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以撒人的新年(3)(加更章合一)) (第2/3页)
,为基督徒打下更多的土地和城市。
现在看来,鲍德温是冷静过头了,就像是一个本性良善的孩子,稍微逾越了一些底线后,就会立即领悟到自己的错误,并且为之愧疚不已那样。但那些人又有什么资格和颜面来指责他?
鲍德温四世解除了亚拉萨路的危机,大胜凯旋的时候,他们还在阴冷的泥地里,被突厥人追在屁股后面跑呢。
他们对骑士团和十字军造成的损失几乎叫安德烈主教无法认真地去统计,去回想,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塞萨尔满怀感激的原因了——那时候他并不赞成鲍德温的所为,骑士团已经折损了很大一部分,他还要抽调出三十个做塞萨尔的护卫。
即便这次出使任务不会有很大的危险,但骑士团若是再受到一次打击,还真有可能会陷入前后不济的窘境,所以,当他看到这三十个骑士完整无缺的回到他身边,回到亚拉萨路的时候,其喜悦之情可想而知。
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追究那些罪魁祸首的责任,他们倒理直气壮地责备起给他们擦屁股的人了……
只可惜他们现在不在他的面前,不然他肯定会将手套脱下来丢在他们面前——主教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这个房间中没有多少奢侈的东西。只有水钟,墨水和羊皮纸这些必备的用具,还有的就是木窗上所镶嵌的玻璃,它们让他的房间里总是明亮又温暖,令人一看,便心情舒适,不会觉得压抑。
而现在透过玻璃,安德烈主教看到的只有暗沉沉的天色,所有的景物都像是被炭火焚烧过,一般,焦黑得看不出一点其他的颜色。
“看来您今晚只能在此休息了。明天我和骑士们会护送您回圣十字堡。”
鲍德温想要拒绝,但他听到身边的塞萨尔发出了一声释然的叹息。
安德烈主教的强烈反应与塞萨尔身上难得一见的坚持,让他犹豫了,自己或许又做了件蠢事,鲍德温在心中说。
主教也是一个爽快的人,向国王告辞后,就马上离开了房间,还没等到房门关上,鲍德温和塞萨尔就听到他在高声吩咐侍从,让他去召集骑士,看来今晚这个老人是没法睡了,塞萨尔心中掠过了一丝歉意。
但这很显然是一种试探,也可以说是反击,“你知道——这个孩子大概已经存在多久了?”他在离开的时候亚比该还在被他的父亲催促得快要发疯。
“可能……两个月不到点。”鲍德温低声说:“希比勒的状态不太好,第一个月她还在流血,但第二个月她没有……呃,然后教士们给她做了检查,他们用了基督徒,以撒人和撒拉逊人的办法,还有埃及人的,结果都证明她怀孕了,而且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个男孩——发芽的是大麦。”
塞萨尔被困在大马士革的消息传来后,希比勒便公开宣布了此事,而在他焦急地等待着塞萨尔,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亚比该却多次在他面前若有似无的暗示,他应当为了希比勒和胎儿的健康考虑远离他们。
就在不久前,他更是将这个建议放在了明面上。
虽然他跪在鲍德温的脚下,用眼泪和哀求来说服他,其中蕴含着的责备与不耐却快要从他的眼中溢了出来,鲍德温能够理解他的不安,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赌博,赌赢了他的前程无可限量,输了——希比勒没有生下男孩,或者生下死胎,又或者是孩子出生后不久后就夭折,他就不得不再受一次之前的煎熬。
若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连他的父亲都会提出解除他与希比勒之间的婚约,而为了希比勒能够寻觅得到下一个丈夫,这桩婚事的错误,肯定会全部被推在他身上,他会成为一个受人嘲笑的阉人。
他失去了最后的用处,无法在战场上驰骋,在宫廷中筹谋也就算了,居然在床榻上也无法令女人满意。可以想象,在将来除了修道院之外,他无处可去。他的父亲或许也更愿意将安条克交给一个陌生人,而非他这个生了比没生更糟糕的儿子。
但鲍德温就不会感到愤怒吗?他当然会,他几乎就要用鞭子抽打着亚比该,叫他从自己的房间里滚出去。
但他也想到了希比勒,她终究是他的亲生姐姐,在阿马里克一世离世之后,他在世上仅有的几个亲人之一,还在忍受着怀孕带来的痛苦,只为他以及为亚拉萨路生下一个继承人,他或许不该那么自私。
于是他就乔装成一个骑士,带着两名扈从,连夜从圣十字堡离开。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并不全都出于被迫,他确实想要在这个时候与自己的血亲和同伴在一起,而不是去看那一张张虚伪可憎的面孔,塞萨尔虚弱的是身躯,他虚弱的是灵魂。
在听到塞萨尔被困在大马士革的时候,他差点就要以为自己会失去他了。
幸好没有,那些撒拉逊人还是遵守了之前的承诺,但作为代价,塞萨尔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可以陪伴在塞萨尔身边,两人一同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等到希比勒生下一个儿子,他就会回到圣十字堡,或许还会带着塞萨尔,那岂不是更好吗?
可惜的是,无论是塞萨尔还是安德烈主教都不怎么想。“不用去整理其他的房间了,姐姐就让鲍德温和我睡在一起吧。”塞萨尔说。
他在伯利恒的宅邸并不是新建的,这原本属于一个商人。他自愿奉送,当然,塞萨尔还是坚持按照市价给了他钱,但作为回报,商人没有带走宅基里的家具。
这间卧室除了需要在木窗上镶嵌玻璃之外,其他的一切几乎没有什么大改动,甚至拿走了一些家具和装饰,但窗前的坐榻,房间深处的床榻都被保留了下来,这张床榻格外的大,几乎占据了房间的一半。
当初纳提亚也曾经询问过塞萨尔,是否要将这张床拆除。
此时的贵人并不推崇从过于宽大的床榻,或许是因为这种大床很容易让他们想起那些贫困的农户才会使用的家具,如果几张木板也能被称之为家具的话。
为了节约材料,保留热量,这种勉强可以隔绝地面寒气的木板床总是做得很大,然后所有人,父母、兄弟、姐妹甚至羊和猪都有可能一起挤在这张所谓的床上,相互偎依着,靠聚起来的热量度过整个寒冬。
而且依照教会的法律,男女结合只为了繁衍,而非欢愉,因此贵族夫妻甚至会分房间,不能分房间,也应该分床,每人各自有一张小床。
而且此时的人们更多地半坐着睡觉,他们认为,这会迷惑死神,让死神以为他们在休息,而非睡眠——长眠,但更实际的原因是,因为房间封闭,壁炉中燃烧着木炭,照明则依靠蜡烛和火把的缘故,人们的呼吸道和肺部健康状况都不怎么理想,半坐着可以呼吸更顺畅些。
如塞萨尔这样得到过赐福的人当然无需考虑这个问题,但要将这张巨大的床搬出房间已经成为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原先的主人可能是叫木匠将零件搬进房间,然后在里面组装起来的,其中使用了不少坚固的虫胶和树胶。
如今他们若是要将这张床搬走,就必须把它劈碎了,这未免有些可惜,它用的是很好的橡木,还有床柱与精美的雕刻。
所以塞萨尔索性把它留了下来,嗯,反正他又不会叫上猪和羊和自己一起睡,床大点又有什么妨碍呢?现在倒是方便了他和鲍德温。
鲍德温沐浴的时候拒绝了他的服侍:“你现在已经是埃德萨伯爵了,这些事情不合你的身份。”
这时候还没有出现如之后的“起床礼”“就寝礼”之类的奇怪规矩,塞萨尔只能让朗基努斯进去服侍。
因为已经是深夜了,鲍德温打理自己的速度很快,等他从塞萨尔附设在卧室隔壁的浴室走出来,塞萨尔拿出了药膏,鲍德温只瞥了眼,就匆忙转过头去,“我已经擦过了。”
“老师不是说过,要等到身体完全干燥后才能擦药膏吗?”
塞萨尔拿着药膏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催促,但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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