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2/3页)
饼裹烤鸭片的过程,也可算是民间的一种行为艺术了。周由嘴里塞得满满,嗯嗯地点着头,只是顾不上说话。
正吃着,周由觉得自己肩上被人猛拍了一下,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
“好小子,如今见你可真不容易啊!”
他回头,背后那人竟是很久不见的画商老赵,身着意大利名牌西服,戴一副金丝边眼镜,手指上还嵌着几只各种颜色和质料的戒指,一边嘿嘿笑着,一边自己拉开椅子,在他和水虹之间坐了下来。他的眼睛迅速地从水虹的脸上掠过,目光就像画商往日审视评估一幅画那般挑剔而锋利。
周由心里自认晦气,不巧碰上了这个家伙。老赵是画商中出名的“画虫子”,此人以倒卖字画起家,又低价收购国内名家作品,转手高价卖给港商和老外。有时候,他收购画再卖出去,价钱可以翻上几倍甚至十几倍。周由不喜欢这个画商,又忽然想起那次老赵把一批画拿到外地参展,据说卖掉了他的三幅画,至今却还没有把钱付给他。
“周由,这半年多,你都猫哪儿去啦?”老赵拿出一盒三五烟,自己点上了抽着。“记着你不抽烟呐。说实在的,大哥我还怪想你的呢,朋友们也都惦念着你,是不是又搞上了哪个漂亮妞,金屋藏娇,醉生梦死哪!”他说着,那色迷迷的眼睛又扫了水虹一眼。
“我还能猫哪儿去?还不是画画卖苦力呗。”
周由耐着性子同他寒暄了一番,问了一些圈内朋友们的近况,想着与他谈那笔画款的事情,一时又记不起那几幅画的价格了。正犹豫着,老赵忽然一拍脑门,惊呼说:“嗨,你瞧我这记性,那次卖画,到现在还没把钱给你呢……不过也不全怨我,老也见不着你的面,不知往哪儿给你送钱啊……”
周由沉着脸说:“那就今儿吧,一把一利索,别再拖了。”
“成!”老赵痛快地应承着,从西服贴胸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长城卡,在周由面前晃了晃。“这就打车给你取去。可你……就得委屈在这儿等会儿了。要不……这么的吧,我在这儿有朋友,让他在楼上给开一间包房,你和这位小姐先上去喝点茶,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回来和你结了,哥们儿说话算数,怎么样?来来来,跟我来……”
周由见水虹笑而不答,迟疑了一下,便挽起水虹,跟着老赵上了楼上的包间。老赵临走时,好像很不放心地又一次叮嘱说:你千万等我,我去去就来,立马就来……
老赵走后,周由似乎听见他在楼梯拐角那儿打电话的声音。打完电话后,他才匆匆离开。
“这个人还蛮热心的嘛。”水虹喝着茶说。
周由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向水虹介绍这个老赵。除了倒画,老赵好像和黑道上的人还有来往。那一年,老赵那家公司的副经理,带着他的关系网跳了槽,没几天,就听说那人遇上车祸脑震荡,出院后快成傻子了。周由发现老赵今天热心得有些反常,以往,你若是向他清讨画款,无异与虎谋皮,他能拖则拖、能赖就赖,从来没有痛快的时候。周由心里有几分疑惑,又有些纳闷,不知那老赵打的是什么主意。看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有点不对劲。他决定只等半个小时,过了时间不回来,他就和水虹开路。
酒店老板派人送上来一个托盘,有威士忌、啤酒、香槟和水果、小零食什么的。水虹把购买的东西归置了一下,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又走到窗口去,望着远处胡同里的风景。周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他忽然一把拉起水虹说:“走,离开这儿,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快走!”
水虹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唉,回家再和你说。也不是出什么事,是我忽然想起来,这个老赵,认识舒丽,弄不好,舒丽已经回北京了,他是去找舒丽去了,我可不想再见到舒丽……”
话音未落,门已被用力推开,随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一个服装艳丽的年轻女人从门口一阵风似的飘进来,刚喊了一声周由,便扑过去一头扎进了周由怀里。那一股熟悉的气息直冲周由的脑门,他浑身一激灵,身子有些站不稳——怀里的这个女人,果然是他最怕见到的舒丽。
周由一时十分窘迫,推也不是,走也不是。两只手扳着舒丽的胳膊,费了好大劲,才算把她从自己身上分开,将她轻按在沙发上。
“丽丽……你怎么……回来了?”周由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我……不知道你回来,我也是……也是刚出差回来……”
眼前的舒丽,似乎比两年前离开他的时候更年轻、更漂亮了。一袭华贵的玫瑰红职业女装,衬托出她窈窕而丰满的身材,卷烫的长发波浪一般披散着,被南国的阳光晒得微微黑红的肤色,发出瓷釉般的光泽。她的妆化得很浓,饱满的大嘴唇鲜红欲滴,浑身都洋溢着性感女人的气息。
周由回头看了一眼水虹,见她正笑吟吟地打量着舒丽,眼里有一种赏识的神态。他正不知该如何向舒丽介绍水虹,舒丽像是逮住了一只追捕已久的大狼,脱去了外套,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紧紧挨着他,抓住了他的手。她的薄绒衣下的耸凸的乳峰咄咄逼人,几乎触到他的手臂;她盯住了他的眼睛,那目光热辣刺眼,脸上由于激动而容光焕发。
“周由,你为什么不理我?就算我再对不起你,你也不能就这样跟我拜拜了呀!要不是老赵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在这儿,你还想一辈子躲着我呀。”她对屋角的水虹视而不见,一口气地说下去。“你别说话,先听我说。我去深圳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俩。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么?你也太不现代了,就想让我守着你,可那时候,你的画老卖不了大价钱,这年月怎么过日子啊?你真是不知道,这两年,我在外头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混得像个人样儿,这不,也活该咱俩有缘,回到北京第三天就碰上了你……”
说着,舒丽便搂住周由的脖子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又说:“……你的朋友说了我的好多坏话,那不全是真的……我没那么邪乎,你要想知道,我全都会告诉你的。咱俩一开始不是就说好了么,你一直都有别的女朋友,我当然也可以有别的男朋友啊……”
周由开始时还念着舒丽的旧情,不忍心让她太难堪,但听了后面的几句话,又勾起了这两年对她的怨恨。他挪了挪身子,离她远了一些,愤愤说:
“朋友是朋友、傍大款是傍大款,那是两回事。你假如有男朋友,我不会干涉,那是你的自由;但你傍钱,我就只好跟你拜拜了。你知道不知道圈子里的朋友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我穷疯了,把自己最铁的情人放出去骗钱!我再穷,也不至于这么下三滥。你走就走吧,可还到处跟朋友们说这是为了我,就像咱俩真是串通好了合伙似的,变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实。你那是为我好么?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这会儿有了钱,自个儿去花吧,要是嫌傍大款有失身份,那就找一个帅哥来傍你吧。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今儿也正好把话跟你说明白了……”
周由说着,起身就往外走,却让老赵给堵在了门口。
“别价别价,”老赵按住他。“有话好好说,着什么急走哇……哎,要我说,你这么新潮的一个画家,怎么还会在乎别人说你什么?现在谁不是被人骂得狗屎不如——你钱挣得多了,就说你心太黑、路子邪;钱挣少了,就说你整个一个窝囊废;你女人多了,说你早晚得艾滋病;你女人少了,说你不像个男人,准保有病。现在这年头,连好人都不愿意说自己是好人,省得让人骂成伪君子。周由,我看你是关在画室里,把自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