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宴会 (第2/3页)
席案早已铺妥,玉盘未设,只列茶盏,水气氤氲,轻缭如雾。
檀炉中烟丝袅袅,香味极淡,却透着一缕压不住的冷意。
廊外风声卷帘,烛焰一颤,光影摇晃,似无形之手拨弄众心。
许居正端坐上首,面色平静,眼神却沉入光影之下,似深潭无波。
衣袖铺展,手指缓缓摩挲茶盏,盏声极轻,却像刻意的节奏,扣在人心。
座侧,霍纲坐得笔直,双眉紧蹙,像一柄未入鞘的刀,隐隐带锋。
魏瑞低垂着眼,指尖轻触盏沿,神情淡漠,却像一泓静水,暗藏暗流。
郭仪半倚,唇角带笑,却冷得不近人情,笑意像薄刃,随时能割断空气。
几人无语,只有炉火劈啪,偶尔溅出一抹火星,迅疾即灭。
那一声,清脆,却像夜深的鼓点,提醒着每个人心底未吐出的锋芒。
许居正缓缓抬眼,目光在案上掠过,最终停在边孟广身上。
“边公。”
他声音极轻,却透着不可忽略的沉稳:
“你曾执兵部,庄奎,你可知底细?”
话音一落,厅内一静,风声仿佛在檐角也顿住,烛焰不再摇。
众人的眼,齐齐落在边孟广脸上,带着各自难测的意绪。
边孟广神情未变,只缓缓抬手,将茶盏放回案上,声音沉缓:
“此人……我自是识得。”
他略一顿,似在翻检记忆,眉宇间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临州守将,镇边十余载。
性情寡言,行事极硬,不喜迎合。”
霍纲冷哼,声中带锋,仿佛刀尖轻磕案几:
“硬?
怕是死硬吧。”
边孟广不理,只缓缓续言:
“调令数下,迟迟不动。
上封谕旨,他敢争辩。
兵部催檄,他置若罔闻。”
魏瑞眉梢微挑,唇角泛出一丝淡笑,语声极缓,却每个字都带着冷意:
“若非倚恃兵权,此举,何异于逆命?”
霍纲低声冷笑,像刀刃摩挲,语气更重:
“逆?
我看是狂!”
边孟广抬眼,神情仍平,语调淡淡,却藏不住深处一缕压抑的厌意:
“他有军功,不假。
临州兵马整肃,边防稳固,亦是实情。
只是——”
他顿住,手指缓缓扣案,声轻,却在厅内显得格外清晰:
“只是,此人认死理,不通权变。”
霍纲截声而入,语调凌厉:
“不通权变,便是顽石!
顽石如何压得住这洛陵的军柄?”
魏瑞低声一笑,眼底冷光一闪,缓缓吐出:
“顽石,若真蕴玉,自会显光。
可诸公细想,这十余载,他何曾显过一分锋芒?”
郭仪轻敲茶盏,声音清脆,唇角讥诮之意更深:
“是啊,十余年守一隅,无荐举,无封赏。
金若真光,能埋得住么?”
霍纲冷笑,肩头一震,衣袍暗纹在灯下折出寒光:
“金?
哼,我看是顽铁。
敲之,不动,重敲,碎!”
魏瑞垂眸,指尖摩挲盏沿,语气更淡,却冷得逼人:
“若真有统兵之能,朝堂怎会弃之十载?
此番擢升,只怕,不是才名。”
郭仪低声接道,笑意更寒,像一柄暗针,缓缓扎入空气:
“许公可知,为何?”
许居正眉梢微挑,未言,只静静注视案上烛焰,光影映在瞳底,深得看不透。
郭仪唇角缓缓弯起,笑意极淡,吐出两个字:
“报恩。”
霍纲哼声一震,冷意森然:
“报恩?
朝堂岂是施惠之所!”
魏瑞轻轻应和,声调低缓,却字字如锥:
“若因旧情而授兵权……
后果,不堪设想。”
烛泪忽然坠下,落入铜盘,声极轻,却像一粒火星,溅在众人心头。
空气,沉得仿佛能碎。
许居正缓缓抬眼,眼神平静,唇边掠过一抹淡淡的弧度,却不及眼底。
“诸公言之有理。”
他顿了顿,语声更轻,却像刀刃轻切绢丝:
“是金是石,今夜见分晓。”
话落,厅中寂然,只余风声自檐下潜入,绕过廊柱,吹动帷幕,掠起一片微颤的影。
那些影,交错在地,像无声的暗网,一寸寸收紧,将空气都缚住。
炉中火舌忽然爆裂,火星四溅,映出众人眼底各自的光。
那光,或冷,或暗,或深不可测,却都带着同一个意味——
今夜,绝不会平静。
夜幕垂落,许府灯火尽燃。
珠帘半卷,风从帷下潜入,吹得烛焰轻轻一颤。
檀炉烟气翻卷,香味浓了几分,似压住席间的冷意,却未能熄灭暗锋。
长案早设,玉盘列列,金壶泛光,映出琉璃灯影。
几人静坐。
霍纲眉目凌厉,手指扣案,声未发,却带着潜伏的躁。
魏瑞半垂眼,笑意若隐,唇角轻弯,似在掩讽。
郭仪偶尔摩盏,眼底冷光一闪即灭,像深水里游弋的刀。
“来了。”
廊外一声低报,带着几分紧。
帷幕掀起,风声灌入,烛火倏然一晃,影在壁上摇动,长得像一柄柄刀。
脚步声沉,极稳,却带着兵甲的冷意,不似朝臣习惯的轻缓。
庄奎进来了。
他穿着一袭玄青常服,衣料粗厚,未见雕饰,袖口甚至磨出细毛。
腰间悬一短刀,刀鞘漆黑,纹饰简陋,却冷意逼人。
他步履极直,每一步都像钉进地板,声声重实,震得檐铃微颤。
没有躬身,没有缓行,只抬眼,环视一周,目光冷沉,似寒铁无光。
厅内气息一滞。
霍纲眉梢一挑,唇角冷笑,却未出声,只用眼角扫了魏瑞一眼,似在说:
“果然。”
庄奎停步,面色冷硬,眉骨高耸,颧角略凸,像被刀斧劈过的岩石。
他抱拳,弯腰,却只是略一躬,声音粗哑,透着风霜的涩:
“许相,诸公。
庄某,来迟。”
没有长揖,没有恭词,只八个字,沉沉坠下,像一块顽石,砸进静水。
郭仪唇角掠过一丝笑,极淡,却锋利,像刃尖挑开绸缎。
“庄公客气。
请。”
他一抬手,语声轻缓,笑意不至眼底。
庄奎径直上前,坐入宾席,衣角一拂,带起一阵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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