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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病可医,心莫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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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病可医,心莫乱 (第3/3页)



    殿中寂静。朱元璋目光如刀,终长叹一声:“宣朱瀚入宫。”

    当日午后,朱瀚入殿。御阶之下,金砖透凉。

    朱元璋盯着他:“弟,你可知朕召你为何?”

    朱瀚微躬身:“疫起民间,陛下忧国。弟自当尽医者之职。”

    “你之医,朕已禁。”

    “禁方可禁,心岂能禁?”

    朱元璋神色一沉。片刻后,冷哼道:“若此疫不除,朕治你以欺君之罪;若除,医权仍归官,不得妄传。”

    朱瀚行礼:“臣遵命。”

    当夜,他入太医院。医者环立,皆以异样目光望他。

    朱瀚不语,只请出病人。病者高热、神昏、脉乱,状若鬼祟附体。

    太医院博士摇头:“此乃邪疫,已不可救。”

    朱瀚凝视片刻,忽取银针十六支,指如风落。

    “清魂针法·二式——摄魄回阳!”

    针光流转,气息回旋。片刻后,病人睁眼,呕出黑血一口。殿中惊呼。

    朱瀚取火燃香,以药汁覆针,微笑:“邪不压正,医在人心。”

    翌日,疫势顿缓。三日内,各地传来“心方可解”的消息。

    百姓感恩,民间再度私抄朱瀚方录,称为“无印经”。

    朱元璋闻之,久久无语。

    江宁三月,雪后初融。

    天地一片灰白,河畔堆着未化的冰泥,风卷着旧柳的枝丝,在空中轻颤。

    朱瀚披着一件旧青衫,肩上积着细雪,脚下泥水溅起,步履却稳。

    他身后,只随一名童子与一驴车。

    车上放着药箱、煎锅,还有几卷旧纸。那是他从太医院带出的病录,却无人敢认。

    沿途村落寂寥,门扉紧闭。每到一处,总能见门楣挂白,屋内传哭声。

    朱瀚只垂目,未言。

    入湖广境,疫势愈烈。江水已带腥味,岸边堆着草灰与被焚的草席。

    百姓避疫如避鬼,见有生人过,皆远远避开。

    童子忍不住问:“王爷,咱真要进村?这村前几日才死了十几口。”

    朱瀚停步,回首淡淡一笑:“若无人入,谁救他们?”

    童子不敢再言。

    他推门入村,院中静极。

    风过,帘影轻动,屋内传出咳声、低吟与哭泣交织的声音。

    朱瀚轻轻敲门。无人应,他便自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一个老妇正以湿布覆在儿媳额上。

    见朱瀚进来,她惊惶起身,连连摆手:“别进!是病家!别靠近啊!”

    朱瀚取下斗笠,微微一礼:“老母勿惊,我来治病。”

    老妇怔住,片刻后泪流满面:“大夫……如今哪还有大夫敢来?官府说,私医乱法,来者皆罚……”

    “若不来,罚的便是命。”朱瀚缓声道。

    他掀开布巾,见女子面色青白,唇干如纸,气息浅而乱。

    脉下寸关俱浮,邪热攻里,气血将竭。朱瀚沉思片刻,取出针囊。

    “童子,取煮水。”

    童子应声。炉上雪水初沸,白气氤氲,映得屋内如雾。

    朱瀚指尖微颤,针随气行。

    “破魄、聚魂、引气归心——”

    银针连入,手法如丝。女子呼吸渐稳,额上汗渗,唇色由青转淡红。

    老妇跪倒,连连叩首。

    朱瀚未言,只取纸笔写下一方:青黛三分,连翘五分,薄荷、白芷各半,煎水每日三服。末尾写“心和”二字。

    老妇抖手接过,哽咽道:“大夫尊名,我要刻在牌上,祭祀相谢。”

    朱瀚摇头:“我无名,你只记得‘心和’二字便好。医者无印,仁心即方。”

    那一夜,风大如刀。朱瀚与童子宿于村中。

    屋外的哭声一夜未绝,炉火暗红,烟气缭绕。

    他将方册摊在膝上,写下每一例的病状、脉象与所用药理,字迹工整如经。

    童子困倦欲睡,喃喃问:“王爷,您写这些,不怕官府查?”

    朱瀚不抬头:“怕。可若不写,后人便无可学。怕死一人,误死百人,孰轻孰重?”

    童子默默缩进被里,火光映着朱瀚的侧影,眼底有雪未化的冷光。

    翌日晨起,朱瀚沿江设药棚,名曰“和心斋”。

    他未署名,只在门前挂一木牌,写着“病可医,心莫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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