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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终究是朕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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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2章:终究是朕的儿子 (第3/3页)

那些新补的‘州六部郎中’在学《考绩律》,多是寒门子弟,捧着书啃到深夜。”

    “有个年轻的郎中说,‘太子殿下说了,新官要过三关:算得清账、断得明案、说得通理’。这话听着糙,倒比‘忠君爱国’实在多了。”

    李世民拿起案上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实在?他这是要把官员都变成账房先生、刀笔吏。”

    语气里带着不满,可嘴角却微微上扬:“不过……贞观初年,朕求的不就是这样的官?能做事,不空谈,比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腐儒强。”

    雨渐渐小了,檐角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李世民望着报上“关陇子弟入仕者百五十人”的条目,沉默了许久:“辅机倒是会顺水推舟。把长孙家的子弟都塞进安西的州部,既讨好了太子,又保住了关陇的根基。”

    张阿难笑道:“长孙司徒说了,‘新政是洪水,挡不住,就架桥’。”

    “他让族里的子弟学突厥语、大食语,练算术,说是‘要做新章程里的边将’。前几日还上了奏疏,说要在安西都护府设‘互市司’,按州户部的章程跟西域诸国做生意,赚的钱用来养兵。”

    “太子殿下批了个‘准’字,还赏了他一匹西域的汗血马。”

    李世民拿起月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李承乾的朱批,墨迹比五月前更深沉:“五阅月,新政初立,然根基未稳。当戒骄躁,防懈怠,如春雨润田,不求速成,唯求久安。”

    这几句话,笔锋间少了些凌厉,多了些沉稳,倒像是他当年告诫李承乾“治国如烹小鲜”时的口吻。

    李世民盯着那行字,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知道“求久安”比“求速成”更重要。

    “阿难。”李世民忽然道:“去把那副《贞观民数图》拿来。”

    张阿难连忙取来画卷,在案上铺开。图上是贞观十六年的户籍统计,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州的户数、垦田数。李世民拿起李承乾的月报,对着图上的数字一笔一笔核对:“关内道的垦田数,五个月增了两万亩;河南道的流民数,少了三千户;岭南道的贡赋,多了五千匹布……”

    李世民越算,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却轻轻笑了:“不算不知道,这五个月,竟比朕当年一年的成效还快。”

    张阿难恭声道:“陛下开创贞观之治,是打基础。”

    “太子殿下是在基础上起高楼。”

    李世民望着窗外的雨:“起高楼?高楼好看,可根基要是不稳,一场风就塌了。”

    “你看他处置洛阳李家,围而不打,是想让士族知难而退;可五姓七望盘根错节,哪是吓一吓就能服软的?还有那些老军户,陇右道的报上说,他们嫌‘县兵部审批太慢,误了春耕’,新政太细,细到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话里满是担忧,可手指划过“民户新增三百”的字样时,又柔和了几分。

    他忽然想起李承乾小时候,学写字总爱把“民”字写得特别大,说“百姓是根,根大了树才稳”。

    那时只当是童言,如今竟真的在他的章程里,看到了“民为邦本”的影子。

    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案上的月报和《贞观民数图》上。新旧两份文书,在光影里重迭,像是两个时代的对话。

    “告诉太子,”李世民忽然道:“洛阳李家的事,让缓一缓。春耕刚过,别闹得百姓不安。至于陇右的军户,让他在‘县兵部’里加一条‘农忙时节,军务从简’,章程是死的,人是活的。”

    张阿难躬身应下,却没立刻走。他看着李世民鬓角的白发,忽然道:“陛下,太子殿下昨日在含元殿开‘议政会’,说‘治国要学水,既能穿石,也能绕山’,这话,倒像陛下教他的。”

    李世民一怔,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怀念,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承乾啊……”李世民望着窗外的新绿:“终究是朕的儿子。”

    屋檐的水滴落尽了,露出青石板上的水痕,蜿蜒如河。

    那河,既连着贞观的过往,也流向一个未知的未来。

    而太极宫的偏院里,这位被软禁的帝王,终于在新政推行五个月后,从那些密密麻麻的章程里,看到了属于大唐的,另一种可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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