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君子藏器于身 (第3/3页)
我只恨自个儿年弱无力。”
陈斯远道:“若你年富力强又待如何?”
贾兰咬了咬牙,面上闪过一股子狠戾劲儿,却没说话儿。
易地而处,若是自个儿母亲遭了这般苛待,以陈斯远的脾气,只怕也要将这荣国府掀个底儿朝天!
陈斯远便行过来拍了拍贾兰肩头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贾兰抬首与其对视一眼,这才郑重点头道:“多谢远叔教导,我知道了。”
言罢,贾兰捧起书卷摇头晃脑读将起来。陈斯远观量两眼,心下不禁暗忖,也是因着这般,贾兰方才会奋发图强吧?那后四十回中,此子重振贾家门楣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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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几日,陈斯远亲自送了李崇明去了趟燕平王府;
转头寻了内府造办处仔细甄选,到底给晴雯选了一样可心的贺礼;又吩咐新宅管事儿寻个妥帖的老先生,料想过几日便能寻见;
另则膠乳营生操持起来,起先那薛姨妈还兴致颇高,随着陈斯远往来了几回。陈斯远多坏啊?这货故意将繁杂庶务丢给薛姨妈处置,那薛姨妈强打精神处置了两回,待第三回就怕了。
眼见陈斯远又来相请,顿时苦着脸儿道:“我连家中营生都不曾打理清楚,哪里处置得了这般繁杂庶务?”
陈斯远蹙眉道:“如今新才开张,庶务难免繁冗。且姨太太也有股子在其中,怎能做了甩手掌柜?”
薛姨妈心下畏难,推脱道:“远哥儿也不是外人,你寻人处置了,只过后与我言语一声儿就好。”
陈斯远本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时哪里肯?当下又是不依不饶了一番。那薛姨妈无法,只得道:“那账目我也瞧不分明,我家账目素来都是宝钗打理……要不,明日让宝钗去?”
宝姐姐心下欢喜,面上却娴静一片。
陈斯远却为难道:“这——”瞧了眼宝姐姐,道:“宝妹妹这般抛头露面,只怕不大好。”
这二人扮得真,薛姨妈全然没瞧出来二人早有预谋,见此赶忙道:“这有何难?各家女眷出行,戴了那帷帽遮掩,自然不怕被浮浪子瞧了去。”
陈斯远这才不情不愿应下,道:“也好,那我明日一早来接宝妹妹。”
宝钗紧忙起身一福,道:“有劳远大哥了。”
陈斯远拱手还礼,道:“宝妹妹客气了。”
这二人行止别无错漏,偏落在薛姨妈眼中说不出的别扭,奈何仔细思量却又寻不出别扭在何处。
待陈斯远告辞而去,薛姨妈便只当方才是自个儿多心了。
转过天来,薛姨妈早早预备了四个小厮随行,又有莺儿看顾着,薛姨妈以为万无一失,便放下心来任凭宝姐姐乘车随着陈斯远而去。
这去时路上自是平安无事,到得地方,四个小厮不好入内,只在外间守候。宝姐姐与莺儿一道儿进得内中,那陈斯远回身便丢给莺儿一枚银稞子,低声吩咐道:“好生遮掩过去,过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还不待莺儿反应过来,陈斯远便扯了宝姐姐往后头行去。莺儿追了两步,眼见二人自后门上了另一辆马车,低头一瞧手中乃是一枚二两的银稞子。
心下略略纠结,莺儿转瞬便释然,暗忖左右自家姑娘早就属意那远大爷,过门儿是迟早的事儿,自个儿非但不可拦阻,还要学那红娘往来沟通……如此,又何必理会那二人往哪儿去了?
当下乐滋滋将银子收好,寻了椅子落座,又扮起了副小姐。一会子假传宝钗之命去买了糕点,一会子又吩咐小厮去买了食盒来,她自个儿翘着小脚吃用着,优哉游哉说不出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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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而行,车中陈斯远指着外间滔滔不绝,一手扯了那柔荑轻轻揉搓。宝姐姐虽早就与其有此亲昵之举,可如同现今这般逼仄马车里肩并着肩、腿儿挨着腿儿的,还是头一回。这心下,自然难免羞怯。
宝姐姐今儿个穿了一身儿赭石镶边浅金五彩撒花缎面对襟褙子,内衬白色交领中衣,下着牙黄长裙。髻插珠钗,鬓贴一大一小两朵宫花,粉面略施粉黛,瞧着果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陈斯远又非吴下阿蒙,虽心下早就异样,却依旧侃侃而谈,只擒了其柔荑,时不时与宝姐姐两相对视。
那宝姐姐初时自是忐忑了一番,待出了外城,隔窗眼见街市繁华,叫卖声不绝,加之陈斯远发乎情、止乎礼,这心绪自是逐渐平复下来,便随着陈斯远一道儿往外边观量。
待瞥见外间一对璧人一前一后而行,那男子时不时回首观量,女子羞答答垂首而行,宝姐姐顿时会心一笑。心下自然想着若自个儿与陈斯远托身寻常人家,会不会也这般欲盖弥彰地往街上游逛?
恰此时陈斯远回首,宝姐姐便遮掩道:“你也是够坏的,我妈妈这两回叫苦连天,夜里说梦话都在叫苦呢。”
陈斯远笑着道:“情非得已啊,错非如此,姨太太又怎会放任宝妹妹出来?”
宝姐姐思量了下,正待说话儿,陈斯远便紧了紧手中柔荑,道:“我这几日除了忙着各项庶务,余下光景可都在闷头读书。只盼着来日金榜题名,也好将宝妹妹迎进门来。”
宝钗嗔道:“我又不曾说什么,莫非你道我满心都是‘停机德’不成?”
宝姐姐生得好,本就是‘任是无情也动人’,这会子嗔怪起来,丹唇微拢,自是别有一番风情,饶是陈斯远见惯了好颜色,这会子也难免略略失神。
见其如此,宝姐姐笑着别过头去,低声嘀咕了一句‘呆子’。
陈斯远干脆学了两声猪叫,惹得宝姐姐啼笑皆非,道:“你自比猪刚鬣,莫非我是那孙猴子不成?”
陈斯远笑道:“不拘妹妹是谁,我只管背回去就算。”
此言一出,宝姐姐一颗心都快化了,抬眼瞧了眼他,恰此时马车颠簸,便顺势偎在其肩头。温香软玉在怀,陈斯远自然心下痒痒。错非情知宝钗性情,不好效那登徒子,陈斯远又怎肯‘藏器于身’?
内中静谧,一时无声。宝姐姐扭头观量着外间街市倒退而去,忽而笑着道:“不知为何,这会子又不想去金鱼池了。”
陈斯远心下一动,忽而瞥见前头有一间成衣铺子,便吩咐车夫靠边停下。旋即在宝姐姐不解的目光中跳下马车,须臾钻进成衣铺子里,过得半晌又提了个包袱回转。
迎着宝姐姐纳罕的目光,陈斯远铺展开包袱,便见内中是一套寻常细布衣裳。陈斯远笑着道:“金鱼池何时都能游逛,宝妹妹既不想去,那咱们不若学了方才那一对小儿女,也往这街市上游逛游逛?”
宝姐姐十几年来一向循规蹈矩,闻言本能觉着不妥,偏生心下又跃跃欲试。还不待其言语,陈斯远便将窗帘撂下,起身跳下马车,随即方才在外间道:“妹妹快些换衣裳,我见前头有打把势卖艺的,哟,瞧着好似有演戏法的呢。”
宝姐姐捧着衣裳怔了怔,忽而一咬下唇,心道出都出来了,何不陪他疯顽一场?
拿定心思,便窸窸窣窣换了衣裳。须臾挑开帘栊,陈斯远抬眼便见宝姐姐布裙荆钗、以帕包头,面上也不知如何弄的,竟画了半边脸的暗红胎记来。
正纳罕间,那宝姐姐踩凳落地,到得其近前屈身一福,低眉顺眼道:“相公。”
陈斯远眨眨眼,霎时间戏精上身,轻咳一声拱手还礼道:“娘子,这就随为夫走吧。”
宝姐姐笑着应下,抬手便递了帕子来。此时夫妻两个游逛,自是不好挽臂拉扯,或是用红绳相牵,或是一前一后行走。
此间哪里去寻红绳?便只好以帕子替代。当下二人一并扯了帕子,陈斯远在前,宝姐姐略略缀后一步,便朝着前头那热闹所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