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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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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复 (第3/3页)

相当,二人又多有往来,料想老太太撮合了,断没有不成之理。且薛家什么情形,老太太也知,正缺远哥儿这等能顶门立户的。

    老太太说,这二人凑成一对儿,可不就是天降良缘?”

    王夫人这话明说薛家情形,暗地里说的则是贾家。须知荣国府还欠着人家薛家银钱呢,贾母又不肯掏体己银子填补亏空,虽百般瞧不上薛家母女,可也只敢点戏讥讽,明面上从来不敢说一句重话。

    不然……若她一口否了那劳什子金玉良缘,来日薛家问荣国府讨要银钱该当如何?总不能典房子质地吧,那样一来荣国府哪里还有体面?

    细细思量,这‘多有往来’……岂不是说二人早有私情?且王夫人既敢这么说,必是与薛姨妈计较过了的,想来薛姨妈也极赞同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再没什么金玉良缘,荣国府也不用急着还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贾母沉吟半晌,这才与王夫人说道:“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既要门当户对,也要二人投缘。你也知大太太向来心直口快,上回她自顾自的便说了,只怕既不曾与大老爷说过,也不曾问过迎春的心意。

    太太既不用看顾宝玉了,这几日便打发人将府中的闲言碎语压一压。二丫头、宝丫头于我心下都是极好的,来日不拘谁与远哥儿结缘,我都只有赞成的份儿。”

    贾母这话滴水不漏,惹得王夫人心下暗骂老狐狸。当下却只好说道:“老太太说的在理,回头儿我打发探丫头问问二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总不好牛不喝水强按头。”

    贾母颔首连连,再不提此事,转而寻了府中大事小情交代了一番,待临近晚饭,这才打发了王夫人。

    王夫人领着金钏儿、玉钏儿两个自荣庆堂后的角门出来,行过粉油大影壁,眼看到得大观园门前,王夫人驻足吩咐玉钏儿:“去将探丫头请来,就说陪我一道儿用晚饭。”

    玉钏儿虽心下纳罕,却闷头应下,扭身便去秋爽斋寻了探春来。

    探春一路问询,自是不曾从玉钏儿口中扫听出什么有用来,于是不禁心下胡乱思忖,想着莫非赵姨娘与自个儿说的话儿传扬了出去?

    探春一路忐忑进得王夫人正房里,却见王夫人慈眉善目,果真是要其一道儿用晚饭。

    一顿晚饭,王夫人嘘寒问暖不说,还特意给探春布了几回菜,惹得探春禁不住红了眼圈儿。只当自个儿素来乖顺,总算入了王夫人的青眼。

    待晚饭撤下,金钏儿奉上茶水来,王夫人这才说道:“你二姐姐这两日如何了?”

    “这……”探春为难道:“我这两日与惜春闹了别扭,就没往缀锦楼去。”

    王夫人讶然道:“你与惜春素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好儿的怎么就生分了?”

    探春红着眼圈儿道:“只是因着惜春赞成二姐姐嫁给远大哥,我心下却并不赞同——”顿了顿,又道:“——我心下一直以为此番不过是大太太自说自话,人家远大哥可什么都没说呢。”

    王夫人顿觉熨帖之余,不禁又生出几番提防来。探丫头才多大年纪?这会子就会揣摩自个儿心思了,便是元春这般大时也没这么厉害。假以时日,说不得这探丫头就又是一个贾敏!

    强忍住心下厌嫌,王夫人笑着道:“我的儿,你这话极为在理。实话也不妨说给你听,打从去年我便生了撮合的心思,时常叫了宝丫头与远哥儿来我房中说话。这一来二去,二人虽守着礼,可这心下只怕早就认定了彼此呢。

    这不?我才得闲,你姨妈便急着来说道,我才得知大太太竟抢先要将迎春许配给远哥儿。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也亏得大老爷有事儿去了津门,不然转天当面问询,远哥儿要是一口否了,以后叫二姑娘如何做人?”

    探春恍然道:“还有此事?”

    王夫人颔首,忧心忡忡道:“我今儿寻你来,就是想你去探听探听二姑娘的心思……若实在不成,不如求了老太太挡一挡,总好过来日损了清名。”

    探春闻言顿时抿嘴咬了下唇,蹙眉道:“这可不好,说不得大老爷何时就回来了,我须得赶紧寻了二姐姐说道说道去。”

    王夫人心思得逞,便道:“快去快去,小心迟则生变。”

    探春便起身一福,领了两个丫鬟匆匆往缀锦楼而去。

    待到得缀锦楼前,绣橘不由得面色古怪地瞥了探春一眼。惜春、迎春两个说话儿再是谨慎,又怎防得住隔墙之耳?少不得那些体己话儿便被司棋、绣橘听了去,二人自是知道了三姑娘探春并不赞成二姑娘的婚事。

    俗话说得好,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女子又不用养家糊口,一桩好姻缘便能定下后半辈子是好是坏。探春挡着二姑娘的路,便是挡了司棋、绣橘的路,这两个丫鬟自是对探春心生间隙。

    只是人家是姑娘,她们只是丫鬟,有些话背后能说,当面却不好使眼色。于是乎不咸不淡招呼了声儿,又往楼上通禀了,这才引着探春上了楼。

    这会子邢岫烟回东跨院看望邢忠、邢甄氏去了,内中只迎春、惜春两个在说话儿。

    眼见探春来了,小惜春便蹙眉道:“三姐姐怎么来了?”

    探春张口欲言,扭身又将一应丫鬟都打发了下去,这才凑过来蹙眉道:“二姐姐可想过,若是……若是事有不谐,来日又该如何自处?”

    惜春不明所以,只扭头看向迎春。

    那迎春惨笑一声儿,道:“三妹妹看破不说破,容我多做几日梦不好?”

    惜春这才察觉不对,瞪着眼睛道:“二姐姐……三姐姐,到底怎么了?”

    探春叹息一声,与惜春道:“自古婚嫁之事,都是私底下计较妥当了才会过了明路,那日大太太既不曾与大老爷说过,也不曾与远大哥提起,自顾自便说了此事。四妹妹莫非不知,宝姐姐这一年来与远大哥时常走动?

    方才母亲召见,这才与我说了,敢情去年母亲便撮合着两人时常在其房中说话儿。论先来后到,是宝姐姐先;论远近——”瞥了二姑娘迎春一眼,道:“——只怕也是宝姐姐更近一些。”

    “此时大太太不管不顾的,若来日有变,可叫二姐姐如何做人?”

    惜春听得似懂非懂,又眼见二姐姐兀自愁容惨淡,这才知晓此事严重。于是赶忙道:“那,那,大太太都说了,此事可还有转圜?”

    探春道:“有的,有!”顿了顿,握住二姑娘的手,道:“二姐姐这会子就去求了老太太,只消老太太挡住了大老爷,此事就有缓和的余地。”

    迎春摇头道:“那日便是在老太太跟前说的,连老太太也同意了的——”

    探春抢白道:“母亲先前去了荣庆堂,料想又与老祖宗计较过,二姐姐此时再去,想来老祖宗必会改了心思。”

    迎春看着急切的探春,不禁叹息一声。她好不容易拿定心思追寻自个儿的姻缘,本就落后于人,谁知又有邢夫人来搅局……真真儿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心下凄苦一阵,到底被探春拖着往荣庆堂而去。

    待进得内中,二姑娘哭着扑在贾母膝前,绝口不提陈斯远如何,只说舍不得贾母,想多留两年再嫁。

    贾母不由动了情,也扶着迎春道:“先前大太太说起婚事,我只当是与你计较过的,谁知竟是自作主张。咱们贾家的姑娘又不是寻不着人家,也不差那二年的钱粮,何必早早的嫁做人妇?

    二丫头快起来,你既张了口,我这做祖母的旁的本事没有,自问还护得住自个儿孙女。来日等大老爷回来,我与他亲自说!除非圣人下了旨意,否则便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多留你几年!”

    当下祖孙两个抱在一处,好一派祖孙情深,便是连廊檐下的几个丫鬟也禁不住红了眼圈儿。却不知二姑娘哭得是自个儿与陈斯远有缘无分,老太太心下则巴不得陈斯远与宝钗赶快定下亲事,最好明儿个便一并搬出荣国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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