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逐鹿 (第3/3页)
而一旦自彼处运粮,损耗陡增三五倍不止。
“蜀寇之粮本可支一年有余,自彼处运粮而来,却只可支三两月了。
“若与我在长安城下久持,只须一月,便可耗干其积蓄,他纵是能打下长安,也无粮于长安屯驻大军,我大魏随时可以反攻。
“所以说,他绝无与我大魏长久相持之打算,所谓先缓后急,不过是千方百计自露破绽,所求者,不过诱我与他速战而已。”
言未罢,前方一员斥候奔至司马懿跟前禀报:“骠骑将军,探到蜀寇今晨停止了攻击!”
司马懿闻言点点头,招手任这斥候离去。
待这斥候绝尘离去后,司马懿才又肃容道:“你们兄弟二人,如今可知那诸葛亮为何要连夜攻毌丘俭那座营垒?”
司马昭不知是不是懒得想了,摇头表示不知。
毕竟不过几日时间,他父亲对诸葛亮的判断就一变再变,
所谓“时移势易”,
所谓“不可偏执一端”。
反正怎么说都有理。
司马师思索片刻后开口:
“诸葛亮昨日正午才自我营前拔军,又跋涉四十余里还连夜攻垒,毌丘俭那座坚垒营造月余,绝非一夜便能攻下。
“正如阿父先前所言,诸葛亮先急后缓,都不过是自暴破绽,欲以此诱阿父野战。
“所以昨夜连夜攻垒,也不过是在阿父面前自露破绽,欲以此诱阿父率大军前去野战速战罢了。
“若儿所料不错,他攻垒之人至多半数,余者或是养精蓄锐,或是干脆在中途一边休养一边设伏,待阿父自投罗网。
“阿父虽可破敌,却更欲不战而屈人之兵,使诸葛亮顿兵长安,空耗粮草。
“若能拖延一月,则诸葛亮一年不能再犯。
“若能拖延两月,则诸葛亮两年不能再犯。
“若能拖延三月,则我大魏关中再无忧矣。
“这便是阿父说的『长策』。”
司马师说完后心中更加清明,如今关东大旱,诸水几乎断流,大魏的粮草也很难转运至关中,也未必还能长久支撑战事。
但蜀寇在关中是十万之口,大魏在关中也是十万之口。
而蜀寇自泾水运粮,损耗绝对比大魏运粮还要高出许多。
大魏耗得起,缓得过来,蜀寇却耗不起,缓不过来。
这是大局观。
而微观上说,他父亲中了蜀寇分兵之策,营垒只留了人马万余,下半夜才收到蜀寇攻垒的消息,真要连夜去打蜀寇,绝对有被伏击之虞。
倒不如静观其变,以缓制急。
反正毌丘俭三五日内不会败,他父亲今日拔营,徐徐而进,再与诸葛亮旗鼓相当地对峙就是了,何必冒以寡击众之险。
司马懿颔首:“孺子可教也。”
…
五丈塬东二十里。
一身戎装的汉家天子骑着杨条所赠白蹄乌,在旷野上纵情驰骋,一马当先。
赵广与几十名正在练习骑射之术的龙骧郎紧随其后,却是跟不上天子胯下白蹄乌的速度,只能在背后吃着不断飞起又迎面扑来的草屑泥尘。
片刻后,只见天子拈弓搭箭,须臾之间一箭射出,动作行云流水,就连瞄准都不需要。
弓如霹雳弦惊,五十余步外,一头被众人追得精疲力尽的大鹿应声而倒。
天子雕弓一收,其后勒马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突然莫名其妙地爽朗大笑起来。
龙骧中郎赵广驰至天子身侧,诚恳又认真道:“不过几月锻炼,陛下骑射之法便已是炉火纯青,军中善射者不过如此了。”
不是赵广尬吹,能在战马奔驰的情况下射中五十步外逃跑的猎物,都称得上神射了。
只是他晓得天子不喜欢听起来夸张的奉承,所以才用善射代之。
这位天子却并不在意这些。
只看着那头被一众蜂拥而上的龙骧郎们抬过来的大鹿,道:
“彼时朕初至斜谷,逐一鹿而得之,于是败曹真挫张郃,得关中半壁。
“今日复得一鹿,看来司马懿也要受挫,长安要得手了。”
赵广与一众龙骧郎当即喝彩。
不多时,率先归来的驸马都尉诸葛乔与虎骑司马黄崇,驰至正在渭滨聚众烤肉的天子身侧。
天子割鹿分之:“战事如何?”
诸葛乔接过天子所赐鹿肉:“禀陛下,丞相一夜破寨,已兵临长安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