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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秋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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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秋闱事 (第3/3页)

捺不住,到底跑小花枝巷缱绻了一遭,隔天日上三竿方才扶腰而回。

    匆匆几日一晃而过,转眼到得初八这日。

    这日方才辰时,陈斯远眼见自个儿看不进去书卷,干脆丢下书卷,来了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红玉方才提了食盒回来,便有探春、惜春领着丫鬟结伴而来。

    陈斯远亲自迎出来,将两姊妹引进内中。探春便笑着道:“知道远大哥明儿个便要下场,二姐姐就做了一些定胜糕。”

    说话间朝着侍书一瞥,侍书便提了个篮子上前来,内中果然是几块定胜糕。此糕点又称状元糕,有谐音讨彩之意。

    随即探春又看向翠墨,翠墨便提了个小巧包袱上前,铺展内开,内中是一套薄棉被与油布。

    探春道:“我也不知为远大哥做些什么,前几日得空,便与丫鬟一道儿做了被子与油布。”

    陈斯远感念道:“三妹妹有心了。”

    探春笑着摇头,一旁红玉观量几眼,不禁赞叹道:“三姑娘这针脚,便是针线上人也不过如此了。”

    香菱笑道:“我们先前还要另做一套,谁知大爷只说带锦被就好,一直不准我们做。”

    探春蹙眉唬了脸儿道:“京师不比江南,临近中秋,早晚霜降白露的,可不好马虎了。”

    陈斯远笑着谢过。一旁的小惜春便忍不住了,凑上前道:“我也预备了!”

    说话间自入画手中接过个精巧物什,摆弄折叠一番,竟是个精巧的折叠铜炉!另有配套的蒸屉,与一包银霜炭,可见惜春没少花费心思。

    陈斯远观量一眼便道:“这是四妹妹自个儿想的样子?”

    小惜春不无得意,颔首道:“是呢,我见凤姐姐预备的铜炉太过笨拙,干脆自个儿想了个样子,打发婆子去街面儿上寻了匠人打制。亏得准备得早,不然今日也不见得能做出来。”

    陈斯远颔首道:“劳烦四妹妹费心了。”

    惜春笑着露出一口豁牙,道:“能帮到远大哥就好。”

    姊妹两个略略说了几句,生怕搅扰了陈斯远,便不迭起身告辞而去。

    她们人才走,又有莺儿到来,却是提宝钗送了个提篮来。那提篮上下三层,刚好用于安放各类物件儿。头一层装文房四宝,中层放薄棉被与油布,下层搁上炭炉、吃食等物。

    莺儿不知内情,只道自家姑娘此番不过是尽一尽情分,于是说了几句讨巧的吉祥话便告退而去。

    少一时,又有雪雁寻了过来。却是黛玉打发了来,送的是一盏精巧的鲸油灯。

    那灯台中间是玻璃罩子,其上容纳鲸油,待点燃之后,鲸油融化,便会顺着铜线滴落底部灯芯,端地精巧非凡。

    说过一番话,雪雁便低声道:“我家姑娘祝大爷桂榜提名。错非这几日出不得门,姑娘便要随着三姑娘、四姑娘一道儿来呢。”

    陈斯远还不曾开口,香菱就道:“林姑娘出不得门?”

    雪雁颔首道:“每年春秋换季之时,姑娘都不大出门,免得染了风寒。”顿了顿,笑眯眯看向陈斯远道:“今年因着远大爷送的好药,如今倒不曾有旁的。只是以防万一,老太太这几日便让姑娘在房里躲一躲。”

    陈斯远颔首道:“林妹妹自有单弱,仔细一些总是好的。”

    雪雁笑着应下。她也极懂事,略略盘桓便告辞复命去了。

    到得下晌,王熙凤领着平儿提了一篮子吃食寻了过来,依旧是逢人三分笑,言辞泼辣爽利。

    却不知何故,陈斯远总觉得凤姐儿好似心事重重。他哪里知道,因着邢夫人产育,凤姐儿这些时日一直都是如临大敌。

    偏生前几日那戴良又被大老爷与王夫人联手撵去了庄子上,贾母手下痛失得力人手,凤姐儿心下惶惶,生怕贾母自此被夺了权,是以每日又往王夫人处烧热灶。

    加之她膝下只有个巧姐,忧心忡忡之下,自是显得心事重重。奈何贾琏那货不求上进,只当那爵位迟早落在他头上,又因凤姐儿调理身子骨始终不让其近身,是以往往说上一会子便不免吵嚷起来。

    贾琏兴致大坏,少不得去外书房寻几个俊俏小厮泻火。

    凤姐儿说了会子话,又说明儿个一早贾琏会送考,陈斯远自是谢过不提。

    待凤姐儿、平儿去了,王夫人打发金钏儿来送了一些冰片、薄荷脑,用以提神醒脑;邢夫人尚在月子中,便打发了苗儿送来一些糯米纸包成小份的参茶,以及一具锡制的水壶;又有宁国府贾珍打发人送了艾香、霜糖等物。

    待人都走了,红玉点算一番,便打趣道:“除去文房四宝,这吃穿用度一应俱全,早知如此,咱们何苦费心准备?径直等送来现成的就好了。”

    柳五儿道:“说起文房四宝,好似大爷只消带墨砚,这笔都不用带呢。”

    为防作弊,乡试时用的都是中空灌铅毛笔,纸张则除去空白试卷,另有一张草纸。考生能预备的不过是如厕时的草纸。

    本道今日再无人造访,谁知到得傍晚时,后门的婆子又寻了过来,说是尤公子送了一副状元筹,殷殷期盼溢于言表。

    陈斯远这日虽不再碰书卷,奈何香菱、红玉、柳五儿几个都小心翼翼,生怕搅扰了他。便是那一向咋咋呼呼的小丫鬟芸香也好似成了鹌鹑,走路悄没声儿的,吓了两个粗使婆子好几回。

    待掌灯时分,红玉、香菱便催着陈斯远赶紧入睡。又生怕其不老实,是以干脆都搬去了暖阁里,倒是弄得陈斯远好生无奈。

    这一夜陈斯远辗转反侧,到底捱到巳时过半方才睡下,转天寅时便被香菱推搡醒来,旋即就被催着洗漱、吃饭。

    此时天色未明,小院儿里却灯火通明,陈斯远方才用过饭点,便有贾琏来催:“远兄弟可妥了?咱们须得早些出发,免得堵在街面上误了入场时辰。”

    陈斯远赶忙换了衣裳,哈欠连天随着贾琏往前头去。二人乘了马车,一径披星戴月往贡院而去。

    一路上不时瞥见举着灯笼手提篮子的考生,临近贡院,马车、轿子更是将周遭堵得水泄不通。

    贾琏见此,赶忙催着陈斯远下车步行。一行人挤挤擦擦越过车流,到得贡院前一瞧,竟足足候着几百号人。

    又苦苦捱到天亮,忽而贡院大门打开,考官宣旨,四下衙役复述宣扬。

    待到了时辰,便有官吏开始唱名。因陈斯远乃是国子监举荐应试,无需结保,是以第三个被点到。

    陈斯远高声应了,紧忙接过庆愈手中的提篮越过人丛上前搜检。

    他袖笼里藏了金豆子,待两名兵丁上前搜检,便不着痕迹塞给了其中一人。那人极为满意,与同伴使了个眼色,便让陈斯远宽衣解带,略略查了查便放其入内。

    这第一关才过,贡院门后又有御史不假颜色地仔细盘问。

    “顺天府监生陈斯远?”

    “正是。”陈斯远拱手应道。

    那御史对照结状观量几眼,便道:“本官且问你,京师东北两门分别叫什么?”

    陈斯远心下了然,这便是传说中的听音御史了。当下自然而然道:“回宪官,东面为东直门儿,北为安定门。”

    京师九门,可不是每个都读儿化音的,若不是长久居住京师的土著,张口就能露怯。

    那御史点点头,又道:“京师早饭摊子卖的最多的两样是何物啊?”

    “乃是豆汁儿与焦圈儿。”

    御史再无疑虑,摆摆手道:“进去吧,寻了兵丁对号入座。”

    陈斯远提了篮子入得内中,自有兵丁上前,陈斯远少不得又是一枚金豆子塞过去,那兵丁便低声道:“公子好运道,此号房避风,离着茅房极远。”

    陈斯远顿时放下心来,当下随着兵丁到了号房。入得内中,兵丁当即上了铁锁链。

    号房逼仄,头上露空,左右悬了九尺高的油布。陈斯远赶忙寻了钉子、锤子,踩着兵丁送来的隔板开始钉油布。

    待钉了油布,陈斯远当即寻了被子和衣而卧。今日才放号,考题须得夜里才出呢,不如睡饱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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