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葛郎多谋(万字大章) (第3/3页)
到四丈宽的马道上,此刻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均是口鼻流血。
不仅如此,更让人惊骇的,是那原本摆放三十台盾车的城墙被炸出豁口,成块的土石散落在马道上,城墙被炸开三十丈宽,五六尺深的豁口。
“这就是刘继隆手中方术?!”
张归霸与庞师古只觉得一股冷气直窜天灵盖,面面相觑。
“直娘贼,这若是再让他们强攻几次,这城墙便要被炸出口子了。”
“快,速速往豁口泼水!!”
庞师古还在推断,张归厚却已经连忙下令其余未曾负伤的兵卒泼水了。
眼见兵卒动起来,他这才有心思去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兵卒。
二百余名兵卒倒在地上,大部分人都还能动,但是他们那样子,即便能动,恐怕也活不了了。
“把人抬下去医治!”
张归厚不想动摇军心,连忙派人将这群人带离城墙,同时吩咐道:
“若官军来攻,舍车遁走,驻守城墙兵卒尽可散开。”
“刀牌手再次列阵充当女墙,滚木、石脂尽数投掷,不可让他们继续强攻此处!”
军令下达后,张归厚连忙看着兵卒不断泼水,而城外的王式也很快得了塘兵回禀。
“刚才攻城,所用五千斤火药,如此都仅仅炸开了不足一丈深的豁口。”
“想要攻下此城,不少四次盾车进攻,才能将其城墙破开。”
面对王式这番言论,倒是没有人说什么。
王式见状,便继续指挥民夫将后方的盾车推到阵前,再更换体力充沛的甲兵,继续与民夫协同推进。
这次兖海军不断用绞车弩与投石机和弓箭骚扰,但依旧无法阻挡汉军推进。
随着盾车撞击在豁口处,四周兖海军只是匆匆抛了投石和石脂,点燃后便立马跑开,显然被刚才那幕吓得不轻。
“轰隆——”
随着汉军撤退,不到半盏茶时间,豁口处的三十辆盾车再度炸开。
土块飞射,豁口被再度扩宽丈许,但却更深,四丈厚的城墙被炸开大半。
张归厚见状,则是急忙下令道:“将沙袋尽数填上!”
张归厚料想到了城墙会被烧塌,所以准备了足够多的沙袋。
结果他没想到,汉军根本不用大火慢慢烧,只是三刻钟就将城墙破开了一丈七八尺。
以这样的速度,别说坚守半个月,就是坚守三天都尤为困难。
“将城内的积雪压实,装入袋中,尽数带到城墙来!”
张归厚沉着指挥,而庞师古则是亲自前往豁口处指挥兵卒泼水,填充沙袋。
“他们在以沙袋填充豁口?”
汉军阵中,王式见到张归厚与庞师古的手段后,微微颔首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不过我军阵中火药,恐怕足够让他们掘地三尺。”
王式此刻算是体会到了,此前他与刘继隆在陇西交战时,刘继隆率军长驱直入的感觉了。
任由守城手段如何通天,除非夯土包砖,亦或者是修筑石城,不然其他城墙都只是普普通通的土墙罢了。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汉军开始第三次强攻城墙,而张归厚与庞师古乃至所有兖海军将士都脸色变幻了起来。
哪怕他他们已经填充了足够多的沙袋,但随着汉军再次以盾车爆破,沙袋尽数消失不见,城墙也被继续往里炸深了二三尺。
张归厚见状,继续指挥抛下沙袋、雪袋,只为了将此战拖延到晚上,趁晚上修补城墙。
只是王式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王式继续派遣盾车进攻,接二连三的进攻,很快让汉军主攻方向的城墙连人都站不住了。
他们只能不断的抛沙袋与雪袋,将积雪压实抛入其中,不断阻挡。
利用这种办法,他们总算是艰难地撑到了午后,而王式见状则是继续道:“继续攻打,只要攻下此城,葛从周及张归霸便知道此等城墙难以阻挡我军。”
“届时他们唯有撤往淄川、益都,集中兵力坚守这两座淄青坚城。”
分而击之自然不错,但王式现在需要快速将战场攻入兖海腹地,这样才能震慑魏博与成德。
“诸位,可以吃饭了。”
王建躬身作揖,随后便见几人身后已经有兵卒搭好了帐篷。
几人下马走入帐内,但见圆桌摆在帐内,而圆桌中间则是活路与铜锅。
铜锅内有骨汤不断沸腾,旁边摆着一盘盘结冰的肉片。
火锅是刘继隆带来的吃法,而棣州人口十余万,虽说被朱温裹挟数万百姓南下而去,但厌次城内外的百姓却在汉军庇护之中。
哪怕无法供应全军肉食,但至少能让将士们隔三差五吃顿肉。
“轰隆隆——”
“坐下吧。”听着耳边的爆炸声,王式示意众人入座,随后便在这时不时响起的爆炸声中,埋头吃饭。
相比较他们还能从容吃饭,兖海军却几乎全军都被用上,挖雪挖土,装入麻袋中填入豁口。
城内泥土应有尽有,但麻袋数量却是有限的。
坚守一个上午后,张归厚看着那只能用杂物填充的豁口,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兵马调往城南,准备走城南突围。”
“是!”庞师古松了口气,汉军带给他的压力着实太大了,颠覆了他们曾经以为的攻坚战。
在汉军的方术面前,夯土城墙不论多高多厚,似乎都只是一道土墙。
别说渤海县守不住,就是整个兖海镇内也没有几座城能守住。
“哔哔——”
正在王式他们吃饱喝足走出帐篷的时候,南边突然响起了木哨声。
斛斯光闻言立马反应过来:“他们要突围!”
王式颔首:“南边积雪深厚,他们肯定提前布置了撤退的雪径。”
“不必追去南边,斛斯都督你率一万马步精骑走我军今早挖掘的雪径,在黄河南岸截击此贼即可!”
攻打渤海的同时,王式便已经安排了民夫挖掘通往黄河的雪路。
如今民夫们早已挖到黄河边上,斛斯光只要率骑兵渡过黄河看看能否走南岸拦住张归厚即可。
“末将领命!”
斛斯光不曾耽误,连忙提领军中一万马步精骑,走民夫清理而出的道路南下。
不多时,他便率军通过了六里的雪路,来到了黄河北岸。
由于黄河是地上悬河,故此在此地便能远远眺望着渤海城内有兵马朝黄河而来。
“走!”
斛斯光翻身下马,牵着马开始走上黄河冰面,朝着南岸赶去。
大军行至黄河冰面中间,斛斯光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好的感觉,于是皱眉对身旁马懿询问道:“南岸探查没有?”
“并未。”马懿摇摇头,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积雪都厚三四尺,一眼看去都是白色,确实没有探查的必要。
“派出快马去探查!”斛斯光闻言连忙吩咐,马懿也不敢拒绝,只能派出百余名快马南下探查。
“哔哔——”
忽的,南岸骤然响起了刺耳的木哨声,马匹被惊吓得不断在冰面打滑,斛斯光及马懿、高淮等人脸色骤变。
“杀!!”
南岸骤然响起喊杀声,积雪之中冒出无数黑色身影,旌旗招展。
百余名探马深陷包围之中,连忙调转马头突围。
只是积雪深陷,除二三十人突围外,其余人尽数被伏击而擒拿。
不仅如此,南岸的兵马开始聚集起来,朝着黄河中间的汉军马步精骑杀来。
斛斯光见状连忙稳住身旁马匹,拔高声音:“后撤北岸!”
“哔哔——”
西北大风猎猎作响,马步精骑牵着马屁在冰面上难以快速行走,而南边的兖海军却不知为何,脚步轻快,根本不怕滑倒。
汉军并未深入,但撤退依旧艰难。
“马步兵结阵,马匹由骑兵牵至北岸!”
斛斯光将缰绳交给身旁兵卒,自己亲率马步兵断后。
五千精骑北撤,五千马步兵开始结阵,但他们并不适应冰面作战,只能结阵不断踉跄后撤。
相比较下,兖海军开始结阵以弓箭压制汉军,箭雨层层叠叠的落下,部分倒霉的汉军兵卒被射中薄弱处,只能咬牙撤退。
鲜血在冰面上流了一路,斛斯光好不容易才撤回北岸,双脚踩在了土地上。
见他们撤回北岸,这支兖海军并未追击而来,而是分散冰面上,开始有序向东前进。
烈烈西风下,“葛”字旌旗尤为显眼,而这支兵马数量绝不少于一万五。
原本胜券在握的突击战,被葛从周直接搅乱,斛斯光本部死伤虽只有百余人,但却让斛斯光憋着气。
率军撤到黄河北岸的张归厚在见到己方援军后,先是错愕,随后便是惊喜。
张归霸分兵前来接应他们,而葛从周则是继续留在冰面上,防备斛斯光走岸边突击。
眼见张归霸接到张归厚,葛从周缓缓抬手,而兖海军也开始后撤返回南岸。
“猪犬的家伙!!”
兖海军从容撤走,斛斯光虽然有意追击,但生怕葛从周继续在南岸布置。
“怎么回事?!”
忽的,南边有快马疾驰而来,斛斯光看去,只见王式、陈靖崇等人策马而来,见到了止步不前的斛斯光所部。
远处的兖海军已经撤回南岸,王式见状眉头紧皱,立马明白了前因后果。
马步精骑在冰面上无法发挥作用,斛斯光撤回北岸实属正常。
“葛从周率军前来,在南岸设伏,某麾下死伤弟兄上百,请王使君治罪!”
斛斯光虽然不服王式,但失利就是失利,更何况他没能完成王式交代的任务。
“此事不怪汝,是某没有料到这葛从周竟然在南岸设伏。”
王式闻言,心里疑惑得以解开,他知道如果斛斯光率骑兵前往南岸后,如果在雪地里遭遇伏击,汉军将死伤更多,故此并未治罪于他,反而安慰起他。
陈靖崇见状也安慰斛斯光道:“渤海已经被我军拿下,虽说杀伤贼军数量不多,但黄河以北尽属我军,眼下可短暂休整,明日再挥师南下。”
“是极!”王式颔首附和,接着对斛斯光安抚道:
“今日不过是被其打了个措手不及,斛斯都督不必在意,等我军渡河南下,定将击破此贼战事交给斛斯都督。”
“末将领命!”斛斯光憋着口气应下,随后便指挥兵马后撤回渤海而去。
张归厚突围时,令人在城内放火焚烧辎重,但王式指挥兵马灭火得当,仍旧缴获了数千石粮草与足够数月所用的柴盐酱醋等物资。
此役从结果而言,虽未能达到预期,却也是以汉军战胜为结果。
返回渤海后,王式将收复渤海,大军即将攻入淄、青二州的奏表送往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