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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相濡以沫自难弃,风雨同舟可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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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相濡以沫自难弃,风雨同舟可白头 (第3/3页)

间,除了算账之外,还要承担三项职责,宣讲朝廷政令圣旨、文化扫盲、医疗员。

    宣讲朝廷政令,防止乡野缙绅们,欺负百姓不知朝廷政令;

    文化扫盲,教育乡野百姓读书识字,从中遴选聪颖多智学子,主要是遴选人才、天才,天才是培养不出来的,只能筛选出来;

    医疗员,负责乡野之间的卫生预防,比如妇人规中的接生婆要洗干净手再接生、产后要卧床七到十四日等等,别看这些不起眼的小规矩,都是救命的规矩。

    其实就是培养基层村官乡官,他们回到家乡,因为有朝廷认可的身份,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会找他们,算是将皇权间接伸到乡野之间,而不是局限于府州县城。

    “吕宋每次来奏疏,都是要人,朕哪有那么多地痞流氓给国姓爷,而且今年直接翻倍的要,朕是庙里的佛像不成?在朕这里许愿呢!”朱翊钧处理了一本新奏疏。

    殷正茂缺人,不缺士族,自由流动到吕宋、流放的士大夫,足够撑起吕宋士族的摊子,满足各个汉乡镇的教育需求。

    殷正茂缺甩鞭子的地痞流氓,朱翊钧起初还不明白,殷正茂为何数次索要这类人,这都些制造社会不安的人,朱翊钧询问之后,才清楚原因。

    殷正茂不是给自己要的,而是给整个南洋要的。

    南洋这些年种植园开拓速度极快,这南洋还没开拓完,又有金池总督府抢人,导致甩鞭子的地痞流氓,就一直处于短缺的状态。

    而且甩鞭子的人,消耗很大。

    因为甩鞭子的奴隶管事,是庄园主和奴隶之间矛盾的缓冲带。

    庄园主很少会亲自找奴隶的麻烦,都是找管事施压,而奴隶一般也见不到庄园主,毕竟庄园主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汉乡镇里,而不是种植园里。

    所以奴隶暴乱,最先杀的就是这些奴隶管事。

    等到暴乱持续一段时间,庄园主再站出来做那个好人,许诺多给两口吃的,自然就不闹腾了。

    这就导致了殷正茂年年都问皇帝要这些地痞流氓,简而言之,这都是耗材。

    “就是地痞流氓,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朕还能给他变出来不成?去年要了两千,今年居然要四千,这又不是地里的庄稼,一年就能长成的!”朱翊钧倒不是舍不得。

    而是殷正茂他年年要,朝廷今年就准备了两千,吕宋要四千,有点多了。

    “这不是种植园变多了吗?陛下,这南洋可是重要的粮仓,实在不行,从福建、广东凑点吧。”冯保也觉得殷正茂这么翻倍的要,打乱了朝廷的布置,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从福建广东各地的牢房里找了。

    “也只能这样了。”朱翊钧朱批了这本奏疏。

    南洋的种植园的确在快速增多,任何经济现象,在快速膨胀的阶段,都是乱象丛生,种植园也不例外,大明对南洋没有直接管理的能力,只能靠总督府代管,导致这种乱象更多。

    治安的混乱,促使了几乎所有的庄园主和他们的家眷,都住在汉乡镇里,这些庄园主拿走了种植园大部分的利润,在汉乡镇消费,促进了汉乡镇的进一步繁华。

    有些汉乡镇已经不能叫镇了,比如铜祥镇就有超过十万丁口,已经有资格建立铜祥县了。

    住在汉乡镇里的才是人。

    松江巡抚李乐、松江知府王谦奏闻了松江府黄埔行宫的营造,行宫已经完全建好,剩下的主要是绿化、花卉、庄园景观营造。

    王谦则额外多上了一本奏疏,关于松江府棉纺产业的发展。

    松江府棉纺产业为了降低成本,开始大量使用蒸汽机,但因为松江机械厂搬到了徐州,松江府现在呈现出了一马难求的景象。

    一台铁马往往会溢价两成出售,供不应求的铁马,已经成为了棉纺产业新的宠儿。

    铁马的大量应用,也带来了新的矛盾,那就是大量织工被清退,而最先被清退的就是织娘,除了产业工匠被清退之外,家庭式作坊正在破产。

    铁马的应用,加速了棉纺产业的生产集中、资产集中,再加上本就严重的市场集中,都在加速中小棉纺工坊破产。

    上不起铁马,你的产品成本就是高,甚至是质量也会差,最终导致被残酷的市场所淘汰。

    家庭式作坊的破产之后,就是人数在三十到五十的中小棉纺破产,退出竞争。

    这让王谦忧心忡忡,一旦完成了生产集中、资产集中和市场集中,那棉纺行业就会出现一个垄断性的巨头,王谦希望工部牵头,国帑投资,营造松江棉纺厂,来应对这一情况。

    王谦设想过拆分这个庞然大物,但他觉得这样的拆分,只是徒有其表。

    可以用很多很多的办法规避这种拆分,王谦出身势要豪右之家,他就想到了三种办法,可以完美避开拆分,身处幕后,继续垄断棉纺。

    对付垄断资本的办法,是让其无法产生垄断,而棉纺官厂,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

    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官厂真的比民坊的效率低吗?

    根据工党党魁王崇古的论断,官厂有两个必须要面对的困局,臃肿和僵化,几乎所有的问题都由这两个问题衍生而出,王崇古后半生,也都在避免官厂的臃肿和僵化。

    这两个困局都指向了一件事,效率低下。

    按照王崇古的论断,松江棉纺厂必然在竞争中落败,因为工坊需要高效,才会兴盛。

    但王谦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父亲文成公,是错的,王谦是个逆子,父亲已然离世,他依旧是忤逆。

    事实上,就王谦观察到的民坊而言,民坊在草创和持续扩张时期,的确比官厂高效,但在其产业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民坊的臃肿和僵化,比官厂只多不少。

    都是人构成的组织,组织越大就越容易臃肿和僵化,这不是归属于朝廷或者归属于民间,就有本质区别。

    而民坊却无法像官厂那样强力纠错。

    文成公人情过重的问题,就在文成公死后,被快速纠错,之前人情过重引发的连锁问题,也到了不同程度的修正。

    王谦的观点颇为新颖,总结而言:朝廷是会砍头的,民坊不会砍头的。

    民坊同样会滋生蛀虫,却无法有效的清理这些蛀虫。

    所以王谦不认为棉纺官厂会从市场的竞争中落败,大家都是庞然大物,都具备臃肿、僵化、低效、贪腐的问题,官厂不见得一定会输。

    当然某些心怀叵测之辈,为了谋取国有资产,故意让官厂陷入经营困难,进而李代桃僵,那就是另外该诛九族的事儿了。

    敢偷陛下的资产!

    身股制的官厂,更能激发工匠的生产积极性,对生产工具进行更好的改良。

    “官厂民坊,这不是咱大明左手打右手吗?”朱翊钧对这篇奏疏略显犹豫,朝廷聚敛过甚,一斤煤就要卖二百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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