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他死或是你死 (第3/3页)
颜卿这雷霆般的怒意和逼问,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丝血腥味,强行压下几乎要崩溃的心防。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一旦承认朱冉的真实身份,他必死无疑!红芍影绝不会放过任何敌对势力的暗桩!
巨大的恐惧和对朱冉的担忧交织在一起,让她选择了沉默的抵抗。她垂下眼睑,避开那两道几乎要洞穿她的目光,
终于,叶婉贞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和沙哑,道:“属下......属下不知影主此言何意。朱冉......他确实只是夏元让部步军一个普通的火头军......属下......绝无半点隐瞒之意......说的都是真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虚弱,却依旧死死守住那最后的防线。
穆颜卿死死地盯着她。叶婉贞的沉默、那惨白的脸色、那微微颤抖的身体、那眼底深处无法完全掩饰的恐惧与挣扎......
这一切都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她看到了叶婉贞的顽固,也看到了那顽固背后,不惜以性命相护的决绝。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两人之间无形的意志在激烈地碰撞。
穆颜卿眼中的冰冷怒意并未消散,反而沉淀得更加深重,如同万年寒潭。
她缓缓地、缓缓地靠回了贵妃榻的软垫之中,那身火红的薄纱随着她的动作如血浪般起伏。她不再看叶婉贞,目光落在厚厚地毯上那断成两截的红芍金钗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良久,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无尽冰冷与失望的叹息,从穆颜卿那诱人的红唇中逸出,如同寒风吹过冰棱。
“好......很好......”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奇特的、带着慵懒甜意的腔调,却比之前的雷霆之怒更令人毛骨悚然,“叶婉贞,你很好!为了一个男人,连红芍影的根基,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置之不顾了......”
她的话音落下,并未等待叶婉贞的回答,仿佛她的存在已经失去了意义。
穆颜卿那只纤纤玉手,再次随意地抬了起来,这一次,并未指向叶婉贞,而是指向了内室另一侧空无一物的墙壁。
无声无息。
那一道暗门再次滑开。这次进来的,是先前那名送茶的清秀少女。
只是这次,她手中并未托着茶盘,而是捧着一柄剑。
那是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剑鞘是深沉的墨黑色,非金非木,触手冰凉,上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幽暗光泽。
剑柄亦是黑色,缠绕着同样深色的防滑丝线。整柄剑透着一股沉凝、肃杀、不祥的气息,与这满室旖旎暖香格格不入。
少女垂着头,步伐轻捷如猫,径直走到叶婉贞面前,然后,在距离她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没有看叶婉贞,只是双手平举,将那柄墨黑色的长剑,轻轻、稳稳地放在了叶婉贞脚前那厚软的深紫色地毯之上。
剑身与绒毯接触,发出极其轻微的“噗”声。
放下剑后,少女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暗门在她身后悄然合拢。
整个过程中,穆颜卿的目光始终落在那断裂的金钗上,未曾向这边瞥过一眼。
直到暗门关闭,室内只剩下她们两人,她才缓缓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叶婉贞惨白如纸的脸上。
“既然如此......本影主给你两个选择.....”穆颜卿的声音清清泠泠,如同珠玉落盘,不带丝毫情绪,却字字如刀,割在叶婉贞的心上。
“其一......”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贵妃榻光滑的扶手,缓缓说道:“念在你为红芍影效力多年,本影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即刻返回龙台,三日之内,让那个‘夏元让部步军火头军’朱冉,从这个世上消失......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背后站着谁,他必须死。提他的人头回来见我,此事便算揭过。”
叶婉贞的心,猛地缩紧了。
“其二......”
穆颜卿的目光终于从金钗移开,落在那柄放在叶婉贞脚前的墨色长剑上,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若你对他情深意重,下不去手......那么,就拿起你面前这把‘墨影’......”
她微微停顿,那诱人的红唇勾起一个极其冰冷、极其残酷的弧度.
“立刻,就在此地,在本影主面前,自刎谢罪。用你的血,洗刷你今日的欺瞒与背叛,保全你那点可怜的......情意。”
“......现在......他死,或是你死......就由你自己来选吧......”
穆颜卿的声音落下,如同最后的审判,在这死寂的、弥漫着暖甜幽香却又冰冷刺骨的华丽牢笼中回荡。
她不再看叶婉贞,而是拿起榻边矮几上那卷未曾翻开的书,姿态慵懒地倚了回去,仿佛刚才只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唯有那柄静静躺在深紫色绒毯上的墨色长剑,散发着无声的、择人而噬的寒光,清晰地昭示着选择的残酷。
叶婉贞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脚前那柄墨色长剑之上。冰冷的剑鞘,深沉的色泽,仿佛通往无间地狱的入口。影主那清清泠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在她脑中反复回荡:“他必须死......自刎谢罪......选吧......”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杀朱冉?那个沉默寡言却会在她咳嗽时默默递上一碗热汤的男人?那个用笨拙的手艺给她缝补衣裳的男人?那个她早已不知不觉......刻入骨髓的男人?她做不到!她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也绝不愿伤他分毫!可是......自刎?
死?
就在此地?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