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朝天阙 (第3/3页)
上前去,亲自为他解下披风,又亲自服侍他换下侍卫冠服。
待姜念用罢午饭,元春跟着进了书房。
香菱端上两盏香茶,便识趣地退下。
元春轻抚茶盏,终是按捺不住,柔声问道:“今儿圣上召见大爷,不知为着何事?”
姜念吹了吹茶沫,又呷了一口茶,才淡淡道:“圣上已听闻你昨夜说的那个传闻了。”
元春手中茶盏一颤,差点溅出茶水。她却强自镇定道:“圣上……可曾怪罪大爷?”
“那倒不曾。”姜念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只是夫人切记,此事断不可再传。”说着,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元春心头突突直跳。偷眼瞧去,见姜念剑眉微蹙,星目含威,虽着家常服饰,却自有一段天潢贵胄的气度?
她忙低头掩饰心中惊涛,却止不住暗想:“大爷这般应对,倒是愈发显得传闻或为真的了……”
……
……
姜家东厢房内,炭火也烧得旺,也暖意融融。
景晴正临窗习字,身着月白绫袄,袖口银线绣的缠枝莲纹随着手腕起落时隐时现,宛如活物。
丫鬟红霞、绿漪侍立一旁,忽见姜念悄然而入。两个丫鬟刚要出声,姜念忙摆手示意。红霞机灵,拽了拽绿漪的袖子,二人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姜念踱至案前,但见景晴正临《兰亭序》,簪花小楷娟秀工整,写到“仰观宇宙之大”一句时,那“大”字最后一捺却力透纸背,显出一股子倔强劲儿。案上宣纸雪白,映着窗外冬阳,更显得墨迹清丽脱俗。
“这‘惠风和畅'四字,写得妙。”姜念忽然出声。
景晴腕子一抖,笔尖拖出一道墨痕。抬头见是姜念,慌得忙搁下狼毫笔,起身行礼,鬓边一支银镀金蝴蝶簪颤巍巍晃动:“不知大爷到来,实在失礼了。”
姜念虚扶一把,目光仍流连在字帖上:“你倒喜欢王右军的《兰亭序》?”
景晴抿嘴一笑,颊边现出梨涡:“幼时家父常教导,说女子习字亦可养性。”说着将主位让出,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大爷若不嫌弃,也写一幅?”
姜念也不推辞,径自挽袖执笔。只见他右手三指轻拈紫毫,在砚中饱蘸浓墨,忽而腕悬肘提,笔走龙蛇,笔锋在宣纸上腾挪转折: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但见字字力透纸背,一阕《满江红》写得气吞山河。那“怒发冲冠”四字,真如剑戟森列;“壮志饥餐”两句,又似惊涛拍岸;最后一笔“朝天阙”三字,笔锋陡转,显出几分内敛的锋芒。
景晴在一旁看得痴了,觉得铁画银钩藏风骨,龙飞凤舞见精神。
她素来仰慕书法造诣之人,往日见石韶那一手赵体字,便觉清秀可人。如今见了姜念这字,才知何为“颜筋柳骨”——若说石韶的字是春日芍药,娇艳动人,姜念的却是雪岭青松,傲骨铮铮!
不觉脱口赞道:“大爷这笔字……竟有右军风骨,兼得太白豪气!”
姜念搁下狼毫,摇头笑道:“不过信手涂鸦罢了。”说着指向“朝天阙”三字,“这一处转折太过刻意,还欠些火候。”
景晴正欲凑近细观“朝天阙”三字的笔势,忽觉耳畔一阵温热——原是姜念俯身指点,温热的鼻息似有若无地拂过她耳垂。只听他忽压低声音道:“今晚我宿在你这里。”
景晴见状,又臊又喜。
她低垂螓首,轻声道:“但凭大爷吩咐。”
说起来,她过门已有数月,与姜念共枕却不过两回:头一回是姜念离京前夜;第二回则在几日前。
她抬头瞧着姜念的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心中不由暗叹:“母亲叮嘱,要我好生服侍大爷,早日生子才好,偏生大爷防备着。若是能先怀上子嗣,即便是妾室,在这家里的地位自然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