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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葬花(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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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章 葬花(第二更求月票) (第3/3页)



    陈斯远笑着颔首道:“大嫂子说的是,我手头还留了不少银钱。”

    李纨这才开始点算。俄尔,待点算清楚,李纨便寻了匣子藏好,这才蹙眉回转,思量着与陈斯远道:“这,原本兰儿在远兄弟处读书,这几日瞧着颇有进益,本就是劳烦远兄弟了。奈何事到临头,我如今另有一事相求。”

    “哦?大嫂子请说,力所能及,我定当援手。”

    “是这般——”李纨便将兄长李崇明不日要来讨要金刚经的事儿说了出来。

    陈斯远听得蹙眉不已,待其说过紧忙仔细问询了一番,这才略略舒展了眉头。

    看样子是李守中自知李崇明眼高手低,连谨守门户都做不到,这才将金刚经寻了由头送来京师李纨处?

    也是,那金刚经真迹可谓国宝,若藏得紧实也就罢了,但凡露出蛛丝马迹来,定会引得有心人蜂拥而至。那李崇明如今不过是个捐监,待李守中一过世,哪里还受得住这般国宝?

    有良心的,拿了其错漏逼着其交出来,没良心的巧取豪夺,蓄意栽赃将其投入大牢,到时想要什么还不是由着人家说了算?

    偏生这李崇明是个官儿迷,一心想以金刚经为进身之阶。待听闻金刚经送来了京师,更是不顾李守中反对,偷偷摸摸往京师来讨要。

    且李纨为继室所生,与李崇明本就不是一个母亲,兄妹二人又能有多少情谊?说不得登门之日,便是闹翻之时啊。

    如今荣国府亏空愈甚,挪用了黛玉家产不说,连带还借了薛家的银钱。若听闻李纨手中有这般多银钱,那王夫人、大老爷又岂会不动心?

    贾赦那货不提也罢,简直钻进钱眼儿了。婚书甫一敲定便急吼吼将黛玉余下不多的家产尽数搬去了东跨院,若得知李纨有七万两银钱,难保其不会动歪心思;至于王夫人……她本就因着贾珠早夭迁怒李纨,连贾兰都不怎么待见。说不得听闻此事,也会生出害死这对儿母子,将银钱占为己有之心啊!

    至于会不会得罪了李守中……一个革退的国子监祭酒,便是得罪了又能如何?事急从权,李家的报复还不知何时来呢,总要先紧着眼前的难关再说旁的。

    陈斯远思量分明,便道:“此事突然,我这一时间也没主意。算脚程总要几日光景,待我拿定了主意再来寻大嫂子计较?”

    李纨咬牙应下,待陈斯远起身告辞,这才与贾兰一道儿将其礼送出稻香村。

    陈斯远一路蹙眉思量着回返清堂茅舍,左思右想一直没主意。想得心下烦闷,干脆寻了书稿往园子里游逛。谁知情急出错,拿的不是如今正在写的列国文稿,而是早年在扬州时胡乱写的话本子。

    他出得清堂茅舍,过了沁芳闸桥,又过了凹晶溪馆,不知不觉便到了山坡后。见桃林边有一方巨石可供人坐卧,干脆撩开衣袍坐了下来。

    思量间一阵清风袭来,便有桃花飘落,直落得个满头满脸。陈斯远因想着破局之法,一时也没反应,只攥着书册闷头思量。

    忽而有人背后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陈斯远回神扭头,便见一袭月白交领兰花刺绣长袄,外罩湖蓝印花披帛,肩上扛着个小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

    瓜子脸面色略显煞白,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满是纳罕瞧过来——是黛玉。

    陈斯远顿时将李纨委托抛诸脑后——来日忧来,来日解。他心心念念想着偶遇林妹妹而不得,如今可算撞见了,他又岂能放过?

    陈斯远心思电转,忽而笑道:“妹妹来得正好,快将这桃花扫落了,一并撂在那水里。”

    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它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

    陈斯远笑着摇头道:“不好,我却以为撂在水里才好呢。”

    黛玉见其另有所指,略略思量便知,这岂不是应了那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知其是在说他屡屡献殷勤,却只得了寡淡回应,黛玉便不禁俏脸儿一红。

    “胡说!”嗔怪着轻哼一声,黛玉便扛着花锄往前去。须臾撂下来,用了花帚将树下满地桃花扫进花囊。

    陈斯远踱步循其而来,却只站在一旁笑吟吟瞧着。

    俄尔,黛玉被瞧得心下别扭,扭头又嗔怪道:“你便这般瞧着?”

    陈斯远悠悠道:“春日里葬桃花,乃是人间雅事。妹妹早知草木之属并无情谊,偏要葬了其,可见妹妹此举是为全了自个儿心思。”

    黛玉纳罕道:“我却不知我有什么心思。”

    陈斯远书卷砸在手中,说道:“或是为了纯净,或是因着怜悯,又或是……心下孤寂,看不到前路。”

    黛玉顿时心下一酸,不禁抬眼仔细瞧了瞧陈斯远。她虽多愁善感,可又不是傻的,幼时葬花只是因着怜惜花落飘零,谁知葬了两回桂花,那花冢竟余香不散,惹得母亲、父亲好生夸赞。

    此番再葬花,一则是缅怀父母,二则……也是因着身世孤苦。

    黛玉心下本认定陈斯远乃是那等蝇营狗苟之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知其竟懂自个儿的心思……倒是让黛玉一时间刮目相看。

    可黛玉即便被戳破了心思,嘴上却是个不服软的,俄尔便道:“满嘴胡诌。”

    陈斯远笑而不语,黛玉便不理他,只闷头将落红尽数扫进花囊。半晌又寻了花锄,寻了块缓坡刨了个坑,将那花囊埋在其中。

    陈斯远就这般瞧着,越看越赞赏。父母双亡,寄居外祖母家,下人给脸色,外祖母忽冷忽热,舅母瞧不上眼,不得已耐着性子去相处的表兄,又是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子,紧要时候半点也指望不上。

    这般境遇下,稍稍脆弱一些的姑娘家只怕早就活不成了,黛玉能在荣国府寄居好些年,中间又有王夫人换药险些害了她去,可见其心性坚韧。

    此时黛玉香汗淋漓,又扛了花锄回转。待经过陈斯远身旁,抬头瞥了其一眼,道:“如今你业已称心如意,又何必来管我?有那光景,我看不若多去寻宝姐姐耍顽。”

    正要迈步而行,陈斯远却道:“妹妹这话我可不敢苟同。”见黛玉停步看过来,陈斯远才低声道:“明明是称了妹妹的心意,怎么妹妹反过来说是称了我的心意?”

    黛玉略略蹙眉,须臾便想了个分明。若非陈斯远那一封婚书,只怕即便琏二哥将婚书遗落了,自个儿也得认命。从此寄居荣国府,等着外祖母促成自个儿与宝玉的婚事。

    只是有些事一日不曾敲定,来日便说不得会生出变故来。谁也没想到大姑娘元春封了贤德妃,从此舅母便当了宝玉是国舅爷。想着舅母本就不待见自个儿,来日这婚事又岂能没有波折?

    陈斯远之意,他当日不过给了黛玉另一种选择,黛玉自个儿思量分明之后,方才做了决断。

    俄尔,黛玉叹息一声,一双罥烟眉微蹙,道:“你说的也是,的确是我自个儿选的。奈何如今我却愈发瞧不清楚来日是何等情形。”

    陈斯远便道:“白云苍狗,人生不过百年,浑浑噩噩者比比皆是,又有几人能瞧出来日情形?有些事儿,总要一起经历了才知是好是坏。”

    黛玉懵懂着颔首,心下不想继续深谈,忽而瞥见其手中书卷,便道:“你拿了什么?”

    “书稿。”随口回了一句,陈斯远低头瞥了一眼,顿时略略蹙眉。

    黛玉好似心结略略解开了几分,见此顿时嗤笑道:“好啊,定是不正经的书稿。”

    陈斯远道:“不过是当日游戏之作,算不得不正经的书。”说话间便递了过去。

    黛玉怔了下,挪步上前接过来,只看封面手写了‘浮生若梦’四个字。

    当下夹了花锄略略翻看几页,方才瞧出来好似是写一对小夫妻的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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