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迷雾重重 (第3/3页)
败,或被擒后有可能泄露机密,便由这隐藏的暗棋出手,将其铲除,保全幕后之主。
这符合孔鹤臣行事缜密、心狠手辣的风格。
然而,苏凌心中却存有疑虑。
若真是孔鹤臣的人,为何不在黑牙刚被制服、苏凌尚未开始深入审讯时就动手?
那样风险更小。偏偏要等到黑牙在苏凌连番心理攻势下,即将说出可能牵扯到另一位朝廷大员丁世桢的秘密时才动手?
这时辰,更像是在阻止某个特定信息的泄露,而不仅仅是灭口一个失败的工具。
这让苏凌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个黑衣人,或许根本就不是孔鹤臣的人!
他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
而他的目标,不仅仅是灭黑牙的口,更重要的,是阻止黑牙说出那个名字——那个隐藏在丁世桢身边的高手!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指使黑衣人的,极有可能就是丁世桢本人,或是与丁世桢利益攸关的势力!
他们察觉到了黑牙可能带来的威胁,故而抢先一步,杀人灭口。
可是......
苏凌回想起自己曾暗中探查过丁世桢的府邸,并未感知到有如此修为高深的气息存在。
能发出那般精准、迅疾银针的高手,绝非寻常护卫,其修为甚至在黑牙之上。
丁世桢身边,何时笼络了这等人物?
还是说,此人平时隐藏极深,连自己也瞒过了?若真如此,那丁世桢此人的城府和所图,恐怕也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其三,也是让苏凌心情最为复杂的,是最后那个现身救走同伴的黑衣人。
对此人的身份,苏凌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嗓音,改变了说话的腔调,但某些尾音的习惯,某些语气中的细微转折,是难以完全掩饰的。
更重要的是那身形、步态,尤其是动手时展现出的武功路数——那手精妙绝伦、以气御使、带着独特星辰意蕴的剑法掌功,以及那出神入化、认穴极准的点穴手法......
这一切特征,都指向了一个苏凌既熟悉、又此刻感到无比陌生和失望的人。
为什么会是他?
苏凌在心中无声地问着,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疑惑,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心寒。
此人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站在他的对立面,出手救走刺客,与自己为敌!
他的动机是什么?是他个人的行为,还是代表了他身后的门派乃至更庞大的势力,已经卷入了自己正在追查的漩涡之中?
如果连他都牵扯进来,那这滩浑水,到底有多深?背后的博弈,又涉及到了哪些惊天动地的秘密?
苏凌感到一阵疲惫。龙台城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幽深、更加浑浊。
敌友难辨,迷雾重重。
他沉思了许久,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明暗不定的脸庞。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缓缓研墨,动作沉稳而专注。
墨汁浓淡适中后,他铺开一张素笺,拿起笔,略作沉吟,便俯身书写起来。笔尖在纸上游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信的内容似乎并不长,但苏凌写得十分认真。最后,他以一行字作为结尾,笔锋略显凝重。
“......不浪,在完成我交予你的任务之时,再详查昕阳一事......”
写罢,他放下笔,拿起信纸,轻轻吹干墨迹,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阴霾的天空,眼神深邃,不知又在思索着什么。
苏凌静坐良久,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与疲惫。他终是轻叹一声,那叹息声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决然。他伸手拉开书案一侧的抽屉,动作轻柔地从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只木鸟,长约尺许,通体由一种色泽深沉、纹理细腻的紫檀木雕刻而成,触手温润。
鸟身线条流畅自然,每一片羽毛都雕刻得栩栩如生,纤毫毕现,仿佛下一刻便会振翅高飞。
鸟喙尖锐,双目则以两粒极小的墨玉镶嵌,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有灵动的光泽流转。
整只木鸟静静地卧在苏凌掌心,虽无声息,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韵。
苏凌将方才写好的那封短信,仔细地卷成细小的纸卷,塞入一个同样精巧的竹制小筒中,用细绳牢牢缚在木鸟纤细而坚韧的右腿之上。
他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踱到那扇破损后尚未完全修葺的窗前。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沉闷与压抑。
苏凌抬头,望了望那晦暗不明的苍穹,目光深邃,似乎要穿透这重重阴霾,看到更远的地方。
随即,他缓缓摊开手掌,将那只紫檀木鸟托于掌心。
他的指尖在木鸟尖锐的喙部某个极细微的凸起处轻轻一拨。
“咔哒”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轻响。
刹那间,那原本静卧的木鸟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它那对雕刻精美的翅膀猛地一振,发出极其轻微的“嗡”声,整个鸟身随之轻轻一颤,竟真的从苏凌的掌心中悬浮而起!它在他的掌心上方盘旋了半圈,墨玉镶嵌的眼珠似乎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双翅彻底展开,发出一声几近真实的、清越的振翅之音,化作一道灵巧的紫黑色流光,倏然穿出破窗,径直投向那灰蒙蒙的天际。
苏凌独立窗前,一动不动,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迅速远去的流光,直至它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彻底消失在云层深处。他久久凝望,半晌不语,清俊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思绪。
最终,他缓缓抬手,将两扇残破的窗页轻轻合拢。
就在窗户关严的那一刹那——
“轰隆!!!”
一声沉闷的惊雷,仿佛积蓄了许久的力量,骤然在天际炸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如同天河决堤般,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窗棂和院中的青石板上,瞬间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
天地间,唯余风雨声。
而那方静室,则在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陷入了一种更深沉的、与世隔绝般的静默。只有窗纸上摇曳的、微弱的烛光,证明着其内并非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