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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为棋 第23章 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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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为棋 第23章 姚姑娘 (第3/3页)

爬起来哭花了眼回家找娘亲。

    “小细娃儿的,穿莫子穷绔,大了再给你做。”

    如今七岁,娘亲却走了,仍没亵裤穿,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许悠云哭得我见犹怜,红衣女子不由抱起许悠云,轻拍着背,“小兔小兔,不哭不哭。”

    许悠云更觉伤心,稀里哗啦地哭了一肚子委屈,红衣女子心情复杂,还有我搞不定的男人,背过身黯然神伤,听他难过。

    夜静得凄凉,破院另边,宁静昀正睡不着,忽听得哭声。

    旺财突然醒了,嘤咛着舔泪,许悠云才慢慢止住哭泣,悄悄穿好裤子,却见红衣女子看着自己,裤子滑脱撒猫尿,在她眼前颜面全无。

    许悠云羞愤得像五岁那时,誓要脱下她裙子,叫她也没面子,走过去正要动手,红衣女子妖笑着变出果脯蜜饯,“不怕姐姐了?乖就给你好吃的。”

    这才想起她的诡异手段,认清双方差距。

    “嗯?怎么不吃!”

    话又说回来,五岁时,当场仇未报,过了几天找准了机会一雪前耻。许悠云接过,分些给旺财后,狼吞虎咽下去,滑而不腻,甘甜可口。日后复仇时,应是这般爽快。

    我许悠云不脱回去,此生不得长生。

    “小负心郎,在想什么呢?”

    红衣女子似能看穿人的心思,许悠云流着冷汗说道,“好吃,真爽快。”

    “真是这个?”

    许悠云点点头。

    红衣女子似是看破不说破,别有深意地一笑,许悠云顿时觉得丢了面子。话又说回来,日后是日后,现在是现在,便一把掏出腰间素帛,豪气得像剑仙一剑出鞘,携着私人恩怨甩在她手上。

    “小辈,这机缘送你,小爷不稀罕。”

    红衣女子只觉有趣,笑着收好素帛,许悠云便后了悔,不舍道,“这个是厕纸,我拿错了。”

    “姐姐就要厕纸。”

    许悠云惊讶道,“像你这般漂亮的人也要解大手?”

    红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

    窗外有人粉拳紧。

    许悠云耍起赖,抱着她腿央求道,“还我,还我。”红衣女子拿出素帛,竟发现上面的字潦草得无法认识。

    许贵妃哀怨动人,窗外喷火,红衣女子故意戏弄道:“不还,除非……”

    她自裙间撩玉足,哪个男子能说不?

    许大侠却是满心鄙夷,你这瘦腿挂出去,还不如猪头值钱,有什么好看的?他提起裤子比了比,“不还就不还,腿又没我的细嫩,老女人,小爷懒得伺候你。”

    又看了一眼不屑道:“还没我白,老酒儿都看不上,指望小爷揉腿?做梦。”

    “噗嗤。”

    窗外铃笑,许悠云看去却不见人,便当是红衣女子作怪。

    红衣女子再次注意到许悠云只是个七岁孩童,竟有些无可奈何。

    “老酒儿是谁?”

    许悠云意味深长地笑道:“村里的老光杆,思春得很,饥渴得很。”

    明明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懂。

    顷刻间,红衣女子摘下头,自顾自地左右打量,纤手理发幽幽道:“姐姐有这般难看?”

    如刀切豆腐般轻松,断处却似鬼鼠啃,两肩间竟无鲜血飙喷,许悠云魂飞魄散,怖圆双目飘着红衣,尖叫着挤出,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湮没许悠云。她所有血染了红衣,该流的血要从你心上取。

    轻柔地挽好发髻,像个少女欣赏自己的容颜,看遍每处只觉完美,静静地放回断头,她得意一笑,颇有玩弄意味。

    为得许郎顾,错把发面昀。前后不对,自然做不到严丝合缝,万千罅隙像最饥饿的野兽獠牙,无数漏缝中似有魔眼攒动。

    月亮又昏了,不知哪跑来的云遮住它。

    红衣女子狐媚脸一点一点扭过,依旧温柔,像个安静的淑女,夜里昀躲着,只有虫鸣,以及不知是谁的心跳。

    也许是心有所感,许悠云居然没被吓晕。红衣女子有些诧异,瞥向窗明白了一切,笑问道,“小负心郎,想学法术吗?”

    跟她学东西,恐怕九死一生,可许悠云哪敢说不,却道,“想学,死也不向你学!”

    我真说出来了,心忧小命不保,却见她饶有兴致地一笑,颈间断纹竟消融在一片雪白之中。

    红衣女子只是略微向前,许悠云便改口委屈道,“学。”有人气恼,她得意地笑了,“姐姐腿不舒服。”

    大丈夫能伸能屈,许悠云无师自通,手法专业,寸寸肌肤惬意,年轻了百岁,她笑了,似是在炫耀。

    “姐姐好不好看?”

    许大侠趁机偷懒,假意看她,手上动作却停了下来。平心而论,没宁静云好看。恐惧是本心,无愧本心就好,“自然是好看的,像老酒儿说的书中狐仙。”

    她笑得愈发得意,不依不饶道,“是你见过最好看的女子吗?”

    最好看的是大师姐。许悠云既老实又狡猾道,“目前为止是。”目前为止,眼前只有一人,肯定是你最好看。

    她似是看破许悠云小心思,宠溺地打骂道,“小滑头,男……”

    “许——悠昀!”

    “这鬼物难敌,老大快跑,旺财快跑。”

    宁静昀跳过窗,轰地飞横而来,杀在二人间,瞪了眼许悠云,像只生气的小猫,怒仰红衣女子,装作才来问道,“欺天住一晚便好了,你怎么又回来?”

    红衣女子俯视着宁静昀反问道,“你也是欺天人,为何也这般做?”

    宁静昀不甘示弱,退了一步对上她眼眸,“我喜欢住这,怎么了?”

    红衣女子故意说道,“我喜欢他,怎么了?”

    宁静昀心羞慌,却拉起许悠云痛捏着,“小黄狗,你答应过我不给别的女子看秘籍的。”

    许悠云叫苦不迭,红衣女子假作讶异道,“原来是你躲在那,偷看了这般久。”

    宁静昀慌张掩饰道,“我,我才没有,我才来的。”许悠云只觉手上力道松了几分。

    红衣女子伤心叹道,“哎,是姐姐太老了,把小狐狸看成人。”

    宁静昀气道,“就是我!”许悠云又哀嚎连连。

    二人觉得烦躁,竟异口同声道,“闭嘴!”红衣女子环胸抱臂,宁静昀双手叉腰,许悠云得以解脱,躲在旺财身后瑟瑟发抖。

    两看相厌,又异口同声道,“喊她出去。”谁都惹不起。一左一右架起许悠云,“不许装死。”

    让她出去,良心难过,让她出去,小命难保,安得两全法?

    许大侠窝囊道,“我与旺财出去睡狗屋。”

    “不许走!”

    义气为先,“我听老大的。”宁静昀得意洋洋,红衣女子却笑道,“小滑头,怎么不直说?”小黄狗还在耍赖,宁静昀怒道,“快说,老女人出去。”

    “吱呀。”

    风吹开了门,自由就在外边,二人怎不知许悠云心思,齐拦住去路。窗边月圆,却自行关上。

    那时太小,太不懂事,气氛死寂,微笑也成了惨笑,“房子虽是小了点,三个人也不挤,就是再来几个都行,何必呢?”

    此举如冬天下冰河,夏天上火山,魏、吴灭了蜀,旺财,我先走一步,多保重。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红衣女子笑得玩味。老女人,又和我说一样的话。

    横竖是个死,但愿留我全尸,“老妖鬼,出去。”

    宁静昀得意看去,却见红衣女子目闪邪光,晕了去。

    许悠云急忙跑来,探她鼻息后,怒气松,勇气生,再看红衣女子竟不觉害怕。

    “小姑娘就是太天真,以为这样就赢了?”这种男人向往自由,总有天要走,想他离不开你,是你一个人的?

    他落魄时予他庇护,风光时保持神秘。恩威并施,让他又爱又畏,偶尔展露柔情,他便会像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明知是牢笼,也甘愿溺在我的温柔陷阱里,永生永世逃不出我的掌心。

    “小滑头,为何说目前为止?”

    “来日方长,话岂能随意说。”

    “若无来日,你会怎样说?”

    其声冷如腊月寒霜,雪凝时空,扑簌簌地打在脸上,折卷着人回到被冻死的那天。

    生死一线间,许悠云只想长生,妙语脱口而出,“死后还是会这样说,即便做鬼了还有别的女子,比如碰上你这般好看的。”

    红衣女子莞尔一笑,“我与她谁更好看?”

    许悠云毫不犹豫道,“你最漂亮。”她最美丽。

    红衣女子半蹲着,像个天真少女道,“你怕姐姐吗?”

    许悠云点了点头。

    “为什么怕。”

    “你是鬼。”

    “我若不是鬼呢。”

    许悠云顿了片刻,依然点头。

    “那你怕什么呢。”

    此问如叩本心,许悠云想了很久说道,“我怕鬼。”

    月光下,她影悠然,温润手心摩挲着脸蛋,“可姐姐不是鬼啊。”

    “你像鬼。”

    话方落,许悠云两眼一黑,晕在宁静昀身边,两人小手都恰好伸出,终是短了些,没牵上。

    红衣女子笑得乖张,拉起二人手扣了个心结,放在早晕了的旺财背上。

    “还蛮般配的,竟有些嫉妒呢。”

    红衣女子瞬间出现在院中,弯起狐媚眼笑道,“月亮明晃晃得像美人裙摆,还有谁在呢?”

    颈间忽地起寒,是剑。

    “好美的姐姐,可惜冷了些。”

    “离他远点。”

    “呵呵,吓到小夫君,伤心了?”

    一剑斩首,狐媚头飘荡着疯笑道,“可怜人,跌境升境不在人,破了迷障才是真。”

    又是一剑红衣碎,炫似凤凰涅磐时的流火,瞬间飞向屋中,亮光耀目,刹那消失,破屋又归黑暗。

    狐媚头大笑着逃去,“放心,我只是给你的小夫君送了点小礼物。”

    “红的,可能是血泪,可能是痴心,必会发作。呵呵,猜猜是什么时候?”

    “唉,冰山似的多无趣,就不进去看看?”

    “正道剑仙该是拼命诛杀妖女,再不动我就走了。”

    “真无聊,还没你小夫君好玩。”

    “小夫君终会蛇化龙,姐姐若真喜欢,要在他是蛇时拿捏七寸,教他俯首帖耳。可我偏不,待他蜕变成龙,亲手折断他的逆鳞,让他在我裙下低首,哭着求我垂怜。”

    忽有一剑粉碎狐媚头。

    “原来是在悄悄飞剑,有趣,我们还会再见的。”

    月下,屋中,云昀悠静,她眉头轻皱。

    月光清冷,却蒙上一层薄薄红衾,结了红豆,栖了鸳鸯。

    云遮月,月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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