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五 列传第七十五 (第3/3页)
者,肃宗之女也,出降驸马萧升,升于复为从兄弟,升早卒。贞元
中,蜀州别驾萧鼎、商州丰阳令韦恪、前彭州司马李万、太子詹事李升等出入主
第,秽声流闻。德宗怒,幽主于别第,李万决杀,升贬岭南,萧鼎、韦恪决四十,
长流岭表。又言公主行厌祷,其子位为祷文,位弟佩、儒、偲及异父兄驸马都尉
裴液,并长流端州。公主女为皇太子妃,即顺宗也。太子惧,亦请与妃离婚。六
年,郜国薨,位兄弟及液诏还京师。液父徽,初尚郜国;徽卒,降萧升。
柳浑,字夷旷,襄州人,其先自河东徙焉。六代祖惔,梁仆射。浑少孤,
父庆休,官至渤海丞,而志学栖贫。天宝初,举进士,补单父尉。至德中,为江
西采访使皇甫侁判官,累除衢州司马。未至,召拜监察御史。台中执法之地,
动限仪矩,浑性放,不甚检束,僚长拘局,忿其疏纵。浑不乐,乞外任,执政惜
其才,奏为左补阙。明年,除殿中侍御史,知江西租庸院事。
大历初,魏少游镇江西,奏署判官,累授检校司封郎中。州理有开元寺僧与
徒夜饮,醉而延火,归罪于守门瘖奴,军候亦受财,同上其状,少游信焉。人知
奴冤,莫肯言。浑与崔祐甫遽入白,少游惊问,醉僧首伏。既而谢曰:“微二君
子,几成老夫暗劣矣。”自此以公正闻。及路嗣恭领镇,复以为都团练副使。十
二年,拜袁州刺史。居二年,崔祐甫入相,荐为谏议大夫、浙江东西黜陟使,累
迁尚书左丞。及驾在奉天,微服徒行,遁终南山谷,逾旬方达行在。扈从至梁州,
改左散骑常侍。初,浑之归行在,贼泚籍其名甚,愿以致之,犹疑匿在闾里,乃
加宰相。及克复,浑尚名载,乃上言:“顷为狂贼点秽,臣实耻称旧名,矧字或
带戈,时当偃武,请改名浑。”
贞元二年,拜兵部侍郎,封宜城县伯。三年正月,加同平章事,仍判门下省。
时上命玉工为带,坠坏一銙,乃私市以补;及献,上指曰:“此何不相类?”
工人伏罪,上命决死。诏至中书,浑执曰:“陛下若便杀则已,若下有司,即须
议谳。且方春行刑,容臣条奏定罪。”以误伤乘舆器服,杖六十,余工释放,诏
从之。复奏:“故尚书左丞田季羔,公忠正直,先朝名臣。其祖、父皆以孝行旌
表门闾,京城隋朝旧第,季羔一家而已。今被堂侄伯强进状,请货宅召市人马,
以讨吐蕃。一开此门,恐滋不逞。讨贼自有国计,岂资侥幸之徒?且毁弃义门,
亏损风教,望少责罚,亦可惩劝。”上可其奏。
先时,韩滉自浙西入觐,朝廷委政待之,至于调兵食,笼盐铁,勾官吏赃罚,
锄豪强兼并,上悉仗焉。每奏事,或日旰,他相充位而已,公卿救过不能暇,无
敢枝梧者。浑虽滉所引,心恶其专政,正色让之曰:“先相公以狷察为相,不满
岁而罢;今相公搒吏于省中至死,且非刑人之地,奈何蹈前非而又甚焉?专立威
福,岂尊主卑臣之礼!”滉感悟愧悔,为霁威焉。及白志贞除浙西观察使,浑奏
曰:“志贞一末吏憸人,纵称廉谨,不当顿居重职。”适遇浑以疾称告,即日
诏下。疾间,因乞骸骨,优诏不许。其判门下,主吏白当过官,浑愀然曰:“列
官分职,复更挠之,非礼法也。千里辞家,以干微禄,邑主辞办,岂虑无能,矧
旌善进贤,事不在此。”故其年注拟,无退量者。
及浑瑊与吐蕃会盟之日,上御便殿谓宰相曰:“和戎息师,国之大计,今日
将士与卿同欢。”马燧前贺曰:今之一盟,百年内更无蕃寇。”浑曰:“五帝无
诰誓之盟,皆在季末。今盛明之代,岂又行于夷狄!人面兽心,难以信结,今日
盟约,臣窃忧之。”李晟继言曰:“臣生长边城,知蕃戎心,今日之事,诚如浑
言。”上变色曰:“柳浑书生,未达边事;大臣智略,果亦有斯言乎!”皆顿首
俯伏,遽令归中书。其夜三更,邠宁节度韩游瑰飞驿叩苑门,奏盟会不成,将校
覆没,兵临近镇,上惊叹,即递其表以示浑。诘旦,临轩慰勉浑曰:“卿文儒之
士,而万里知军戎之情。”自此骤加礼异。时张延赏与浑同列,延赏怙权矜己,
而嫉浑守正,俾其所厚谓浑曰:“相公旧德,但节言于庙堂,则重位可久。”。
浑曰:“为吾谢张相公,柳浑头可断,而舌不可禁也。”自是为其所挤,寻除常
侍,罢知政事。贞元五年二月,以疾终,年七十五。有文集十卷。
浑母兄识,笃意文章,有重名于开元、天宝间,与萧颖士、元德秀、刘迅
相亚。其练理创端往往诣极,当时作者,咸伏其简拔,而趣尚辨博。浑亦善为文,
然趋时向功,非沉思之所及。浑警辩,好谐谑放达,与人交,豁然无隐。性节俭,
不治产业,官至丞相,假宅而居。罢相数日,则命亲族寻胜,宴醉方归,陶陶然
忘其黜免。时李勉、卢翰皆退罢居第,相谓曰:“吾辈方柳宜城,悉为拘俗之人
也。”
史臣曰:张镒、萧复、柳浑,节行才能訏谟亮直,皆足相明主,平泰阶,而
卢杞忌之于前,延赏排之于后,管仲有言:“任君子,使小人间之,害霸也。”
德宗黜贤相,位奸臣,致朱泚、怀光之乱,是失其人也,岂尤其时哉!河清殁于
王事,乃显忠贞;从一举自奸人,固宜循默。
赞曰:得人则兴,失人则亡。镒、复、浑去,宗社其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