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城隍斋醮,天师荐神 (第2/3页)
……古怪得很。”
    “年纪轻轻,神魂澄净如琉璃,气机沉凝如山岳,这等根骨,凡俗人家可养不出来。”
    “不错,贫道看他,比那日前来进香的兵部侍郎,神光还要内敛几分。”
    这声音浮游不定,不似人言,却句句真切地落入姜明耳中。
    他如今神魂明旺,自然识得,这是依附神像受香火的阴神,正在暗中交谈。
    又有个慢吞吞的声儿插进来:
    “哎……我记着了,方才庙祝报的名字……叫姜亮。莫不是那位‘陇西一棍’?”
    “正是他!听说在边陲斩过妖,杀过贼,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子。可惜啊,英年早逝。”
    “那眼前这位,便是他兄长了?难怪……难怪……这一门兄弟,都不是池中之物。”
    堂上众神你一言我一语,或惊奇,或叹息。
    浑然不觉座下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姜明神色不动,只上前一步,对着正中城隍神像端正一揖,声如磬钟:
    “城隍座前,左右判官,诸位阴司神将在上。晚辈姜明,今日特来为家弟姜亮祈福。”
    “家弟生前为国戍边,身死魂归,还望诸位在阴司路上,能多加照拂一二。”
    他声音不高,却在空殿里漾开,悠悠回转。
    上首的城隍闻言,神念中透出几分称许。
    这等人物开口,日后牌位长立,香火供奉想必少不了。
    当即便应允,神念化作一阵清风拂过:
    “姜校尉忠勇可嘉,本神自有明断,善人放心便是。”
    姜明应了声“谢”,方才直起腰身,从怀里摸出一支香。
    香身蜡黄,头顶一点红,瞧着不过是庙里三文钱一把的寻常货色。
    他将香凑近长明灯,火苗一舔,香头点燃。
    青烟袅袅,缓缓升起。
    在凡人肉眼看来,这确是再寻常不过的一缕烟。
    可在众位阴神眼中,在姜明神魂感应之中,那升腾的,哪是什么青烟?
    分明是一道沉得能压塌屋脊的赤金光晕,自香头上缓缓铺开,厚重如山。
    方才还窸窣作响的城隍庙,一下子静了。
    静得能听见香灰轻轻落在炉底的声响。
    姜明神魂里,分明瞧见上首几尊神像后的光影猛地一晃。
    连城隍本尊在内,都像被那香火烫着了似的,不约而同,将探出的神念往后缩了缩,再缩了缩。
    这一炷香,他们似是有些担待不起。
    姜明却不作声,像不曾察觉,只是双手捧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香尖的火星微红,炉中烟气沉沉。
    插好香,他转身,推开殿门。
    门外天光倾泻而入,将他的背影拉得细长,似要一直拖进尘世深处。
    殿内,只余一炉赤金光晕缓缓未散,几尊泥胎木塑的神像,面面相觑,连呼吸仿佛都被死死压住。
    在李府操持下,银子流水似的泻出去,斋醮道场飞速铺展开来。
    不过三日,城隍庙已成了满城的焦点。
    黄纸飞,青烟绕,钟磬叮咚,一场泼天排场的法事,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摆开了。
    起先只是街坊凑个热闹。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听说是给那位为国捐躯的“陇西一棍”招魂祈福,来的人便越发多了。
    长衫的,短褂的,提篮的,牵娃的,黑压压挤在庙外,堵了几条街巷。
    李府的家丁一水儿青衣,守在路口,见人来了,便递上一包纸钱香烛,不收钱。
    祭拜完回身,还能领走两枚新鲜的鸡蛋。
    没人嫌少,也没人闹事。
    鸡蛋揣在怀里,暖烘烘的,走时嘴里还叨念着:
    “姜校尉,是条好汉。”
    “可惜了。”
    就在城隍庙斋醮道场开锣的同一日,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也都似不约而同般开了新篇。
    惊堂木一拍,说的不再是甚么《前朝演义》、《狐女报恩》。
    而是那“陇西一棍姜校尉,单骑戍边斩马贼”的段子。
    先生们说得口沫横飞,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
    更妙的是,这几日,长安城各家茶楼竟是不收茶钱的。
    瓜子、茶水,都由一位仰慕姜校尉为人的东家给包圆了。
    白听书,白喝茶,还能听这等热血豪迈的真人真事,何乐而不为?
    于是,陇西的黄沙,边关的冷月,少年英雄手中那根箍了铜环的长棍,便在这一盏盏廉价的茶水里,在说书先生的唇舌之间,变得鲜活而传奇。
    到最后,整个长安城,上至官宦家眷,下至贩夫走卒,嘴里念叨的,都是“姜亮”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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