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樊城寒雨鼓 (第2/3页)
性,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杨匡目光死死钉在地图那支直插樊城的箭头上。三百里!对精锐铁骑而言,不过两三日的奔袭!樊城虽坚,仓促间守备空虚。宇文破这记掏心拳,狠辣刁钻!
“樊城现有多少可战之兵?”声音如淬火寒铁。
“回主上!城内守军不足一万!多为步卒!能调援军尚在途中,且多新募,战力堪忧!”邓羌声音沉重,“末将已命沿途军民断道、设鹿砦、焚桥迟滞!然宇文破凶悍,其先锋铁甲,寻常障碍恐难阻太久!”
城楼气氛降至冰点。雨声更急。不足一万疲惫之师,对抗五万挟新胜之威的虎狼前锋!几近死局!
杨匡沉默,目光从地图移向城外。雨幕中,汉水浊浪翻涌,北岸原野昏黄泥泞,如蛰伏巨兽。寒意侵骨,胸中烈火却熊熊燃烧!身后是襄阳,是荆襄腹地,是无边信任他的子民!无路可退!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城楼紧绷的将校士兵,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穿透风雨:
“传孤王命!”
“一,即刻起,樊城全城戒严!军民尽入保甲编伍!十五至六十男丁,悉数征发助守!妇孺老弱,转运物资,烧水造饭,照料伤患!违令者,斩!”
“二,拆毁城外无用房舍!取其梁木砖石,加固城墙,赶制擂石滚木!收集城中所有铁器、沸油、火种!备巷战!”
“三,命邓羌总督坐镇城楼,总揽防务!孤,亲为监军!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四,遣出所有斥候!死死盯住宇文破!孤要知其每一刻动向!更要让他知晓——”
杨匡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与玉石俱焚的意志:
“他宇文破想取孤项上人头?让他来!孤就在这樊城城头,候着他!看他有无本事,踏过孤与这满城军民的尸骨!”
“遵命!!!”城楼上,邓羌与所有将士爆发出震天怒吼,声浪压过潇潇雨声,直冲铅灰苍穹!再无恐惧,唯剩背水一战的疯狂战意!雨水冲刷脸庞,也冲刷着城楼上那面在风雨中猎猎狂舞的玄色龙旗!
杨匡一把推开侍从的伞盖,大步走到垛口最前,任冰冷雨水将他彻底浇透。他凝视北方那片战云密布、杀机四伏的混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炽烈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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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关,死寂的囚笼。
冷雨浇灌着残破雄关,将关墙血迹冲刷成道道暗红溪流。饥饿与伤病如跗骨之蛆。伤兵营里,呻吟微弱,死气弥漫。
高肃拖着沉重步伐,再入那间充满药味死气的营房。邓瑶卿依旧躺在简陋木板床上,脸色惨白近透明,呼吸微弱。伤口在恶劣环境下恶化,高烧反复。老军医愁眉不展,看着空药罐摇头。
“瑶卿……”高肃蹲在床边,避开伤处握住她冰凉的手,“主上……已移驾樊城了!离我们……很近!”
邓瑶卿紧闭的眼睫剧烈颤动,用尽全力才睁开一丝缝隙。灰翳蒙住的眸子努力聚焦在高肃满是胡茬泥污的脸上,一丝微弱的光,如风中残烛亮起。
“主……上……”干裂嘴唇翕动。
“是!主上!”高肃用力点头,眼中血丝密布,闪着狂热光芒,“就在樊城!亲口说,与我们同在!主上……在看着壶关!在看着我们!”他想起了那封由鹰愁涧死士用命送来、浸染鲜血的帛书,带着君王的体温与力量。
就在这时,关墙方向传来压抑骚动与惊呼!
高肃猛地站起按刀:“何事?!”
一名浑身湿透、脸带不可思议的哨兵跌撞冲入:“将军!关外!北虏……退了一箭之地!营寨……在拔营后移!”
“什么?!”高肃瞳孔骤缩,难以置信。拓跋雄的铁桶合围,松动了?他顾不上多想,拔腿冲上残破关墙。
风雨扑面,几乎睁不开眼。他奋力抹去脸上雨水,向关外望去。
只见拓跋雄连绵营寨,果然异动!靠近关墙最前沿、承受守军最多反击的几座营盘,正冒雨拆卸!栅栏拔起,帐篷收起,士兵推着辎重,缓缓后移约百步!这点距离对大军微不足道,但在壶关守军眼中,却是绝望黑暗中刺破的裂痕!
“拓跋雄这老狗耍何花样?”身边伤疤校尉嘶哑问,满眼警惕与不信。
高肃死死盯着后移营盘,雨水顺头盔流淌。突然,一个大胆念头闪过!他猛地转身,对关墙上所有惊疑士兵,用尽全力嘶吼,盖过风雨:
“弟兄们!看到了吗?!拓跋雄退了!他怕了!为何?!因我们的主上!主上就在樊城!主上亲临前线了!主上的龙旗,就在我们身后!北虏探子必已知晓!他们怕主上天威!怕我西昌万众一心!拓跋雄老狗,他心虚了!”
声如滚雷,在残破关墙冲撞,点燃士兵眼中黯淡火焰。
“主上万岁!”
“西昌万岁!”
不知谁先喊出,沉寂火山骤然喷发,无数嘶哑疲惫却饱含疯狂的声音汇聚滔天巨浪,冲破死寂囚笼,在凄风冷雨中炸响!
“主上万岁!!”
“西昌万岁!!”
“死守壶关!!”
……
吼声震天动地,关外后移的北朝营寨似乎为之一滞!那面屹立箭楼最高处、被风雨硝烟撕裂的“高”字大旗,在士兵狂热注视嘶吼中,如被灌注无穷力量,在铅灰雨幕中更加疯狂不屈地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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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天启城,昭阳殿。
炭盆驱散深秋寒意,殿内温暖如春。北朝皇帝萧胤,身着玄黑常服,背对殿门,负手而立,凝视着壁上巨大的天下舆图。他身姿挺拔如松柏,虽只背影,却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帝王威严。殿内侍立的宦官宫女,皆屏息垂首,大气不敢出。
“陛下,”一个清朗平和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身着深紫文官袍服的老者缓步而入,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中透着洞察世事的睿智。正是北朝司徒,萧胤倚为柱石的老臣崔宏。“宇文破将军急报已至。”
萧胤缓缓转身。他约莫三十四五年纪,面容英挺,鼻梁高直,一双凤目开阖间精光慑人,顾盼自有雄主气度。只是此刻,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
“念。”声音低沉,带着金铁之音。
崔宏展开军报,声音平稳无波:“臣宇文破启奏陛下:臣部五万精锐,已突破西昌军方城、博望等数道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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