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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母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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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4章 母与子 (第3/3页)

 ………

    暴室院的安静不知持续了多久。

    韦说推门而入,宣读《废贤妃朱邪氏为庶人制》:“门下:………”

    同时,大队中人涌入,带走了贤妃的长御和十几个贴心侍女,并收缴了她的所有衣物饰品和印信,给她换上了一身白钿衣。

    免冠而衣白,意味着贤妃废黜落地。

    韦说合上诏书:“尔往钦哉,可不慎与?”

    “斯人……且钦且慎。”朱邪吾思面无表情,静坐树下,只是被院中众人看着。

    韦说开解道:“是人素风逾迈,清辉益远。能辅王道,叶宣阴教。今日今事,非人之过,万勿自伤。况圣帝虽夺尊位,并无它惩。二王年幼,还望善摄身心。别君且坐思过处,缘到自有破壁时。君臣之名已失,夫妻之实犹在,圣帝也会常来看望。”

    朱邪吾思默然不语。

    韦说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好一会,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声呼唤:“贤妃。”

    圣帝站在门口,看着树下披头散发的朱邪吾思。

    朱邪吾思抬头看去,相顾无言。

    各自的眸光里依然流转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只是距离已然如许遥远。

    看着朱邪吾思僵在那,圣帝远远低声道:“你想说的我知道,不想说的我也体会。我是一定要把李克用挂在西京城头的。如果他自杀谢罪,成例在前,我不会深追。否则,也只有斗到他死,对你全家也不会留情,你得有心理准备…………我能说的,就这一句话。”

    朱邪吾思眼泪扑簌簌落下。想上前与以往一样执手而言,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斯时斯事,两人的诉求,就是横亘的山海。

    她抹了一把泪,流下来的却更多。如果结局无法更改,那就只能再也不见:“…………我不去鱼藻宫。既是庶人,那我可以走罢?找个道观,打发了我。”

    “走?”圣帝沉默少顷:“在北苑,你就安心当一个闲情客罢。养花钓鱼,煮茶打球………玄武门以北半壁宫城,你都可以自由活动。我自会拨人好生服侍你,逢年过节一家人照常聚会,也准人看你,我隔三差五也会来,一如从前。话说清楚,我不是要囚禁你,杀你。囚你杀你还不简单?暴室就可以。好好活着罢!等风云过去,你心结能开,也许我们还能破镜重圆。说不定在这唐宫,你娘俩也还能逮到什么机会,找我报仇来着…………只是我瞅着,也渺茫得很。”

    说完,圣帝转身就走:“送她上车,迁往北苑!”

    夜色渐起,到了分别的时候。

    朱邪吾思收起了眼泪。圣帝不欠自己什么,李克用最后败亡被杀全家,也是在乱世当枭雄该有的代价。我只是,一直不愿接受现实。父王的手臂斩断了,我也不能再孩子气了。

    这终究,也不是一个谈情说爱的时代。

    好叭,好叭…………

    朱邪吾思望着缓缓驶来的车驾,向圣帝挥了挥手:“我们之间,连一声道别都不用了么?我还记得景福元年与你们所有人的相遇。再见,我的朋友。”

    圣帝低着头,没有让眼里积蓄的水雾变成猫尿流下:“再见!”

    车驾载着女孩,消失在微蓝暮色。

    圣帝沿着南宫道,独夫而去。

    世事易变,竟至于此。

    异日见于青史,我恐为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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