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第2/3页)
常,正常得每一座墓碑边,都站着一道半透明的白色人影。
老人占多数,但也不乏年轻,更是有幼童的哭闹。
他们站在那儿,身影不断地前后摇晃,头顶晴朗的夜空也被乌云遮蔽,镇上夜里先前会零星传来的狗叫,此时也都噤声。
李追远怀疑,这可能是来自丰都的一场试探。
并不算强烈,毕竟只是一座普通镇上的坟岗,也不可能蕴养出什么大邪。
而且,人家葬在这里,是在安息中逐步消解的,李追远也没兴趣因为对方吵到自己睡觉,就要把这片坟头都清理一遍。
最关键的,是谁将他们给引动起的。
阿璃抬起手,指向坟岗后头的山坡。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风水之气依旧在女孩指尖的操控下,向那里快速聚集。
七道身穿红衣的女人身影,逐步显现。
她们肤色惨白,带着龟裂,眼角嘴角皆有黑血溢出,且一个个脚上都捆着锁链,串在一起。
这是标准的陪葬煞,她们都是曾经的殉葬者,寓意死后继续伺候墓主人。
在她们显露出身形后,后方浮现出一顶轿子,轿子前后各有一众纸做的家丁抬举。
轿中那位,应该就是主使者。
轿帘掀开,露出一张缝缝补补的脸,每一条缝隙里,都有浓郁的尸气溢出。
轿子里,不是鬼魂,而是一具尸体。
不是死倒,也不是僵尸,是尸胎。
在道家经典里,尸胎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它具备更高的灵性以及可塑造性,能够以新的方式继续修行。
其实,志怪故事里,很多山神土地,前身就是这些东西,以人间功德,不断洗去自身尸气,以期有朝一日能褪去枷锁得道成仙。
可眼前轿子里的那位,分明是走错了路子,她执念非但没消解,反而愈来愈深。
深陷对自身美貌的追求,将一张张人皮贴合在自己脸上,可死前带着怨念的尸皮很难维系长久,她只能一层又一层地覆上去,到如今,变成这副鬼样子。
她手下的这七个红衣女人,也都已经成了煞,比厉鬼还要凶。
轿中人的老窝,肯定不是在这里,她是特意过来的。
酆都大帝的法旨,世间鬼物皆得响应。
坟岗上的逝者残影加剧了摇晃,营造出更为强烈的鬼气森森,七个红衣女煞逐步向旅馆走来,行进中伴随着铁链碰撞声。
后方的轿子内,女人将轿帘放下,像是懒得再看的样子
她很自信。
李追远不知道她的这种自信到底是来自哪里。
她应该真的不知道,今晚她特意从老窝出来,跑到这里,到底要对付的是谁。
上一次自己去丰都,路上遭遇的是鬼帅鬼将鬼判官,甚至还有阎罗借机出手。
虽说上次地藏王菩萨入酆都时,地狱遭受荡涤,但世上人何其多,鬼就更何其多。
再者又有赵毅高义,发动赵家人员,主动支援地狱基层建设。
都过这么久了,酆都的鬼官缺额肯定早就填补完毕。
可这次,它们没出现,却让一个附近山头上带着孽气的尸胎自信满满的露面。
是它们不愿意出这个风头么?
肯定不是。
因为,李追远已经不再是上次去丰都的那个少年了。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徒弟;一个是酆都大帝,一个是酆都少君。
你们间无论再怎么闹矛盾,到最后很大概率又会忽然和好,那下面的人该怎么站队,又怎么敢站队?
南通方言里,形容一个人精明算计,叫“鬼精鬼精的”。
这些阴司鬼官,就是字面如是。
李追远摊开右手,恶蛟浮现。
恶蛟的气息一显露,远处坡上,轿帘再度被揭开,里面的女人目光里流露出震惊。
她没能看出李追远与阿璃身上的特殊,只觉得是俩灵觉敏锐充其量有那么一点点道行的小孩,但她却能清晰感受到恶蛟的凶厉。
但,李追远把恶蛟喊出来,不是为了针对她的,她还远远不配。
恶蛟自少年掌心盘旋而上,随即飞窜而出,撞入一块区域后,一名鬼差显露出本体。
鬼差跪伏在地,腰间系着明黄色的卷轴,恶蛟缠绕住鬼差身躯,血盆大口张开对着鬼差脑袋。
只等李追远示意,它就能瞬间将这鬼差吞噬。
鬼差没敢反抗,额头抵着地面,头上的差帽滚落在地。
派了这么低级的一个鬼官,不,都不能叫官而叫吏,这家伙,做鬼也这么倒霉,如此受排挤。
李追远扬起手,恶蛟松开了身下的鬼差,飞回少年掌心。
鬼差将帽子捡起,戴回,然后对屋顶上的李追远不停磕头谢恩。
只是个来宣旨的,李追远不打算为难他,留着他,也是在向那些鬼官们传达一个讯息,这确实是自己和大帝之间的“私人恩怨”,大家不要互相为难。
此时,七个红衣女煞已经走到坟岗最前端,她们集体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少年与女孩,头发向四周散开,阴风席卷,张开嘴,即将发出厉啸。
阿璃对着她们抬起手,女孩的眼眸里,流转出昔日梦境里的种种恫吓诅咒。
七个红衣女煞在这一刻,集体失声。
女孩手掌一握,她们更是瞬间闭嘴。
远处坡上,轿子落地,女人从里面走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宾馆天台上,李追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想到了当初猫脸老太太来家里借地方办寿宴时,自己带着阿璃隐藏于寿宴中,他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实则,当时的阿璃,只是在看着自己非常投入地表演。
阿璃,是一点都不害怕的。
如果牛老太或者那只黑猫,但凡杀心歹心重一点,真的对自己……主要是对阿璃出手了,那故事很可能就在寿宴举办的当晚戛然而止。
女孩扭过头看向少年,情急之下,举起的手也随之一挥。
下方七个红衣女煞,随之集体向后转,面朝坟岗与坡上。
李追远能从阿璃的一颦一笑里读懂她的心意,女孩也能从少年的表情里感受出少年正在想着什么。
她的手,抓住了少年的手。
那晚,她从东屋“走出来”时,走阴状态下的李追远正好走到露台上,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以为是少年对她发出玩约。
李追远:“所以,你那时不知道我那会儿其实非常弱?”
阿璃摇了摇头。
她那会儿都没有强与弱的概念。
李追远:“其实,我还挺感谢那只黑猫的。”
没它的出现与促进,自己怕是还得坐在二楼露台上,翻书的间隙看女孩,看上很久很久。
这边的懈怠,落在坡上女人眼里,是一种巨大的惊恐。
她的殉葬女煞,此时全部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开始恍惚,自己今晚主动过来招惹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李追远目光看向前方。
阿璃也将视线落回,重新握拳,再微微发力。
“砰!砰!砰……”
困锁住七个红衣女煞的锁链,全部断开。
李追远:“她们生前是自愿殉葬的,你解开她们自由,她们也不会向生前主人复仇。”
阿璃抬起另一只手,准备重新操控她们。
李追远伸手,将女孩的双手压了下来。
“没必要这么麻烦,让自己那么累。”
少年口袋里,三套金属牌飞出,于空中向下飘散,最后落在了坟岗中。
“官将首~”
“恶鬼~”
“只杀不渡!”
增损二将亦是恶鬼出身,但祂们早已走出自己的刚猛,如三记重锤,将这一块区域的鬼气砸了个稀碎。
坡上的女人身体开始颤抖。
而当增损二将集体抬头看向她时,她更是立刻转身准备逃跑。
李追远:“我们这次是两个人出来,但正常情况下,润生、谭文彬与阿友会站在我们面前,我们不用担心自身安全,在应对局面时,也该更从宏观角度出发,没必要追求亲力亲为,重点在于帮伙伴们创造出更好的解决问题条件。
比如,像这样……”
少年举起右手,恶蛟围绕其掌心盘旋,坟岗上的诸多残影们开始反方向摇摆,而且各个残影之间还出现了位置上的变化。
坡上的尸胎女人,以坟岗里的格局为自己营造出鬼气森森的主场环境,李追远则是将这些逝者残影当作棋子,让他们呈现出阵法效果。
“镇!”
正欲逃跑的女人,忽然觉得身前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她无法逃脱了。
阿璃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低下头,等再缓缓抬起时,李追远察觉到坟岗中的残影们,一个个都有种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他们原本浑浑噩噩的面庞上,目光正逐步聚焦。
阿璃无法像少年这般,将阵法与风水融合到那般层次,但她可以有自己的方式,取得殊途同归的效果。
李追远:“很好,就是这样,现在可以停止了。”
阿璃睁开了眼,坟岗上的残影,再度变得浑浑噩噩。
李追远:“真正走江时,只要有需求,身边任何条件都可以为我所用,不用顾忌什么,但眼下这种情况不至于。
你集体操控他们时,难免会留下些痕迹,这痕迹很可能会让他们中的一些,产生新的变化,未来会因我们而造成变数,走时我们就得做清理。
他们都是即将消散之魂,还是让他们自己慢慢安息吧。
当然,这种仁心之举,只在你确定可以完全掌控局面的前提下,并不是刻板教条。”
阿璃点头。
李追远看向下方的增损二将:
“只诛恶鬼,余者安息。”
“遵命!”
“遵命!”
增损二将手持兵器,冲杀上去。
先斩红衣女煞,再去料理最上头的尸胎。
下面,没什么好看的了,身为昔日官将首的排面人物,要是连这偏野角色都无法料理,那官将首不如趁早解散算了。
李追远牵起阿璃的手,走下天台,回到房间。
“睡吧,明天还得坐一天的车。”
二人各自躺到床上。
外头,鬼哭狼嚎、喊杀声不绝于耳。
阿璃似是找到了曾经熟悉的环境,很快入睡。
李追远屏蔽掉自己相关感知,也进入了睡眠。
天亮了。
今早的阳光,更为灿烂,推开窗涌进来的空气,也更加清新。
李追远伸手,拿回迭放在窗台上的三副金属扑克牌。
增损二将昨晚杀完鬼后,没敢敲门开窗,就默默堆在了这里。
洗漱后,李追远帮阿璃梳头。
昨晚洗完澡后,阿璃换上了柳家的绿色练功服,配合着发式,有种飘逸轻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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