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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水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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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水深流 (第1/3页)

    江夏太守府的偏厅,静谧得能听见窗外芭蕉叶上的露水滴落之声。案几上,一盏青瓷茶盏氤氲着最后一丝残温,茶汤早已凉透,却无人动过。蒋琬端坐于客座,一身玄色官袍浆洗得平整挺括,腰间系着素色绶带,虽无华贵纹饰,却透着几分儒臣的清峻。他年约三旬,面容方正,眉眼间不见丝毫浮躁,鼻梁高挺,唇线分明,静坐时背脊如青松般笔直,即便独处,也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端严——那是常年浸染礼法、执掌庶务沉淀下的气度,不似吕蒙的锋芒外露,不似司马懿的深不可测,也不似于禁的肃杀凛冽,反倒如一块经岁月打磨的暖玉,温润内敛,却难掩内里的坚质。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青铜镇纸,神色平静无波,仿佛不是身处敌友难辨的江夏,而是在零陵府衙处理寻常文书。

    “吱呀”一声,偏厅门被推开,林凡身着太守常服,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蒋琬闻声立刻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双手交叠于胸前,躬身施礼,姿态一丝不苟,连衣袖滑落的弧度都恰到好处:“零陵主簿蒋琬,奉诸葛军师之命,拜见林太守。” 声音平和醇厚,不卑不亢,既带着对上官的敬重,又不失自身的风骨。

    “蒋主簿不必多礼,请坐。”林凡抬手还礼,顺势在主位落座,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历史上蜀汉四相之一的人物。此刻的蒋琬尚未显达,却已初具名相之风,那份沉稳踏实,正是如今风雨飘摇的江夏所欠缺的。他指尖叩了叩案几,开门见山:“诸葛军师派蒋主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知此番到访,有何指教?”

    蒋琬谢座后重新坐下,腰杆依旧挺直。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封信函,信函用暗红色火漆封口,火漆上印着诸葛氏的家族纹章,完好无损。他双手捧着信函,微微前倾身躯,递向林凡:“军师有亲笔信呈与太守,其中详述来意。此外,琬亦奉玄德公之命,特来向太守致意,感念太守坚守汉帜,抵御江东逆贼。”

    林凡接过信函,指尖触到厚实的麻纸,能感觉到内里字迹的凹凸。他并未急于拆开,而是将信函放在案几中央,目光重新投向蒋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玄德公……对我那篇讨逆檄文,想必颇为不悦吧?” 檄文中“窃据州郡”之语直指刘备,他故意挑明此事,想看看蒋琬如何化解这层尴尬,也试探刘备集团的真实态度。

    蒋琬面色依旧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他端起凉透的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轻轻摩挲着,缓缓道:“玄德公初闻太守檄文,确曾抚案叹息。公言:‘林太守年轻气盛,忠愤之心可嘉,然言辞激烈,树敌过多,恐非其福。’”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诚恳,“我主与刘景升公同出中山靖王之后,乃是骨肉至亲。景升公临终前,曾遗命我主暂摄荆南诸事,以安百姓。我主感念遗托,日夜操劳,唯愿轻徭薄赋,让荆南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待天时成熟,便举兵北上,辅佐天子,重扶汉室。太守檄文中‘窃据州郡’之语,实令吾主寒心。”

    说到“寒心”二字时,蒋琬的声音微微低沉,却无半分怨怼,反倒带着一种“君不知我”的无奈。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归于平和:“然玄德公亦言,观太守治江夏数月,收拢流民,整顿军备,兴医办学,百姓安居乐业,实乃不世之才。值此天下大乱、汉室倾颓之际,汉室苗裔正当携手同心,共御外侮,而非彼此攻讦,让逆贼有机可乘。”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刘备的正当性,委婉表达了不满,又肯定了林凡的功绩,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语气平和如春风拂柳,却字字带着分量,绵里藏针,既不失体面,又给了双方台阶。

    林凡心中暗赞,果然是诸葛亮选中的人,这份沉稳与口才,绝非寻常官吏可比。他微微颔首,语气缓和了几分:“玄德公胸襟,林某佩服。” 话锋却依旧锐利,“然,林某檄文所陈,乃天下公论。荆南四郡,玄德公得之虽有缘由,然朝廷未有明诏册封,终是名分有亏。我江夏高举汉帜,只认许都天子与朝廷。若玄德公果真忠于汉室,何不奉还郡县,自赴许都向天子陈情?或移军北上,助朝廷讨伐曹氏逆贼?而非坐守荆南,与江东孙权时战时和,徒增猜忌?”

    这番话近乎质问,语气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目光直视蒋琬,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异动。

    蒋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迅速恢复平静。他放下茶盏,双手放在膝上,从容答道:“太守所言,实不知其中内情之难。许都之中,曹氏把持朝纲,天子形同傀儡,朝堂之上,忠良遭戮,奸佞当道。我主若奉还郡县,孤身前往许都,无异于羊入虎口,非但不能陈情,反可能遭曹氏毒手。届时荆南四郡群龙无首,必为曹氏或孙氏所夺,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绝非我主所愿。”

    他语气诚恳,条理清晰:“若贸然北上,我主兵微将寡,荆南根基未稳,粮草军械不足,此举无异以卵击石。非但不能助天子,反可能授曹氏口实,污蔑我主谋反,进而加害天子。暂居荆南,积蓄力量,联结四方忠义之士,徐图后举,乃是不得已之下策,亦是唯一可行之中策。此中苦心,还望太守明察。”

    蒋琬稍作停顿,目光扫过林凡,继续道:“军师常言,天下大义,非止于虚名名分,更在于实实在在的功绩。我主在荆南,废除苛捐杂税,轻徭薄赋,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任用贤能,安抚蛮夷,荆南百姓终得喘息,此非忠于汉室、惠泽黎民之实事乎?太守在江夏,整顿防务,收拢流民,兴医办学,救治百姓,亦是同理。既同为大汉臣子,同怀报国之心,纵有名分上的些许误会,又何妨暂且搁置,共御外侮?”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如今曹操病笃,北方政局动荡,暗流涌动;孙权、周瑜鹰扬江左,已厉兵秣马,其志绝非仅守江东。若汉室内部先起纷争,自相残杀,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最终受损的,还是大汉江山与天下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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