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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西坪生产大队,三把火烧起来 (第1/3页)
4月这场春雨如同夏季雷雨,来得急、来得猛,可去的也急。
早上下雨,半夜雨水停歇。
钱进手里已经拿到了一直想找的东西:
马德福违法乱纪的黑料。
黑料满满当当,只要递上去,他就休想再回到供销社上班了。
另外二级分销站这帮人的黑料也落到了他手里,同样,要是这些黑料送上去,他们全得开除还得准备去监狱里头接受改造。
钱进没着急把黑料送上去。
春耕行动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特别是这场春雨过后,河水暴涨、庄稼喝足,后面农田里的活计很多,农民们会很忙。
同样供销社也会很忙。
他们不光卖货,还得保障农耕工作的顺利进行。
钱进没有三头六臂,这时候需要供销社和二级分销站的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努力。
所以他选择按兵不动。
先得让他们好好干活,把活干完了再说其他的。
钱进不喜欢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可既然桥已经损坏、驴已经重病,那他没有别的选择。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春雨停歇,青石板路上还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钱进昨晚上发现雨停后便给泰山路居委会打去电话,让石振涛通知了一些事。
上午,红日与天齐。
钱进在门口等待着手下的到来。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本来要烧的第一把火是下乡,结果李卫国、陈楷这些人真是好人,主动当火把燃烧自己、照亮钱进的仕途之路。
于是钱进就烧了他们当第一把火,下乡的工作当成了第二把火。
如今钱进等待的就是第二把火的火种。
赵大柱从后面来找他:“钱主任,办公室一直没收拾,您看这办公室我们怎么帮你收拾?马德福遗留的文件怎么处理?”
“我的意思是,这些文件需要封存上交上级单位还是说您先盘查一番?”
钱进转身,笑道:“赵老师,咱们在一起工作时间不长,但我从不掩饰自己的真性情,你们应该了解我了。”
“我和马德福不一样,你们不是我的秘书或者助理,更不是我的保姆什么的,不需要帮我收拾东西,我的工作我自己来处理。”
他去把马德福遗留的藤椅搬出去晒太阳,这藤椅是好东西,坐着很舒服。
可惜时间太长了,现在害怕水汽的侵蚀。
供销社里,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
各二级分销站里,工作则进行的激情如火。
西坪生产大队通往公社的土路被雨水冲的泥泞不堪,四处都泛着泥腥味。
会计老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浆,胳膊底下夹着个蓝布包袱,里头裹着两瓶大队汾酒。
这是清明节的时候,大队长家亲戚从晋地回故乡给亲人上坟捎过来的好酒。
喜欢喝酒的大队长愣是忍住了馋虫没喝,因为它们有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送礼。
老周费劲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两个后生,一个挑着扁担,一个推着独轮车。
独轮车一边有麻袋,一边捆绑了几个竹篮,不管麻袋还是竹篮里头都有东西,其中最边上一个竹篮没有盖布,露出里面满满的鸡蛋,都用稻草仔细垫着。
老周走在前面探路。
路太泥泞他脱掉了鞋子,赤脚走在泥地里,这样省鞋还走得稳。
只是春雨后天气有些寒冷,泥水更冷,冻的人脚发麻,走一会就得金鸡独立搓搓脚。
但老周倒是不在乎这点苦楚,他更在意后头推车的青年:“小雷,你可推稳了,别的不要紧,翻车了鸡蛋掉出来可就全砸了。”
小雷身高矮却长得结实,整个人跟一头牦牛似的:“放心吧二叔,我仔细着呢。”
老周点点头,又去嘱咐挑扁担的青年:“林文,这回可别像上回。见着李站长先递烟,他要是不接,就给人家放桌子上,别再收回来。”
青年点点头,脸上有不忿表情:“供销社这些干部太过分了,他们还是人民干部吗……”
“别瞎说,”老周严肃的打断他的话,“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你抱怨两句不要紧,进了公社绝对什么话都别说。”
“你给我记住一句话,胳膊拗不过大腿,咱们就是胳膊,人家才是大腿。”
周林文不服气的说:“我不信这天被他们几个贪官给挡住了。”
“最近我听我公社的同学说,马德福已经完蛋了,他在县里头搞破鞋被办了,现在公社是个市里来的新领导掌权。”
老周摇摇头:“咱不管这些,第一,我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
“第二,县官不如现管,咱找不到新主任那里去,咱是跟医药站、回购站和合作商店搭边,新领导总不能从市里带来一帮兵吧?最后他要办事不还得指望以前的老班子?”
周林文长叹一口气。
他们已经走了一段路了,有些劳累,周林文掏出军绿水壶喝了一口又递给老周:“二叔喝一口吧。”
老周看着青年粗糙的手掌摇了摇头。
他没心情喝水。
靠着公社越近他越是打怵。
他忍不住想起去年这时候为了给队里的棉花地讨些农药,他在李站长办公室门口蹲了整整一上午。
最后托人去大队捎了话,大队把攒了半个月的鸡蛋全送过来,才换到一箱子发了潮的六六六粉。
泥路两旁的杨树抽出了嫩芽,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几个社员正在翻耕冬闲田。
老周抬头望了望天,瓦蓝瓦蓝的,昨夜的雨水把天空洗得透亮。
他不由得紧了紧怀里的包袱,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西坪生产大队在自店公社最西北边,隔着公社远,平时走动便少,跟各单位领导关系疏远一些。
今天路滑没法骑车,他们走着来的很耗费时间,天不亮出发,等到了公社便已经快十点钟了。
三人转过供销社斑驳的砖墙,医药站绿漆门框上“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在雨后阳光下泛着光,大门敞开,里面有欢声笑语传出来。
周林文看看周围无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急忙瞪眼:“别找事!”
周林文咧嘴笑:“二叔,现在这里没人,砸门不用怕。”
他怕挨批,赶紧换了话题:“哎,二叔、小雷你们看,我记得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医药站的绿漆木门总是虚掩着,非得等来人把‘心意’摆在明面上才肯完全打开。”
“今天这是谁去了?怎么大门开成这样子?”
如果说以往医药站的门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么今天便是蓬门今始为君开。
小雷嘀咕一声:“反正不是因为咱要来才打开的。”
三人用随身带的竹片刮干净脚上的泥泞穿上鞋,脸上露出笑容走进医药站。
里头是长耿大队的人在清点物资,站长李卫国蹲在他们身边帮忙整理。
老周进门还没开口,李卫国见他们进来竟先笑了:“老周!就等你们呢!”
老周一愣,胳膊挎着的篮子竟然有些发烫。
他心里感叹,这李卫国当真长了一双狗眼睛,会看事的很。
篮子还没放下呢,人家已经看出他是带着鸡蛋来的了。
上个月还不是这样,他当时来拿今年的兽用青霉素,李卫国还板着脸说“要按计划分配、你们大队没有指标”。
最后他好说歹说,还找了人帮忙说情,李卫国才给了个半量。
那时候李站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咚咚响,整个人别说露出笑容了,更别说蹲在地上仰望自己了,他就没拿正眼看自己一行人。
老周心里感叹脸上则迅速露出笑容,拍了拍篮子说:“李站长,上次从你这里借了个篮子,今天给你……”
“你个老周又来跟我开玩笑,”李卫国截住了他的话,“你啥时候从我这里借过篮子?”
“我站里就没有这样的篮子,你肯定记错了,是不是借了食品站或者合作商店的?”
老周一愣。
啥意思?
你李卫国不是最喜欢吃鸡蛋吗?这是又改性子要吃别的了?
不会是成黄鼠狼想吃鸡了吧?
大队可没多少鸡可以用来送礼。
周林文掏出烟来说:“李站长你抽一支烟,咱好好想想,我记得我二叔是从你这里借的篮子。”
李卫国将他递来的烟推回去,严肃的说:“你这是干嘛呀?怎么进来还给我上烟了?”
“我这里是医药站不是菩萨庙,是给你们提供服务的,不是让你们上香的!”
说着他走进柜台里,从药柜最上层搬下一个纸箱:
“你们是来拿春耕用药的吧?早就准备好了,按照县农林局和供销社的除虫菊酯两箱,兽用青霉素一箱,都是新到的……”
说着他又搬下来两个箱子。
老周的手悬在半空,一时之间都懵了。
这是做梦?
他赶紧把篮子放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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