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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卷 李道人独步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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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卷 李道人独步云门 (第1/3页)

    尽说神仙事渺茫,谁人能脱利名缰?今朝偶读云门传,阵阵熏风透体凉。

    话说昔日隋文帝开皇初年,有个富翁,姓李,名清,家住青州城里,世代开

    染坊为业。虽则经纪人家,宗族到也蕃盛,合来共有五六千丁,都是有本事,光

    着手赚得钱的。因此家家饶裕,远近俱称为李半州。一族之中,惟李清年齿最尊,

    推为族长。那李清天性仁厚,族中不论亲疏远近,个个亲热,一般看待,再无两

    样心肠。为这件上,合族长幼男女,没一个不把他敬重。每年生日,都去置办礼

    物,与他续寿。宗族已是大了,却又好胜,各自搜觅异样古物器玩,锦绣绫罗馈

    送。他生平省俭惜福,不肯过费,俱将来藏置土库中。逐年堆积上去,也不计其

    数。只有一件事,再不吝惜。你道是那一件?他自幼行善,利人济物,兼之慕仙

    好道,整千贯价布施。若遇个云游道士、方外全真,叩留至家中供养,学些丹术,

    讲些内养。谁想那班人都是走方光棍,一味说骗钱财,何曾有真实学问!枉自费

    过若干东西,便是戏法讨不得一个。然虽如此,他这点精诚,终是不改,每日焚

    香打坐,养性存心,有出世之念。

    其年恰好齐头七十。那些子孙们,两月前便在那里商议,说道:“七十古稀

    之年,是人生最难得的,须不比平常诞日。各要寻几件希奇礼物上寿,祝他个长

    春不老。”李清也料道子孙辈必然如此,预先设下酒席,分着一支一支的,次第

    请来赴宴。因对众人说:“赖得你等勤力,各能生活,每年送我礼物,积至近万。

    衣装器具,华侈极矣!只是我平生好道,布衣蔬食,垂五十年,要这般华侈的东

    西,也无用处。我因不好拂你等盛情,所以有受无却。然而一向贮在土库,未尝

    检阅,多分已皆朽坏了。费你等钱帛,做我的粪土,岂不可惜!今日幸得天曹尚

    未录我魂气,生日将到,料你等必然经营庆生之礼,甚非我的本意!所以先期相

    告,切莫为此!”子孙辈皆道:“庆生的礼,自古叫做续寿;况兼七十岁,人生

    能有几次,若不庆贺,何以少展卑下孝顺之心?这可是少得的!”李清道:“既

    你等主意难夺,只凭我所要的,将来送我何如?”子孙辈欣然道:“愿闻尊命!”

    李清道:“我要生日前十日,各将手指大麻绳百尺送我,总算起来约有五六万丈,

    以此续寿,岂不更为长远!”众人闻声,暗暗称怪,齐问道:“太公分付,敢不

    奉命!但不知要他做甚?”李清笑道:“且待你等都送齐了,然后使你等知之,

    今犹未可轻言也。”众子孙领了李清分付之后,真个一传十,十传百,都将麻绳

    百尺,赶在生日前交纳。地上叠得高高的,竟成一座绳山。只是不知他要这许多

    绳何用。

    原来离着青州城南十里,有一座山叫做云门山,山顶上分做两个,俨如斧劈

    开的。青州城里人家,但是向南的,无不看见这山飞云度鸟,窳儿内经过,皆历

    历可数。俗人又称为劈山。那山顶中间,却有个大穴,澒澒洞洞的,不知多少深。

    也有好事的,把大石块投下,从不曾听见些声响,以此人都道是没底的。只见李

    清受了麻绳之后,便差人到那山上紧靠著穴口,竖起两个大橛子,架上辘轳。家

    里又唤打竹家火的,做一个结结实实的大竹篮,又到铜铺里买上大小铜铃好几百

    个,也不知道弄出什么勾当。子孙辈一齐的都来请问,李清方才答道:“我元说

    终使你等知之,难道我就瞒着去了。我自幼好道,今经五十馀年,一无所得。常

    见《图经》载那云门山,是神仙第七个洞府。我年已七十,便活在世上,也不过

    两三年了。趁今手足尚还强健,欲于生日这一日,借你等所送的麻绳,用著四根,

    悬在大竹篮四角,中间另是一根,系上铜铃,待我坐于篮内,却慢慢的绞下。若

    有些不虞去处,见我摇动中间这绳,或听见铃响,便好将我依旧盘上。万一有缘,

    得与神仙相遇,也少不得回来,报知你等。”说犹未毕,只见子孙辈都叩头谏道:

    “不可!不可!这个大穴里面,且莫说山精木魅,毒蛇怪兽,藏著多少;只是那

    一道乌黑的臭气,也把人熏死了。高年之人,怎么禁得这般利害?”李清道:

    “我意已决,便死无悔!你等若不容我,必然私自逃去,从空投下,不得麻绳竹

    篮,永无出来的日子!”内中也有老成的,晓得他生平是个执性的人,便道:

    “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等天大的事,岂可悄然便去?须要遍告亲戚,同赴云门

    山相送。也使四海流传,做个美谈,不亦可乎?”李清道:“这却使得!”那李

    家一姓子孙,原有五六千,又去通知亲眷,同来拜送。只算一人一个,却不就是

    上万的人了。到得李清生辰这一日,无不陈了鼓乐,携了酒馔,一齐的捧著李清,

    竟往云门山去。随着去看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几乎把青州城都出空了。不一时,

    到了云门山顶,众人举目四下一望,果然好景。但见:众峰朝拱,列嶂环围。响

    泠泠流泉幽咽,密葺葺乱草迷离。崖边怪树参天,岩上奇花映日。山径烟深,野

    色过桥。青霭近冈形势远,松声隔水白云连。淅淅但闻林坠露,萧萧只听叶吟风。

    那竹篮绳索等件,俱已整备停当。众亲眷们都更递的上前奉酒。内中也有一

    样高年的说道:“老亲家!你好道之心,这般决烈,必然是神仙路上人,此去保

    无他虑。但我等做事也要老成,方无后悔。我想这等黑洞洞深穴,从来没人下去,

    怎把千金之体,轻投不测?今日既有竹篮绳索,不若先取一个狗来,放下去看。

    若是这狗无事,再把一个伶俐些家人下去,看道有甚么仙迹在那里。待他上来说

    了,方才送老亲家下去,岂不万全?”李清笑道:“承教!承教!只是要求道的,

    长拚个死,才得神仙可怜,或肯收为弟子。这个穴内,相传是神仙第七洞府,又

    不比砒霜毒药,怎么要试他利害?似此疑惑,便是退悔道心,怎能勾超凡脱浊?

    我主意已定,好歹自下去走遭,不消列位高亲担忧。老汉信口诌得四句俚言,在

    此留别,望勿见笑!”众亲眷齐道:“愿闻珠玉。”李清随念出一首诗来,诗云:

    “久拚残命已如无,挥手云门愿不孤。翻笑壶公曾得道,犹烦市上有悬壶。”

    众人听了这诗,无不点头嗟叹,勉强解慰道:“老亲家道心恁般坚固,但愿

    一下去,便得逢仙。”李清道:“多谢列位祈祝,且看老汉缘法何如!”遂起来

    向空拜了两拜,便去坐在竹篮内,挥手与众亲眷子孙辈作别,再也不说甚话,一

    径的把麻绳轣轣轹轹放将下去。莫说众亲眷子孙辈,都一个个面色如土,连

    那看的人也惊呆了!摇头咋舌道:“这老儿好端端在家受用到不好,却痴心妄想,

    往恁样深穴中去求仙!可不是讨死吃么?”噫!李清这番下去了,不知几时才出

    世哩!正是:

    神仙本是凡人做,只为凡人不肯修。

    却说李清放下也不知有几千多丈,觉得到了底上,便爬出竹篮,去看那里面

    有何仙迹。岂知穴底黑洞洞的,只是不见一些高低。况是地下有水一般,又滑又

    烂。还不曾走得一步,早跌上一交。那七十岁老人家,有甚气力,才挣得起,又

    闪上一跌。只两交,就把李清跌得昏晕了去。那上面亲眷子孙辈,看看日色傍晚,

    又不见中间的麻绳曳动,又不听得铜铃响,都猜着道:“这老人家被那股阴湿的

    臭气相触,多分不保了!”且把辘轳绞上竹篮看时,只见一个空篮,不见了李清。

    其时就着了忙,只得又把竹篮放下。守了一会,再绞上来,依旧是个空篮。那伙

    看的人,也有嗟叹的,也有发笑的,都一哄走了。子孙辈向着穴口,放声大哭,

    埋怨道:“我们苦苦谏阻,只不肯听,偏要下去!七十之人,不为寿夭,只是死

    便死了,也留个骸骨,等我们好办棺椁葬他。如今弄得尸首都没了,这事怎处?”

    那亲眷们人人哀感,无不洒泪。内中也有达者说道:“人之生死,无非大数。今

    日生辰,就是他数尽之日,便留在家里,也少不得是死的;况他志向如此,纵死,

    已遂其志,当无所悔。虽然没了尸首,他衣冠是有的,不若今晚且回去,明早请

    几个有法力的道士,重到这里,招他魂去。只将衣冠埋葬,也是古人一个葬法。

    我闻轩辕皇帝得了大道,已在鼎湖升天去了,还留下一把剑、两只履,装在棺内,

    葬于桥山。又安知这老翁不做了神仙,也要教我们与他做个空冢?只管对着穴口

    啼啼哭哭,岂不惑哉!”子孙辈只得依允,拭了眼泪,收拾回家。到明日重来山

    顶,招魂回去。一般的设座停棺,少不得诸亲众眷都来祭奠。过了七七四十九日,

    造坟下葬,不在话下。

    且说李清被这两跌,晕去好几时,方才醒得转来,又去细细的摸看。原来这

    穴底,也不多大,只有一丈来阔,周围都是石壁,别无甚奇异之处。况且脚下烂

    泥,又滑得紧,不能举步,只得仍旧去寻那竹篮坐下,思量曳动绳索,摇响铜铃,

    待他们再绞上去。伸手遍地摸着,已不见了竹篮,叫又叫不应,飞又飞不去,真

    个来时有路,去日无门,教李清怎么处置?只得盘膝儿坐在地下。也不知捱了几

    日,但觉饥渴得紧,一时难过。想道古人啮雪吞毡,尚且救了性命;这里无雪无

    毡,只有烂泥在手头,便去抓一把来咽下。岂知神仙窟宅,每遇三千年才一开底

    里,迸出泥来,叫做“青泥”,专是把与仙人做饭吃的,尽也有些味道,可解饥

    渴。吃了几口,觉得精神好些,却又去细细摸看,只见石壁擦底下,又有个xiāo穴,

    高不上二尺。心下想道:“只管坐在泥中,有何了期?左右没命的人了,便这里

    面有甚么毒蛇妖怪,也顾不得,且是爬将进去,看个下落。”只因这番,直教黑

    茫茫断头之路,另见个境界风光;活喇喇拚命之夫,重开个铺行生理。正是:

    阎王未注今朝死,山穴宁无别道通。

    李清不顾性命,钻进xiāo穴里去,约莫的爬了六七里,觉得里面渐渐高了二尺

    来多,左右是立不直的,只是爬着地走。那老人家也知天晓日暗,倦时就睡上一

    觉,饥时就把青泥吃上几口。又爬了二十馀里,只见前面透出星也似一点亮光。

    想道:“且喜已有出路了!”再把青泥吃些,打起精神,一钻钻向前去,出了穴

    口,但见青的山,绿的水,又是一个境界。李清起来伸一伸腰,站一站脚,整衣

    拂履,望空谢道:“惭愧!今朝脱得这一场大难!”依着大路,走上十四五里,

    腹中渐渐饥馁,路上又没一个人家卖得饭吃。总有得买,腰边也没钱钞,穴里的

    青泥,又不曾带得些出来。看看走不动了,只见路傍碧靛青的流水,两岸覆着菊

    花,且去捧些水吃,岂知这水也不是容易吃的,仙家叫做“菊泉”,最能延年却

    病。那李清才吃得几口,便觉神清气爽,手脚都轻快了。又走上十多里,忽望见

    树顶露出琉璃瓦盖造的屋脊,金碧闪烁,不知甚么所在。飞撚的赶到那里去看,

    却是座血红的观门,周围都是白玉石砌就台基。共有九层,每一层约有一丈多高。

    又没个阶坡,只得攀藤扪葛,拚命吊将上去。那门儿又闭着,不敢擅自去扣,只

    得屏气而待。直等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方才有个青衣童子开门出来,喝道:

    “李清!你来此怎么?”李清连忙伏地叩头,称道:“青州染匠李清不揣凡庸,

    冒叩洞府,伏乞收为弟子,生死难忘!”那童子笑道:“我怎好收留得你!且引

    你进去恳求我主人便了。”那青衣童子入去不久,便出来引李清进去。到玉墀之

    下,仰看壁上华丽如天宫一般,端的好去处。但见:朱甍耀日,碧瓦标霞。起百

    尺琉璃宝殿,甃九层白玉瑶台。隐隐雕梁镌玳瑁,行行绣柱嵌珊瑚。琳宫贝阙,

    飞檐长接彩云浮;玉宇琼楼,画栋每含苍雾宿。曲曲栏干围玛瑙,深深帘幕挂珍

    珠。青鸾玄鹤双双舞,白鹿丹麟对对游。野外千花开烂熳,林间百鸟啭清幽。

    李清去那殿中看时,只见正居中坐着一位仙长,头戴碧玉莲冠,身披缕金羽

    衣,腰系黄绦,足穿朱舄,手中执着如意,有神游八极之表。东西两傍,每边又

    坐着四位,一个个仙风道骨,服色不一。满殿祥云缭绕,香气氤氲,真个万籁无

    声,一尘不到,好生严肃。李清上前,逐位叩了头,依旧将这冒死投见的情节,

    表诉一遍。只见中间的仙长说道:“李清!你未该来此,怎么就擅自投到?我这

    里没有你的坐位,快回去罢!”李清便涕泣禀道:“我李清一生好道,不曾有些

    儿效验。今日幸得到了仙宫,面见仙长,岂肯空手回去?我已是七十岁的人,左

    右回去,也没多几时活,难道还再来得成?情愿死便死在阶下,断然不回去了!”

    那仙长只是摇头不允。却得旁边的替他禀道:“虽则李清未该到此,但他一片虔

    诚,亦自可怜!我今若不留他,只道神仙到底修不得的了。况我法门中,本以度

    人为第一功德。姑且收留门下,若是不堪受教,再遣他回去,亦未迟也!”那仙

    长才点着头道:“也罢!也罢!姑容他在西边耳房暂住。”李清连忙拜谢。一头

    走到耳房里去,一头想道:“我若没有些道气,怎得做仙家弟子?只是当初曾与

    子孙们约道,遇得仙时,少不得给假回去,报知你等。今我再三哀禀,又得傍边

    这几位仙长相劝,才许收留,怎么又请回去?万一触忤了他,嗔责我尘缘未净,

    如何是好?且自安心静坐,再过几时,另作区处。”那李清走到西边耳房下,尚

    未坐定,只见一个老者,从门外进来,禀道:“蓬莱山霞明观丁尊师初到,西王

    母特启瑶池大宴,请群真同赴。”并不见有人陈设,早已几乘鹤驾鸾车,齐齐整

    整,摆列殿下。其时中间的仙长在前,两傍的八位在后,次第步出殿来。那李清

    也免不得随着那伙青衣童子,在丹墀里候送。只见仙长觑着李清分付道:“你在

    此,若要观山玩水,任意无拘。惟有北窗,最是轻易开不得的,谨记!谨记!”

    说罢,各各跨上鸾鹤,腾空而起。自然有云霞拥护,箫管喧阗,这也不能备述。

    岂知李清在耳房下,凭窗眺望,看见三面景致。幽禽怪鸟,四时有不绝之音;

    异草奇花,八节有长春之色。真个观之不足,玩之有馀。渐渐转过身来,只见北

    窗斜掩,想道:“既是三面都好看得,怎么偏生一个北窗,却看不得?必定有甚

    奇异之处,故不把与我看。如今仙长已去赴会,不知多少程途,未必就回,且待

    我悄悄的开来看看,仙家那里便知道了?”走上前轻轻把手一推,呀的一声,那

    窗早已开了。举目仔细一观,有恁般作怪的事!一座青州城正临在北窗之下。见

    州里人家,历历在目。又见所住高房大宅,渐已残毁,近族傍支,渐已零落,不

    胜慨叹道:“怎么我出来得这几日,家里便是这等一个模样了?俗语道得好:家

    无主,屋倒柱。我若早知如此,就不到得这里也罢!何苦使我子孙恁般不成器,

    坏了我的门风!”不觉归心顿然而起。岂知叹声未毕,众仙长已早回来了。只听

    得殿上大叫:“李清!李清!”那李清连忙掩上北窗,走到阶下。中间的仙长大

    怒道:“我分付你不许偷开北窗,你怎么违命,擅自开了?又嗟叹懊悔,思量回

    去。我所以不肯收留者,正为你尘心不断故也。今日如何还容得你在此!便可速

    回,无得溷我洞府。”那李清无言可答,只是叩头请罪,哀告道:“我来时不知

    吃了多少苦楚,真个性命是毫厘丝忽上挣来的。如今回去,休说竹篮绳索已被家

    里人绞上;就是这三十多里小xiāo穴道中,我老人家怎么还爬得过?”仙长笑道:

    “这不必忧虑,我另有个路径,教人指引你出去。”那李清方才放下了这条肚肠,

    起来拜谢出门。只见东手头一位,向着仙长不知说甚话。仙长便唤李清:“你且

    转来!”李清想道:“一定的又似前番相劝,收留我了。”不胜欣然,急急走转

    去跪下,听候法旨。你道那仙长唤李清回来,说些甚么?说道:“我遣便遣你回

    去,只是你没个生理,何以度日?我书架上有的是书,你可随意取一本去。若是

    要觅衣饭,只看这书上,自然有了。”李清口里答应,心里想道:“原来仙长也

    只晓得这里的事,不晓得我青州郡里的事。我本有万金家计,就是子孙辈连年送

    的生日礼物,也有好几千,怎么刚出来得这两日,便回去没有饭吃了?”只是难

    得他一片好意,不免走近书架上,取了一本最薄的,过去拜谢。那仙长问道:

    “书有了么?”李清道:“有了!”仙长道:“既有了书,去罢!”李清正待出

    门,只见西手头一位,向着仙长,也不知说甚话。那仙长把头一点,又叫道:

    “李清你且转来!”李清想道:“难道这一番不是劝他收留我的?”岂知仍旧不

    是,只见仙长道:“你回去也要走好些路,才到得家里;便到了家里,也不能勾

    就有饭吃,你可吃饱了去。”早有童子,拿出两个大芋头来,递与李清吃。原来

    是煮熟的鹅卵石,就似芋头一般,软软的,嫩嫩的,又香又甜,比着云门穴底的

    青泥,越加好吃。再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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