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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钱秀才错占凤凰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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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钱秀才错占凤凰俦 (第2/3页)

,与我

    作伐,说的女家,是洞庭西山高家。一时间夸了大口,说我十分才貌。不想说得

    忒高兴了,那高老定要先请我去面会一会,然后行聘。昨日商议,若我自去,恐

    怕不应了前言,一来少梅没趣,二来这亲事就难成了。故此要劳贤弟认了我的名

    色,同少梅一行,瞒过那高老,玉成这头亲事,感恩不浅,愚兄自当重报。”钱

    万选想了一想,道:“别事犹可,这事只怕行不得。一时便哄过了,后来知道,

    你我都不好看相。”颜俊道:“原只要哄过这一时。若行聘过了,就晓得也何怕

    他。他又不认得你是什么人,就怪也只怪得媒人,与你什么相干?况且他家在洞

    庭西山,百里之隔,一时也未必知道。你但放心前去,到不要畏缩。”钱万选听

    了,沉吟不语。欲待从他,不是君子所为;欲待不从,必然取怪,这馆就处不成

    了,事在两难。颜俊见他沉吟不决,便道:“贤弟,常言道:天摊下来,自有长

    的撑住。凡事有愚兄在前,贤弟休得过虑。钱万选道:“然虽如此,只是愚弟衣

    衫褴褛,不称仁兄之相。”颜俊道:“此事愚兄早已办下了。”是夜无话。

    次日,颜俊早起,便到书房中,唤家童取出一皮箱衣服,都是绫罗绸绢时新

    花样的翠颜色,时常用龙涎庆真饼熏得扑鼻之香,交付钱青行时更换,下面净袜

    丝鞋,只有头巾不对,即时与他折了一顶新的。又封着二两银子送与钱青道:

    “薄意权充纸笔之用,后来还有相酬。这一套衣服,就送与贤弟穿了。日后只求

    贤弟休向人说,泄漏其事。今日约定了尤少梅,明日早行。”钱青道:“一依尊

    命。这衣服小弟暂时借穿,回时依旧纳还。这银子一发不敢领了。”颜俊道:

    “古人车马轻裘,与朋友共,就没有此事相劳,那几件粗衣奉与贤弟穿了,不为

    大事。这些须薄意,不过表情,辞时反教愚兄惭愧。”钱青道:“既承仁兄盛情,

    衣服便勉强领下。那银子断然不敢领。”颜俊道:“若是贤弟固辞,便是推托了。”

    钱青方才受了。颜俊是日约会尤少梅。尤辰本不肯担这干纪,只为不敢得罪于颜

    俊,勉强应承。颜俊预先备下船只,及船中供应食物和铺陈之类,又拨两个安童

    伏待,连前番跟去的小乙,共是三人。绢衫毡包,极其华整,隔夜俱已停当。又

    吩咐小乙和安童到彼,只当自家大官人称呼,不许露出个钱字。过了一夜,侵早

    起来催促钱青梳洗穿着。钱青贴里贴外,都换了时新华丽衣服,行动香风拂拂,

    比前更觉标致。分明荀令留香去,疑是潘郎掷果回。颜俊请尤辰到家,同钱青吃

    了早饭,小乙和安童跟随下船。又遇了顺风,片帆直吹到洞庭西山。天色已晚,

    舟中过宿。

    次日早饭过后,约莫高赞起身,钱青全柬写颜俊名字拜帖,谦逊些,加个晚

    字。小乙捧帖,到高家门首投下,说:“尤大舍引颜宅小官人特来拜见。”高家

    仆人认得小乙的,慌忙通报。高赞传言快请。假颜俊在前,尤辰在后,步入中堂。

    高赞一眼看见那个小后生,人物轩昂,衣冠济楚,心中已自三分欢喜。叙礼已毕,

    高赞看椅上坐,钱青自谦幼辈,再三不肯,只得东西昭穆坐下。高赞肚里暗暗欢

    喜:“果然是个谦谦君子。”坐定,先是尤辰开口,称谢前日相扰。高翁答言多

    慢,接口就问道:“此位就是令亲颜大官人?前日不曾问得贵表。”钱青道:

    “年幼无表。”尤辰代言:“舍亲表字伯雅。伯仲之伯,雅俗之雅。”高赞道:

    “尊名尊字,俱称其实。”钱青道:“不敢!”高赞又问起家世。钱青一一对答,

    出词吐气,十分温雅。高赞想道:“外才已是美了,不知他学问如何。且请先生

    和儿子出来相见,盘他一盘,便见有学无学。”献茶二道,吩咐家人:“书馆中

    请先生和小舍出来见客。”去不多时,只见五十多岁一个儒者,引着一个垂髫学

    生出来。众人一齐起身作揖。高赞一一通名:“这位是小儿的业师,姓陈,见在

    府庠。这就是小儿高标。”钱青看那学生,生得眉清目秀,十分俊雅,心中想道:

    “此子如此,其姊可知。颜兄好造化哩!”又献了一道茶,高赞便对先生道:

    “此位尊客是吴江颜伯雅,年少高才。”那陈先生已会了主人之意,便道:“吴

    江是人才之地,见高识广,定然不同。请问贵邑有三高祠,还是那三个?”钱青

    答言:“范蠡、张翰、陆龟蒙。”又问:“此三人何以见得他高处?”钱青一一

    分疏出来。两个遂互相盘问了一回。钱青见那先生学问平常,故意谭天说地,讲

    古论今,惊得先生一字俱无,连称道:“奇才,奇才!”把一个高赞就喜得手舞

    足蹈。忙唤家人,悄悄吩咐备饭,要整齐些。家人闻言,即时摆开桌子,排下五

    色果品。高赞取杯箸安席,钱青答敬谦让了一回,照前昭穆坐下。三汤十菜,添

    案小吃,顷刻间,摆满了桌子,真个咄嗟而办。你道为何如此便当?原来高赞的

    妈妈金氏,最爱其女,闻得媒人引颜小官人到来,也伏在遮堂背后张看。看见一

    表人才,语言响亮,自家先中意,料高老必然同心,故此预先准备筵席,一等吩

    咐,流水的就搬出来。宾主共是五位,酒后饭,饭后酒,直吃到红日衔山。钱青

    和尤辰起身告辞,高赞心中甚不忍别,意欲攀留数日,钱青那里肯住。高赞留了

    几次,只得放他起身。钱青先别了陈先生,口称承教,次与高公作谢道:“明日

    早行,不得再来告别。”高赞道:“仓卒怠慢,勿得见罪。”小学生也作揖过了。

    金氏已备下几色嗄程相送,无非是酒米鱼肉之类,又有一封舟金。高赞扯尤辰到

    背处,说道:“颜小官人才貌,更无他说。若得少梅居间成就,万分之幸。”尤

    辰道:“小子领命。”高赞直送上船,方才分别。当夜夫妻两口,说了颜小官人

    一夜。正是:

    不须玉杵千金聘,已许红绳两足缠。

    再说钱青和尤辰,次日开船,风水不顺,直到更深,方才抵家。颜俊兀自秉

    烛夜坐,专听好音。二人叩门而入,备述昨朝之事。颜俊见亲事已成,不胜之喜,

    忙忙的就本月中择个吉日行聘。果然把那二十两借契送还了尤辰,以为谢礼。就

    拣了十二月初三日成亲。高赞得意了女婿,况且妆奁久已完备,并不推阻。日往

    月来,不觉十一月下旬,吉期将近。原来江南地方娶亲,不行古时亲迎之礼,都

    是女亲家和阿舅自送上门。女亲家谓之送娘,阿舅谓之抱嫁。高赞为选中了乘龙

    快婿,到处夸扬,今日定要女婿上门亲迎,准备大开筵宴,遍请远近亲邻吃喜酒。

    先遣人对尤辰说知,尤辰吃了一惊,忙来对颜俊说了。颜俊道:“这番亲迎,少

    不得我自去走遭。”尤辰跌足道:“前日女婿上门,他举家都看个勾,行乐图也

    画得出在那里。今番又换了一个面貌,教做媒的如何措辞?好事定然中变!连累

    小子必然受辱!”颜俊听说,反抱怨起媒人来道:“当初我原说过来,该是我姻

    缘,自然成就。若第一次上门时,自家去了,那见得今日进退两难!都是你捉弄

    我,故意说得高老十分古怪,不要我去,教钱家表弟替了。谁知高老甚是好情,

    一说就成,并不作难。这是我命中注定,该做他家的女婿,岂因见了钱表弟方才

    肯成?况且他家已受了聘礼,他的女儿就是我的人了,敢道个不字么?你看我今

    番自去,他怎生发付我?难道赖我的亲事不成?”尤辰摇着头道:“成不得!人

    也还在他家,你狠到那里去?若不肯把人送上轿,你也没奈何他!”颜俊道:

    “多带些人从去,肯便肯,不肯时打进去,抢将回来。便告到官司,有生辰吉帖

    为证,只是赖婚的不是,我并没差处。”尤辰道:“大官人休说满话!常言道:

    恶龙不斗地头蛇。你的从人虽多,怎比得坐地的有增无减。万一弄出事来,缠到

    官司,那老儿诉说,求亲的是一个,娶亲的又是一个。官府免不得唤媒人诘问,

    刑罚之下,小子只得实说,连钱大官人前程干系,不是耍处!”颜俊想了一想道:

    “既如此,索性不去了。劳你明日去回他一声,只说前日已曾会过了,敝县没有

    亲迎的常规,还是从俗送亲罢。”尤辰道:“一发成不得。高老因看上了佳婿,

    到处夸其才貌。那些亲邻专等亲迎之时,都要来厮认,这是断然要去的!”颜俊

    道:“如此,怎么好?”尤辰道:“依小子愚见,更无别策,只得再央令表弟钱

    大官人走遭,索性哄他到底。哄得新人进门,你就靠家大了,不怕他又夺了去。

    结婚之后,纵然有话,也不怕他了。”颜俊顿了一顿口道:“话到有理。只是我

    的亲事,到作成别人去风光。央及他时,还有许多作难哩!”尤辰道:“事到其

    间,不得不如此了。风光只在一时,怎及得大官人终身受用!”

    颜俊又喜又恼。当下别了尤辰,回到书房,对钱青说道:“贤弟,又要相烦

    一事。”钱青道:“不知兄又有何事?”颜俊道:“出月初三,是愚兄毕姻之期,

    初二就要去亲迎。原要劳贤弟一行,方才妥当。”钱青道:“前日代劳,不过泛

    然之事。今番亲迎,是个大礼,岂是小弟代得的,这个断然不可!”颜俊道:

    “贤弟所言虽当,但因初番会面,他家已认得了,如今忽换我去,必然疑心,此

    事恐有变卦。不但亲事不成,只恐还要成讼,那时连贤弟也有干系。却不是为小

    妨大,把一天好事自家弄坏了?若得贤弟亲迎回来,成就之后,不怕他闲言闲语。

    这是个权宜之术。贤弟须知,塔尖上功德,休得固辞。”钱青见他说得情辞恳切,

    只索依允。颜俊又唤过吹手及一应接亲人从,都吩咐了说话,不许漏泄风声,取

    得亲回,都有重赏。众人谁敢不依。到了初二日侵晨,尤辰便到颜家相帮,安排

    亲迎礼物,及上门各项赏赐,都封得停停当当。其钱青所用,及儒巾圆领丝绦皂

    靴,并皆齐备。又分派各船食用,大船二只,一只坐新人,一只媒人共新郎同坐;

    中船四只,散载众人;小船四只,一者护送,二者以备杂差。十馀只船,筛锣掌

    号,一齐开出湖去,一路流星炮涨,好不兴头。正是:

    门阑多喜气,女婿近乘龙。

    船到西山,已是下午。约莫离高家半里停泊,尤辰先到高家报信。一面安排

    亲迎礼物,及新人乘坐百花彩轿,灯笼火把,共有数百。钱青打扮整齐,另有青

    绢暖轿,四抬四绰,笙箫鼓乐,径望高家而来。那山中远近人家,都晓得高家新

    女婿才貌双全,竞来观看,挨肩并足,如看神会故事的一般热闹。钱青端坐轿中,

    美如冠玉,无不喝采。有妇女曾见过秋芳的,便道:“这般一对夫妻,真个郎才

    女貌!高家拣了许多女婿,今日果然被他拣着了。”

    不题众人。且说高赞家中,大排筵席,亲朋满坐,未及天晚,堂中点得画烛

    通红。只听得乐声聒耳,门上人报道:“娇客轿子到门了!”傧相披红插花,忙

    到轿前作揖,念了诗赋,请出轿来。众人谦恭揖让,延至中堂奠雁。行礼已毕,

    然后诸亲一一相见。众人见新郎标致,一个个暗暗称羡。献茶后,吃了茶果点心,

    然后定席安位。此日新女婿与寻常不同,面南专席,诸亲友环坐相陪,大吹大擂

    的饭酒。随从人等,外厢另有款待。

    且说钱青坐于席上,只听得众人不住声的赞他才貌,贺高老选婿得人。钱青

    肚里暗笑道:“他们好似见鬼一般,我好像做梦一般,做梦的醒了,也只扯淡。

    那些见神见鬼的,不知如何结末哩。我今日且落得受用。”又想道:“我今日做

    替身,担了虚名,不知实受还在几时。料想不能如此富贵。”转了这一念,反觉

    得没兴起来,酒也懒吃了。高赞父子,轮流敬酒,甚是殷勤。钱青怕担误了表兄

    的正事,急欲抽身。高赞固留,又坐了一回。用了汤饭,仆从的酒都吃完了,约

    莫四鼓,小乙走在钱青席边,催促起身。钱青教小乙把赏封给散,起身作别。高

    赞量度已是五鼓时分,赔嫁妆奁俱已点检下船,只待收拾新人上轿。只见船上人

    都走来说:“外边风大,难以行船,且消停一时,等风头缓了好走。”

    原来半夜里便发了大风。那风刮得好利害!只见:山间拔木扬尘,湖内腾波

    起浪。只为堂中鼓乐喧阗,全不觉得,高赞叫乐人住了吹打听时,一片风声,吹

    得怪响,众皆愕然。急得尤辰只把脚跳,高赞心中大是不乐。只得重请入席,一

    面差人在外专看风色。看看天晓,那风越狂起来,刮得彤云密布,雪花飞舞。众

    人都起身看着天,做一块儿商议。一个道:“这风还不像就住的。”一个道:

    “半夜起的风,原要半夜里住。”又一个道:“这等雪天,就是没风也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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