?”

    “一时之快?”石惊天猛地一拍桌子,那厚实的红木桌面,竟被他一掌拍出了一片清晰的蛛网裂纹!

    “齐司裳!”他怒吼道,“我石惊天的字典里,没有‘苟活’二字!我只知道,人活一世,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心!兄弟有难,我若袖手旁观,那我还算个人吗?!”

    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双拳紧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嘎嘎作响。

    “就说前几天!我麾下的副手,常飞,你还记得吧?当年在战场上,他替我挡过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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