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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瀚海龍吟劍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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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瀚海龍吟劍氣揚 (第1/3页)

    洪武二十一年,暮春。

    漠北的天,是一面被风沙磨了千百遍的古铜镜,昏黄,苍莽,映不出半分人间的暖意。

    捕鱼儿海,蒙人称之为“贝尔湖”,那咸涩的湖风,带着亘古的荒凉,卷起漫天沙砾,狠狠抽打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甲上。风中,既有战马的悲嘶,兵刃的锐鸣,亦有垂死者的哀嚎,以及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所发出的、同样疯狂的呐喊。

    大明征虏大将军、凉国公蓝玉的帅旗,此刻正被这片昏黄的风沙与如潮水般涌来的北元铁骑,围困在核心。

    这已是血战的第三个时辰。

    明军十五万大军,千里奔袭,其势如破竹。然而,北元太尉脱古思帖木儿亦非庸手,他以王庭主力为诱饵,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当明军的锐气在连番攻坚中稍显疲态,他麾下最精锐的怯薛亲军,便如草原上最凶狠的狼群,从侧翼狠狠咬了上来。

    战场的均势,在瞬间被打破。

    “将军!左翼……左翼快顶不住了!”一名浑身浴血的偏将连滚带爬地冲到蓝玉马前,声音嘶哑,带着绝望。

    蓝玉一鞭抽在马鞍上,双目赤红。他久经战阵,心知此刻已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左翼一旦被撕开,中军便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全军覆没,亦非危言。他放眼望去,只见左翼的明军阵列,如同被巨浪拍打的堤岸,已然处处崩裂,岌岌可危。无数蒙古骑士挥舞着弯刀,怪叫着冲入缺口,肆意砍杀。

    “传令!命右军都督王弼,不惜一切代价,向左翼靠拢!告诉他,本帅的脑袋就在这里,他要是敢退一步,回到南京,皇上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蓝玉的帅令狠辣而决绝。

    然而,远水难救近火。就在他焦灼地调兵遣将之际,一股约莫千人的蒙古精骑,由一名身形魁梧如铁塔、手持一柄巨大狼牙棒的万户长率领,竟已绕开前方的绞肉机,如一柄尖刀,直插他中军而来!

    这名万户长,名叫“巴图鲁”,在蒙语中意为“英雄”,乃是脱古思帖木儿的亲族,勇冠三軍。他坐下的战马遍体漆黑,只四蹄雪白,奔跑起来,仿佛踏着死亡的云朵。他手中的狼牙棒,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但凡被扫中,明军兵士无不连人带甲,化为一滩肉泥。

    “护驾!护驾!”亲兵们嘶吼着,组成一道道人墙,却被那柄狼牙棒轻易地砸开,血肉横飞。

    蓝玉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知道,敌人这是要行“擒王”之策!他身为主帅,若有半分闪失,军心必溃。他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正欲亲自上前搏杀,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剑柄上。

    “大将军,稍安。”

    声音平淡,甚至有些温和,在这震天的喊杀声中,却如一道清泉,清晰地传入蓝玉耳中。蓝玉愕然回头,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

    那是个年仅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将领,眉目清俊,神色沉静,一身寻常的明光铠甲,与周围所有人的紧张、狂热、恐惧都格格不入。仿佛这片修罗血场,只是他信步闲游的庭院。

    此人,正是他麾下的鹰扬卫指挥佥事,齐司裳 。

    齐司裳并非将门出身,亦无显赫家世,只是在数次对蒙战役中,以其神鬼莫测的武功和超乎常人的战场嗅觉,屡立奇功,才被蓝玉破格提拔。蓝玉欣赏他的才华,却也对他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淡泊,始终有些看不透。

    “司裳?你……”蓝玉有些迟疑。

    齐司裳没有多言,只是对着蓝玉微微点头,而后调转马头,独自一人,一骑,迎向了那如狼似虎的千人精骑。

    他没有催马狂奔,反而缓缓勒住了缰绳。在那万户长巴图鲁凶悍的目光注视下,齐司裳在马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整个喧嚣的战场,仿佛在这一刻,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风声、杀声、嘶鸣声,尽数远去。他的心神,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这,正是他所修习的道家无上心法——《混元一炁功》的精髓所在 。

    此功法,不求积蓄一己之私力,而求以自身为媒介,与天地间那股创生万物、无处不在的“混元一炁”,达成共鸣 。当与天地同息,则力无穷尽,气无止歇。

    只见齐司裳的胸膛,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微微起伏。他深吸一口气,吸入的仿佛不是风沙,而是整片漠北的苍凉;他缓缓呼出,呼出的,却是足以熔金化铁的沛然真力!

    “开!”

    他猛然睁开双眼,口中只迸出一个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外的龙吟,又似瀚海深处的鲸鸣,嗡然响起!

    以齐司裳的身体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透明气浪,如同水波涟漪,轰然向四周扩散开去!

    那气浪过处,飞沙走石为之一顿,箭矢在半空中凝滞,继而被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蒙古骑士,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磅礴巨力迎面撞来,坐下战马悲鸣着跪倒,马上的骑士则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人在半空,已是口喷鲜血,身上的铁甲竟被这股纯粹的“气”,压得向内凹陷,现出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那不可一世的万户长巴图鲁,也被这股气浪冲得连退三步,只觉胸口如遭重锤,气血翻涌。他骇然地望着那个独立的青年,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这已经超出了凡人武学的范畴,近乎于……妖法!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这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被齐司裳的行动打破了。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人马合一,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入敌阵。他并未拔出腰间佩剑,而是反手从马鞍一侧,抽出了一柄长逾五尺、通体黝黑、造型古朴的双手长刀。

    此刀,名曰「断岳」 。

    刀身无光,刀刃厚重,看似朴拙,却是以天外陨鐵,經千錘百煉而成,重達七十二斤。此刀一出,齐司裳整个人的气势都为之一变。若说方才的他,是一位引动天地之力的道者,那么此刻的他,便是一尊执掌杀伐的战神!

    “杀!”

    没有多余的招式,没有精妙的变化,只有最纯粹、最高效的战场刀法。「断岳」刀在他手中,仿佛没有重量,每一次挥出,都带着一股能将山岳斩断的霸道气势。

    刀光如匹练,横扫而出,三名蒙古兵士的弯刀、连同他们的身体,被一并斩为两截!

    刀光如瀑布,当头劈下,一名举着皮盾的勇士,连人带盾,被从中劈开!

    他的刀法,是沙场上千百次生死搏杀中凝练出的艺术,充满了血腥的效率之美。他身形在敌阵中穿梭,却总能以最小的幅度,避开最致命的攻击;他的刀锋所向,永远是敌人阵型最薄弱的节点。他一人一刀,竟将这支千人精骑的冲锋势头,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远处的蓝玉,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这才是真正的万人敌!”

    万户长巴图鲁见手下被屠戮殆尽,怒吼一声,挥舞着狼牙棒,亲自冲了上来。他将全身力气贯注于棒身,一招“橫掃千軍”,卷起漫天风沙,朝着齐司裳当头砸下。这一击,便是一座小山,也能被夷为平地。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齐司裳眼神平静无波。他没有硬接,而是手腕一沉,「断岳」刀的刀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贴上了那呼啸而来的狼牙棒。

    “嗡——”

    只听一声奇异的闷响,巴图鲁只觉自己石破天惊的一击,仿佛打入了一团棉花,又像陷入了一片泥沼,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巨力,竟被对方刀身上一股螺旋缠绕的阴柔之力,卸去了十之八九!

    这正是《混元一炁功》中“以柔克刚”的至高法门。

    巴图鲁一击落空,门户大开,心中大骇,已知不妙。然而,齐司裳的刀势却在瞬间由阴转阳!那股螺旋卸力,刹那间化为狂暴的震劲,沿着狼牙棒反噬而上!

    巴图鲁惨叫一声,只觉双臂剧震,虎口迸裂,那沉重的狼牙棒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

    而就在此时,齐司裳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他弃了刀,并指如剑,指尖上,一缕淡金色的混元真气凝而不散,宛如实质。

    他一指,轻轻点在了巴图鲁的眉心。

    没有鲜血,没有伤口。

    巴图鲁那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眼神中的凶悍与狂暴迅速褪去,化为一片死灰。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下一刻,他体内所有的经脉、脏腑,已被那道至阳至刚的真气,彻底震碎。他如一尊轰然倒塌的石像,从马背上摔落,激起一片尘土。

    主帅阵亡!

    剩余的蒙古骑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再无半分战意,怪叫着四散奔逃。

    齐司裳立于阵中,缓缓收回手指,胸口微微起伏。他看着满地的尸骸,眼中没有半分得胜的喜悦,只有一丝淡淡的悲悯与疲惫。

    这一战,他以一人之力,**军万马中斩将夺帅,逆转乾坤,护佑主帅,为明军最终捣毁北元王庭,立下了不世之功。

    “大明军中第一高手”之名,自此,传遍天下 。

    数月之后,金陵,奉天殿。

    凯旋的号角声犹在耳边,漠北的风沙却已被秦淮河的溫軟水氣所取代。

    金殿之上,香烟缭绕,庄严肃穆。百官位列两旁,鸦雀无声。征虏大将军蓝玉,率一众得胜还朝的功勋将领,身披崭新的朝服,跪于丹陛之下,山呼万岁。

    御座之上,端坐着大明王朝的开国之君,洪武大帝朱元璋。

    这位传奇帝王,此刻已年近花甲。岁月的风霜,在他那张饱经忧患的脸上,刻下了深刻的沟壑,如同他亲手缔造的这片江山版图。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衮龙袍,神情威严,不怒自威。然而,在他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一种……更深的,如同深渊般的猜忌。

    封赏大典正在进行。

    “……凉国公蓝玉,谋略过人,功在社稷,加封太子太傅,食禄五千石……”

    “……景川侯曹震,奋勇杀敌,赏黄金五百两,丝帛千匹……”

    内侍官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一个个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猛将,此刻都如温顺的羔羊,叩首谢恩,不敢有半分逾矩。

    终于,念到了齐司裳的名字。

    “……鹰扬卫指挥佥事齐司裳,阵前护主,勇冠三军,力挽狂澜,朕心甚慰。特晋为鹰扬卫指挥使,正三品!赐爵‘武威伯’!赏金陵宅邸一座,良田千亩,金银万两!”

    这封赏之重,远超众人预料,甚至超过了许多积年宿将。百官之中,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与议论,无数羡慕、嫉妒、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从队列中走出的年轻身影。

    齐司裳从容不迫地走到殿中,叩首谢恩。

    “臣,齐司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

    然而,就在此时,御座上的朱元璋,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竟亲自走下了九层丹陛,来到齐司裳面前,亲手将他扶起。

    “爱卿平身。”朱元璋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捕鱼儿海一战,若非爱卿,朕今日,险些见不到凉国公了。朕听闻,你在千军万马中,气贯长虹,一击可退百骑。朕戎马一生,也未见过这等神乎其技的武功。你不愧是朕亲封的‘大明军中第一高手’啊!”

    这番当众的褒奖,可谓是天大的恩宠。周围的将领们,无不面露惊异之色。

    齐司裳垂首道:“皆赖陛下天威,三军用命,臣不敢居功。”

    “诶,有功便是有功!”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曾经握过锄头、也握过屠刀的手,显得粗糙而有力,“朕的江山,就需要你这样有本事的年轻人来守护。好好干,朕,不会亏待你的。”

    话语亲切,姿态更是礼贤下士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齐司裳抬头,迎向朱元璋目光的那一刹那,他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看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在那双看似赞赏的、浑浊的帝王瞳仁深处,隐藏着的是什么。那不是欣赏,不是信任。那是一种……鹰隼在审视一柄过于锋利的刀时的眼神。它赞叹这柄刀的锋利,却也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该用怎样一个刀鞘,才能将这利刃牢牢锁住;又或者,在什么时候,该将这柄刀,彻底折断,以绝后患。

    那看似褒奖的言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无形的锁链。

    那看似亲切的拍打,每一次,都像是在丈量他这块“頑石”的棱角。

    齐司裳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在战场上,是救驾的奇功;可在承平之世,在这位猜忌心重逾山岳的帝王眼中,便是一种不受控制的、足以“以武犯禁”的巨大威胁。

    今日的封赏,是捧杀。

    今日的赞誉,是警告。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句冰冷的谶言,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看着御座上那个孤家寡人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不是龙椅,而是一座用无数功臣的白骨堆砌而成的、冰冷的坟墓。

    典礼结束,齐司裳走出奉天殿,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的挚友,刚刚同样受了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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