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有人和陈光阳装大瓣蒜! (第3/3页)
松快下来。
他刚把空碗递给旁边的大奶奶,准备起身去外屋地给媳妇弄点清淡的晌午饭。
“突突突……吱嘎!”
一阵吉普车引擎粗暴的轰鸣由远及近,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硬生生碾碎了靠山屯晌午头的宁静,像块冰疙瘩砸进了这锅温吞水里。
车轱辘卷起的雪泥点子“噼里啪啦”打在院门和篱笆墙上。
院门没关严实,陈光阳眉头一皱,抬眼从窗户望出去。
一辆沾满泥浆的军绿色吉普车,嚣张地停在院外那条冻得梆硬的土路中央,车门上模糊的白漆字还能辨认出“公安”的轮廓。
车门推开,下来个穿着崭新藏蓝涤卡中山装的年轻公安,帽子戴得端正。
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没什么表情,眼神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生疏和不易察觉的倨傲。
这面孔,陈光阳没见过,东风县局的老油子里没这号人。
小公安推开了虚掩的院门,脚步踩在冻土上咯吱作响,径直走到屋门口,没敲门,声音倒是挺洪亮,带着点刻意拔高的调门:
“陈光阳同志在家吗?”
屋里温馨的气氛瞬间凝滞。
三小只齐刷刷扭头看向门口,小脸上没了刚才的轻松。
沈知霜放在肚子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大奶奶端着空碗的手顿了顿,浑浊的老眼瞥了门口一下,没吭声,转身默默进了外屋地。
陈光阳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堵在里屋门口,挡住了大半光线。
他脸色平静,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江面,沉静底下透着冷意。
“在。嘎哈呀?”
陈光阳声音不高,皱了皱眉头。
小公安的目光在陈光阳身上扫了一圈。
胡子拉碴,眼带血丝,身上是件半旧的棉袄,袖口还沾着点灶灰。
这形象,跟他想象中那个传说中威风八面的“陈顾问”实在对不上号。
眼底那点不易察觉的轻视更浓了些。
“陈顾问,”小公安挺了挺胸脯,语气带着程式化的通知意味。
“县局新来的赵金明局长刚到任,听说你是咱们东风县局的资深顾问,办案经验丰富,是个人才。
特意吩咐下来,让我来接你过去一趟,局长想和你见个面,坐下好好聊聊,认认人,也听听你对咱县局下一步工作的宝贵意见。”
他把“特意吩咐”、“宝贵意见”几个字咬得挺重。
仿佛这是天大的恩典,容不得拒绝。
陈光阳听完,脸上连个波纹都没起。
他侧头看了一眼炕上正望着他的媳妇,那眼神里的依赖和尚未散尽的虚弱,像根无形的线拴在他心尖上。
“哦。”
陈光阳应了一声,干脆利落,连个弯都没拐。
“知道了。你回去跟赵局长说一声,心意我领了,不过今儿去不了。家里有事儿,媳妇身子不方便,离不开人。”
他顿了顿,补了句,“替我道个歉,等家里这头稳当稳当了,我再去拜访赵局。”
干脆!利索!
没半点拖泥带水,也没半分商量余地。
小公安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在他想来,局长新官上任,点名要见你一个乡下的顾问,那是多大的脸面?
这姓陈的不该是受宠若惊,麻溜儿跟上就走吗?
居然敢一口回绝?
他脸上的公事公办有点绷不住了,眉头拧了起来,语气也硬了几分:
“陈顾问,这可是赵局长上任后特意点的第一个名!
耽误不了你多大功夫,就是过去坐坐,认个门儿,喝杯茶的事儿!局长还在局里等着呢!”
他往前凑了小半步,声音带着点催促,“你看,我这车都开到门口了……”
炕上的沈知霜微微欠起身子,温声开口:“同志,实在是对不住,我昨天摔了一下,动了胎气,大夫千叮万嘱要躺着不能动,身边也离不得人。
光阳他得照顾我,麻烦你跟局长解释解释,改天……”
“嫂子。”
小公安直接打断了沈知霜的话,语气虽然还算克制,但那不耐烦已经藏不住了,“局长那头等着呢!全县局上下都知道陈顾问能耐大,可再大的能耐,也得服从组织安排,尊重领导吧?
这新局长头回召见就不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话就有点夹枪带棒了,暗指陈光阳摆谱,不识抬举。
陈光阳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暴风雪来临前阴霾的天空。
他没看那小公安,反而扭头对着媳妇,声音放得极柔:“躺着,别操心这些没用的。”
说完,他才转回头,目光像两把小锥子,直直钉在小公安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说了,去不了。媳妇身子要紧,天塌下来也没这个要紧。你耳朵要是不好使,就再听一遍。
我陈光阳,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守着我媳妇。听明白了?明白了就麻溜回去复命!”
“你……”
小公安被陈光阳这毫不客气的态度噎得脸一红,尤其是那句“耳朵不好使”。
简直是当众打脸。
他憋着一肚子气,看看陈光阳那堵门神似的架势,再看看炕上确实脸色不好的女人,知道硬来没用。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里那点轻视彻底变成了愠怒和不忿。
狠狠剜了陈光阳一眼,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走。
脚步踩得又重又急,推开院门时故意带得那破木板门“哐当”一声巨响,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吉普车的引擎被他发泄似的轰得震天响,卷起一溜呛人的黑烟和雪泥,跟头把式地蹿出了屯子。
“呸!什么玩意儿!”
二虎冲着窗外吉普车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小脸气得通红,“跟我爹装啥大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