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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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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 顾绣 (第3/3页)

是发得哪门子疯?快将衣料还我!”

    “不还!我便是扯烂了也不还!”宝玉状若疯魔,劈手夺了桌案上的剪子,俯身一通乱戳,将好生生的衣料戳得全是窟窿。

    晴雯顿时红了眼圈儿,霎时间哭出声儿道:“我正月里一直绣那腰扇,好不容易绣得了,私底下寻些活计贴补自个儿怎么了?”

    麝月温声紧忙寻了过来,挑开帘栊道:“怎么闹起来了?”

    宝玉丢了剪子道:“你是我屋里的人,不许给他做衣裳!”

    晴雯也是爆炭性子,闻言啐道:“宝二爷只怕说错了,我只是房里丫鬟,那袭人、碧痕才是你屋里人呢!”

    说罢气咻咻丢下针线,扭身径直往外去了。

    麝月拦了一下却没拦住,紧忙招呼外间媚人去追晴雯,又赶忙凑上前扶了宝玉道:“二爷这是闹哪样儿啊?”

    瞧着宝玉气得浑身哆嗦,涕泪横流,麝月便低声道:“晴雯的表哥多官要结亲,晴雯将自个儿的体己全都贴补了过去。正月里又一直忙着给二爷绣腰扇,如今连下个月的脂粉银子都没着落呢,可不就得四下寻些女红来做?”

    宝玉闻言一怔,说道:“她缺银子用,不会与我说嘛?”

    麝月顿时说不出话来。那银匣子一直拢在袭人手里,她们这些丫鬟哪个敢随意取用?那袭人在老太太与太太跟前儿都能说得上话儿,便说先前的碧痕,说不得便是袭人弄鬼方才给撵出去的。是以如今大家都小心翼翼的,谁又敢随意落人话柄?

    这会子帘栊挑开,却是袭人来了,入内便蹙眉道:“方才躺下,怎么就闹了起来?晴雯这会子跑出去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爷可是将她气得不轻呢。”

    宝玉听了心下愈发委屈,只道:“我还没说她气我呢,怎么反过来要怪我气她?你们也不用追,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

    袭人心下自是巴不得呢,可也知道这会子宝玉说的是气话,便笑道:“二爷等明儿个这么说了我才信,这会子谁信啊。”

    当下袭人与麝月两个连番劝慰,又过半晌,媚人回返,说是寻了晴雯回来,如今在厢房里安歇了。

    宝玉此时既委屈,又觉不该与晴雯吵嘴,心下杂乱不堪,便闷头抱了枕头侧躺在床榻上。

    袭人与麝月、媚人计较一番,独自留在了房里。待吹熄了灯火,摸黑上得床榻,探手便撩拨起来。丹唇贴近宝玉耳边,低声叫了一声儿:“二爷~”

    宝玉正是郁结之事,当下哪里还忍得住,顿时与其胡天胡地起来……

    ……………………………………………………

    却说过得几日,陈斯远照旧白日里去国子监攻读。待这日下学回返荣国府,甫一入得自家小院儿,便有小丫鬟芸香卖弄着寻了过来。

    “大爷大爷,白日里晴雯又来了一回!”

    陈斯远纳罕道:“可是衣裳缝制好了?啧啧,这才一夜工夫啊。”

    芸香撇嘴道:“哪儿啊,才不是呢!”回头瞧了一眼,眼见红玉与香菱还没出来,芸香便扯了陈斯远到墙根底下,悄声说道:“晴雯见大爷不在,便说过会子再来。我方才出去扫听了一番,大爷猜猜怎么着?”

    “嗯?”

    “不知为何,宝二爷为着晴雯给大爷做衣裳,前几日夜里就与晴雯闹了起来,还用剪子将布料戳得全是洞。啧啧,难怪晴雯方才耷拉着脸,好似谁欠了她银子一般。”

    哈?还有这种事儿?

    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宝玉是因着什么。陈斯远不禁玩味,当着自个儿面不敢发作,过后寻了房里丫鬟撒气……这很宝玉。

    那晴雯手头紧,本想着做女红赚花用,谁知宝玉这么一闹,反倒欠了银子出去。

    正思量间,忽而听得外间有人叩门,随即低沉女声道:“远大爷可回来了?”

    陈斯远与芸香对视一眼,随即干脆转身到得门前,果然便见晴雯沉着脸儿杵在门前,双手掐着衣襟,面上局促不安。

    见了陈斯远,晴雯紧忙屈身一福:“远大爷。”

    “是晴雯啊,可是有事?”

    晴雯咬着下唇道:“远大爷见谅,昨儿个我不小心将那衣料弄坏了……待月例发下来,我定补远大爷一匹细布。”

    陈斯远大度笑道:“不过是一匹细布,值当什么?昨日我见宝兄弟送的一柄腰扇,可谓巧夺天工,可是晴雯姑娘的手艺?”

    晴雯点了点头:“嗯。”

    陈斯远合掌赞道:“薛妹妹都赞,说是已得慧纹三味,你这手艺……可是传习了顾绣?”

    晴雯抬眼纳罕道:“远大爷也懂女红刺绣?”

    “略懂。”

    这女红刺绣便是晴雯的底气,是以她从来不似袭人那般行狐媚子手段勾搭宝玉,只当宝玉是朋友。说难听的,也就是有身契在,否则凭她这手艺,世间也不知多少高门大户开出高额年俸来请了其去做针线上人呢。

    晴雯便道:“我这手艺是家传的,的确传习了松江的顾绣。”

    “我就说嘛。”陈斯远笑着笑着,忽而蹙眉摇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晴雯问道。

    陈斯远没言语,晴雯也不好追问,只心下腹诽这位远大爷怎么说话说半截?当下便道:“一码归一码,那细布来日我补给远大爷。”

    “都说不用了。”

    “一定要补的,既是我的错儿,怎能让远大爷吃亏?”

    陈斯远略略思量,忽而笑道:“不若这般,你也帮我绣一柄团扇,回头我给你图样子。绣出一柄,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可好。”

    晴雯眨眨眼,顿时欣喜道:“果真?远大爷可说话算话?”

    “自然是真的。”恰此时红玉、香菱、柳五儿已迎了出来,陈斯远扭身吩咐香菱道:“我跟晴雯定了物件儿,你去先拿十两银子来算作定金。”

    香菱笑着应下,返身去取银钱。

    晴雯顿觉心下宽敞起来。暗忖这位远大爷倒是识货的,自个儿那手艺,一月之功怎么也值二十两了。

    少一时,香菱取了几枚银稞子来,塞给晴雯道:“这是二两一枚的,妹妹拿好。”

    “嗯。”晴雯将银钱塞在汗巾子里,终于展颜屈身一福,道:“多谢远大爷,来日我来取图样子,一定仔细做活。”

    陈斯远笑着应下,晴雯这才雀跃而去。

    此时红玉随着陈斯远往正房里行去,禁不住出声道:“什么活计要二十两银子?我听说苏州顶级的针线上人也就这个价码了。”

    陈斯远笑道:“晴雯那手艺,放在苏州也算顶级啊。最难得的是她年纪还小,说不得来日青出于蓝胜于蓝,也能绣出慧纹那等传世之品。”

    红玉讶然无比,待听闻陈斯远说了昨日那腰扇,禁不住好一番咄咄称奇。

    陈斯远进得房里略略休憩,正待享用晚饭,忽而便有条儿着急忙慌寻来:“哥儿,大老爷请哥儿赶快去外书房。”

    陈斯远起身道:“出了何事?”

    条儿低声道:“说是哥儿的友人自辽东回来了。”

    啊?这才二月初怎么就回来了?莫非半道上出了差池不成?

    陈斯远紧忙拾掇齐整,随着条儿便往东跨院而去。

    少一时到得东跨院里,待仆役通禀了,陈斯远便进得外书房里。入内观量一眼,便见马攀龙满是风尘之色,大老爷贾赦满面怒容,偏嘴角上挑,禁不住的雀跃。

    陈斯远见了礼,紧忙问道:“马兄怎地二十来日就回来了?”

    马攀龙看向贾赦,贾赦摆摆手:“无妨,你与远哥儿说吧。”

    “是,”马攀龙这才与陈斯远道:“远兄弟不知,咱们一行四人打马快行,九日便到了黑山庄子左近,到得地方便扫听到那乌进忠在此地有庄田八百亩,其兄长乌进孝更是私底下拓了一千多亩荒田!

    咱们还想着拿了实证,等这兄弟二人回了辽东再拿下。谁知惊动了乌家子侄,乌家人聚拢了数十庄汉夜里围攻我等,我等好一番拼杀才逃出生天!”

    “啊?”陈斯远急切道:“四哥、六哥如何了?芸哥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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