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才兄人很好的 (第3/3页)
“你同谁说话,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只是厌恶你那种来者不拒、四处示好的做派!”
越说语气越激烈。
谢清言倒不急了,她慢悠悠地喝了口水,桃花眼带笑看向他:
“原来如此。”
“那我下次改正就是。”
“不过同是书院学生,彼此之间不说亲厚无边,至少也要打招呼。”
“寒暄什么的,文才兄不会也介意吧?”
马文才一时语塞。
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对方没有畏惧他,更没有气性上来要打一架的意思。
好像在谢清言那里,根本不算什么似的。
她虽不卑不亢,倒并没有那种让他讨厌的固执感。
更不会显得讨好逢迎。
仿佛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说的他全无脾气。
马文才脸色似乎有点和缓,仍然冷着脸,一双眼睛更是锋利的让人害怕:“你交什么朋友,关我什么事。”
但室内的气氛似乎融洽了一点。
系统适时跳出来:
【检测到反派马文才好感度增加了。】
【宿主你真厉害!】
谢清言不以为意:
【无他,唯手熟尔。】
谢清言仿佛没听见那句带刺的话。
她几步走出门,吩咐候在外面的桃枝。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马文才神情有些看不清。
或许……
这个所谓的室友,真的有资格,做他马文才的朋友。
……
很快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没过十来天,谢清言偏科的一塌糊涂的课业就现了原型。
她那点现代储备,在家族里跟人聊天自然可以旁征博引,引人赞叹。
但真考据起四书五经,以及骑御射猎,简直是不堪入目。
这就像一个人在酒桌饭桌上能侃侃而谈,历史政治说的口若悬河。
真让他考试,分数可能只是个位数。
谢清言也没办法,她才来这个世界三年。
学世家淑女的琴棋书画就差点要她狗命了。
君子六艺更是没怎么接触。
而马文才的观察力素来敏锐如鹰隼。
不过数日,他就看出来这位室友是真的烂泥扶不上墙。
绝非什么藏锋。
他生来就聪明,父亲对他要求极严。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学什么东西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因此,马文才平生,最厌蠢人和懒人。
但谢清言又非常矛盾。
说她懒吧,每天伏案读书,往往半夜还在温书,实在说不上懒。
说她笨吧,她目光灵巧,说话有趣,有时经常能说的他心神一动。
并不像笨人。
可是一旦触及圣贤经典这些书院学问,她就好似骤然换了一个人。
四书五经,她根基之浅薄令人瞠目。
常将《中庸》《孟子》的微言大义背得一塌糊涂。
马文才有次偶然听闻她与荀巨伯讨论“仁者爱人”,她竟能将“克己复礼为仁”的意思说的错漏百出。
听得他在一旁眉头紧锁,几乎要按捺不住出言纠正。
至于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她更是偏科偏得毫无章法。
“礼”之一道,她规矩仪态还算有世家气度,但总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散漫。
“乐”则更让他光火。琴艺的指法虽然纯熟,弹出来却平平无奇,工整得像匠人糊墙,毫无灵气。
“射”与“御”堪称离谱。
骑马她倒是会的,但也仅限于能坐在马背上控制其走、跑、停。
至于什么驭马之术、骑射配合乃至马球技艺,则一概茫然。
射箭更是惨不忍睹,一身风流骨,却连一石力的标准弓都拉不开。
初次见她拉弓的时候,马文才的表情简直是惊愕。
唯独“数”之一道,她时常能冒出些奇特的、迥异于当下通行《九章算术》体系的解法。
往往精准无误。
最让马文才无法理解的是他的诗才。
时人推崇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逸淡泊,视为高士风范。
她却漫不经心地道:“草木本无心,何来淡泊志?”
“只是文人赋予的意象而已。”
“我还是喜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样的咏菊诗。”
此诗气象恢宏霸道,透着凛然杀气。
与当下士族推崇的冲淡平和之美截然相反。
甚至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反骨。
马文才听得一怔。
内心深处竟也激荡了一下,血液微沸。
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更深的困惑。
为何一个人会如此奇怪?
谢清言倒像是不在意似的。
学习是用心学,平日里也照样跟一群人贤兄贤弟的叫。
“岑兄昨日喝酒竟然不叫我。”
岑元辰顿时就急了:
“谁说没叫你!”
“我们走到你门口,看见马公子那张冷脸,吓得不敢说话。”
谢清言一阵无语:
“你们怎么这么怕他?”
岑元辰立刻拉过她,道:
“太原王家的公子在他面前跟条狗似的。”
“稍有不慎,就动辄打骂。”
“我们家世还不如王蓝田呢,谁吃饱了撑的,敢去打扰他?”
谢清言不禁眉头一跳。
“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我跟他同吃同住,感觉他除了脾气差点,好像也没什么。”
岑元辰立刻拉她到一旁。
指着远处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你看他们。”
两人肩并肩,有说有笑,看起来无比亲密。
谢清言认真看了一会,满脸茫然:
“他们,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岑元辰一拍她的肩膀:
“你还没明白?”
“真正好的关系是像梁山伯和祝英台这样的。”
“你跟马文才,几时这样过?”
谢清言道: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俩可是义兄弟,我跟马文才不过是普通室友。”
甚至她还打算过刀了他来着。
岑元辰两眼一闭:
“不不不,咱们一般的室友,就算做不到他俩这样亲密。”
“也绝不会像你和马文才这样生疏。”
谢清言不禁迟疑:
“果真吗?”
想想也是,这个年纪的少年相处,大部分都是高中室友般的关系。
她跟马文才,好像是研究生室友一样冷淡。
但一想到马文才是个终极反派,谢清言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谢清言宁愿马文才漫不经心的,傲慢的端着架子。
一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样子。
也不想他处心积虑的关注自己,亲近自己。
跟反派关系亲近是什么好事吗?
在这种故事里想要好好活下去,远离主角和反派是第一要义。
她见岑元辰久久不说话。
忙劝慰道:
“其实文才兄人挺好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虽说他吃饭时不理我,但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怕我吃饭时噎住。”
“平时夫子责怪我时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是想激励我认真学习。”
“还有很多地方,都能看得出他是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