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无稽之谈、去根留枝 (第2/3页)
探春便道:“这叫近墨者黑,莫看远大哥素日里极有正事儿,可私底下极诙谐,四妹妹时常往远大哥房里去,说不得耳濡目染之下,就染了这诙谐!”
惜春笑道:“远大哥说了,愁眉苦脸是过一生,喜笑颜开也是过一生,既如此,何不高高兴兴的?”
二姑娘迎春赞叹道:“远兄弟这话在理。”
司棋守在一旁,待姑娘们说过了,这才笑着道:“我方才往小厨房去吩咐给姑娘们预备果子、茶点,谁知刚好撞见远大爷院儿里的小丫鬟芸香与钱婆子闹了起来。”
探春纳罕道:“好生生的怎么就闹了起来?”
司棋撇嘴道:“还能如何?那钱婆子背后嚼舌,大抵又说远大爷是假冒的那事儿,正巧被芸香听了去,芸香一时急切,可不就闹了起来?”
此事不过两日间便传扬得人尽皆知,下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却也不过当做谈资;如三春、黛玉这等府中的姑娘,自是对此不屑一顾。
探春还在蹙眉,与陈斯远最亲近的惜春就道:“那些婆子该打!”
司棋笑道:“四姑娘说的没错儿,后来钱婆子将芸香推落了水中,这事儿闹到二奶奶跟前儿。二奶奶领着人亲自来了一遭,罚了钱婆子三个月米粮,又当众打了二十板子。说往后若是再犯,径直打发去庄子上去。”
探春颔首赞道:“亏得是凤姐姐,不然家中的下人可就要上天了。”
惜春却不满道:“若我是凤姐姐,径直将那婆子开革了就是。”
迎春笑道:“四妹妹还小,哪里知道这内中的情由?”
贾母名为荣养,又倡宽待下人,漫说是凤姐儿,便是王夫人处置起下人来也束手束脚,生怕担上苛责的名声,扰了老太太清净。
惜春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懂了,随即扭头与黛玉道:“林姐姐,远大哥过几日只怕又要名列榜首,说不得今秋就能下场呢。”
黛玉瘪嘴道:“他下不下场,又与我何干?”
探春便打趣道:“若是远大哥中了桂榜,可不就与林姐姐相干了?”
黛玉霎时间面上臊红,探手便来呵探春的痒,叫道:“让你再乱说,今儿定要给你个好儿!”
探春最是怕痒,咯咯笑着扭动身形,顿时自凳子上摔落,又赶忙爬起来躲闪,口中兀自打趣道:“林姐姐那日荣禧堂中所言可还作数?若是作数,我来日该称姐姐还是嫂子?”
黛玉愈发气恼,起身绕桌案追了探春半晌,奈何探春身子骨远非黛玉可比。追了几圈儿,探春还不曾如何,黛玉自个儿倒是累得出了一身细汗。
因着心下羞赧,黛玉便推说身子乏了,领了雪雁往荣庆堂回返。
方才出了大花厅,那雪雁便道:“姑娘,我说什么来着,远大爷怎会是假的?偏紫鹃要来下蛆,她心里巴不得姑娘嫁与宝二爷呢。”
黛玉蹙眉呵斥道:“你也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耳不聋、眼不瞎的,用不着你们搬弄是非。”
至于陈斯远是假的……黛玉私下也当做笑谈。旁的且不说,其人三五日便要往东跨院去请安,又为邢家前后奔走,大舅舅都不曾质疑过,又怎会是假的?
与黛玉心思一般无二,那东北上小院儿里的宝钗也是这般想的,于是便将搬弄是非的莺儿好生叱了一通。
陈斯远到得荣国府大半年,素来与人为善,又为各处谋划,便是先前与之有龃龉的薛家都要道一声‘好’,更遑论得了便宜的别处主子?
倏忽到得七月里,陈斯远考了月考,荣国府中的流言蜚语自是停歇了。便是偶然有人提起来,也不过是笑那钱婆子倒霉,撞在了枪口上。
邢夫人提心吊胆十来日,见果然一如陈斯远所料,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七月初二日,陈斯远散学后径直寻上了燕平王府。待见了燕平王,便历数西夷畏威而不怀德,话里话外都是生怕朝廷上了西夷的当。
谁知那燕平王看傻子也似的盯着陈斯远好半晌,旋即撇撇嘴,蹙着眉头便将陈斯远赶了出去。
陈斯远面上讪讪,心下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燕平王哪根筋不对了。待转过天来瞧了邸报,瞧着大顺与英夷达成的通商条目,这才恍然大悟。
这头一条便默许淡马锡以东为大顺势力范围,径直将红毛番卖了个干净!往后十来条,大顺虽开放了松江等为通商口岸,可相应的英吉利也开放了身毒各处港口,说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
最后一条尤为紧要,乃是为了平衡二者贸易,每岁大顺采买英吉利产生铁一万万斤,折银八十万两。此一条先行三年,待三年之后二者重新议定生铁采买数量,以平衡顺英贸易。
陈斯远撂下邸报,顿时心下五味杂陈。一边厢是臊的,此番大顺不但没吃亏,貌似还占了不少便宜。那身毒的铁矿可比大顺的铁矿品质高多了,以丝绸、瓷器、茶叶等换了生铁,自然是占了便宜;
一边厢心下生起豪情来,这大顺因着并不闭塞,与西夷往来繁多,倒是不曾将英吉利当做寻常番邦。虽不免高高在上、心下鄙夷,却也没想着将其纳入大顺朝贡体系,得了面子失了里子。
此番自个儿虽是庸人自扰,可不免心下极为欣慰。
这日本待往小花枝巷去会一会尤氏姊妹,谁知马车方才到了宁荣后街,便有仆役寻来,叉手禀报道:“远大爷,我家太太有急事寻远大爷,还请远大爷移步。”
来者乃是薛家的仆役,莫非薛姨妈又要寻自个儿问计。
似是瞧出来陈斯远诧异,那仆役便低声道:“今儿个晌午蟠大爷自金陵回来了。”
薛蟠回来了?啧,莫非这厮与贾琏闹起来了不成?
他却不知,薛蟠回得家中,待听闻柳燕儿命丧黄芪,又是因着贾琏,顿时气炸了,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寻贾琏计较。
薛姨妈并宝钗拼命阻拦,又好一番劝慰,方才将其安抚下来。转头儿方才好转的贾琏又腆着脸亲自登门道恼,将个姿容秀丽的清倌人送到薛蟠身前,又打躬作揖扇了自个儿几巴掌,薛蟠这才含混着将此事揭过。
待贾琏一走,薛蟠又埋怨起陈斯远来,只道其不曾说柳燕儿竟是个水性杨花的性儿。
薛姨妈呵斥了两句,却说不到点子上,宝姐姐实在听不下去,只一句‘橘生淮南’便将亲哥哥怼了回去。
那仆役见其若有所思,又拱手道:“远大爷?”
“哦,好,容我回家换了衣裳,片刻就来。”
仆役应下,这才快步而去。
陈斯远打发了小厮庆愈去知会尤三姐一声儿,这才下车自后门进了荣国府,兜转须臾回了自家。
几个丫鬟自是将其迎入内中,陈斯远净了手,趁着柳五儿为其更衣之际,便将个油纸包递送过去,低声道:“前几日一直不得空,这些你拿去泡茶,到时连虫草也一道儿嚼了,最是滋补身子。”
柳五儿喜滋滋应下,笑道:“大爷忙着攻读,也不必挂念着我……左右我这身子骨又不差这一两日的。”
陈斯远笑道:“早一日康健了,早一日安心。你先服用着,若是没了记得与我说。”
“嗯。”柳五儿抿嘴笑着,仔细为其整理了衣裳。
陈斯远又饮了半盏茶,这才快步往东北上小院儿而去。
他依旧穿园而过,谁知方才行道闸桥左近,迎面便撞见了司棋。
“哥儿!”司棋疾走两步到得近前,屈身一福,眉宇间不免有些哀怨。
陈斯远四下观量一眼,眼见不远处便有婆子,便偷偷扯了下司棋的手儿,低声道:“一直等着我呢?”
“嗯。”
陈斯远道:“这几日忙着月考,实在无暇他顾。”
司棋瘪嘴道:“哥儿自是要以正事为紧要,只是……得空与我说两句话就好。”
陈斯远笑道:“两句怎么够?我还想着早起一睁眼便瞧见你呢。”
司棋顿时心下熨帖不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又不禁红了脸儿。
陈斯远想着明日选一样首饰、脂粉之类的送与司棋,便道:“姨太太相邀,听说是文龙回来了,我须得赶快去。你且先回去,来日得空咱们再说话儿。”
司棋闷声应下,却见陈斯远忽而挺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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